作者:容溶月
到时别说循序渐进,别说慢慢磨薄窗户纸,只怕连窗带墙都要被一拳击穿。
龙可羡数着呼吸,手指忽轻忽重的,沿着他的脊背走了一遍, 闷声嘟囔:“你好硬。”
“……”这些话也是胡乱说的吗?
阿勒此时就是道绷紧的弦,一分劲儿都不敢松。
不料身后窸窸窣窣的响了一阵儿, 右臂贴着右腿外侧的部分忽然承力, 阿勒脑中一嗡, 龙可羡手脚并用地翻过他的身子,落在了床外沿, 然后熟门熟路把被子一掀,把阿勒手臂一枕, 整个人塞进了阿勒怀里。
阿勒汗毛都炸起来了!
钻进来不算,还要嫌他热,悄摸儿把脑袋探出来,气息就同羽毛般, 一下,一下, 沿着他下巴往脖颈淌,钻进那不可视的暗色里。
龙可羡盯着阿勒。
当真睡了?
她思忖片刻,伸手掀了掀他的眼皮,又把耳朵贴在胸口听响,还要拿拇指揉一揉他喉结旁的痣。
分明是没睡熟的样子。
眼皮好容易就掀开,胸口鼓动的节奏堪比午后暴雨,揉那颗痣时喉结就不听话地滑来滑去。
为什么不醒呢?
龙可羡想不到复杂的原因,只能就这个结果继续下一步动作,她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
阿勒睁开眼,缓缓呼出口气,给他憋的,口鼻皆是一片湿热,好比浸满雨水的木头,在龙可羡无意识的撺掇下,“急”与“缓”在胸腔里剧烈拉扯,让他后背一阵阵儿地麻,差点就要绷不住。
要一只饥肠辘辘的狼抑制进食欲,这本来就是件难事。
光影微微一晃,龙可羡点了座小油灯,搁在榻几上,又埋头在角落里掏掏找找,不多时,摸出了两本皱巴巴的话本,心满意足地弯起了唇,趴在榻上,翘起脚,一页页地翻看起来。
阿勒无声看着,挑灯夜战,你还挺好学。
然而龙可羡每翻一页,就像在阿勒心口打靶,一下下的,打得他耳膜生疼,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掀掉被子,三两步跨过去,按住了纸面。
龙可羡这回有防备,咻地抽回了话本,摁在肚子底下,仰头看他:“偷袭我!”
阿勒抱着臂,冷酷道:“翻页声吵得睡不着。”
龙可羡一骨碌坐起来,指指外边:“你睡觉,我外面看,不吵。”
直接给阿勒堵得没脾气,他揉了下脸,把那冷酷揉散了,耳根浮点微妙的红:“晚间同你说过什么,明日就要起舶了,破本子而已,哪里值当你挑着灯熬着夜看。”
“你没看过?”龙可羡关注点在这里。
“没有。”阿勒心说,没来得及。
龙可羡掏出话本,哗啦啦地翻到首页,眼神熠熠道:“一起看!”
***
两人同榻而坐,那两本册子就搁在案几上,龙可羡目光灼灼,没有半点思绪扩散的模样,阿勒松口气。
他意识到,被动才会让他落入靶圈。
光闭着眼睛让龙可羡折腾注定折腾不出什么门道,这小炮仗一根筋顶到天,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需要牢牢把控住节奏,才能稳步推进。
油灯孱弱地吐着光圈,照亮底下巴掌大的话本。
“哗啦。”
龙可羡翻过一页,侧额瞄着阿勒,用手肘顶顶他,“你看。”
前边的龙可羡看了不少,在这催他呢,阿勒架着单臂,垂眸翻页,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最后看了眼结尾。
这话本讲的是个外海豪族传世秘宝的故事,一代族长猝然逝世,族中游历的孩子们陆续回归,当中混进来两个细作,这就是主角儿了。
人前扮兄妹,人后滚上床,都知道自己是假的,都以为对方是真的。
整一个《这么巧,你也是细作》的套中套中套故事。
阿勒心道这都偏到哪重天外去了,算什么青梅竹马的情分?骗来哄去,以假充真,他瞥龙可羡一眼:“好看?”
龙可羡含糊地点头,连忙往前翻,美滋滋地翻到中间继续看。
看两个骗子在相认时泪洒当场,看他们为了博取对方好感,削弱对方防备心,继而方便后续行事,都默契地采取了攻心计,在攻心的过程里先后失陷于谎言重重叠织的罗网中。
自然,这是看过前因后果的阿勒的视角。
小东西眼都不眨,看得全神贯注,她还保留着小时候的习惯,看书时要用手指划着,一行行慢慢看。
是了,这种话本,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揭露俩细作的身份,小东西当他们是真兄妹呢。
真兄妹哪有这般处的?阿勒无声嗤笑。
嗯?电光火石间,阿勒想到了某种联结,他直起身子,脸上的笑收敛了,沿着龙可羡的指头看下去,看到那对细作刚刚相认,经由族中安排回到儿时院落居住,两人亲密无间,兄友妹恭,仿佛过往数年的分别从不存在。
看到此,都算正常进展。
阿勒偏过头,盯着龙可羡的手指头在块块墨字下划过,剩余三行,两行,一行,一页看完,慢腾腾地翻过页。
看了片刻,疑惑地皱起了眉。
阿勒绷着下颌,目光如鹰隼,像要把她脸上细微的变化都纳入眼中,好抽丝剥茧地辨析。
龙可羡看看字,又短促地看了眼阿勒,再看回话本:“姬莲为什么握住姬珩的手,心跳得就好快?”
阿勒的手近在咫尺,龙可羡想也没想就握住,静思片刻,断言道:“我明白了,定然是姬莲生病了。”
“?”阿勒万万没想到,他敲敲桌面,“没人生病。”
龙可羡接着往下看了两页,信心十足地告诉他,“就是生病了,姬珩也染上了病,你看,姬珩的心跳也变得快。”
“你不懂,有情人……”阿勒及时刹住,转口道,“男女之间有时就会如此,挨得近了,若是喜欢对方,心里就跳得快。”
龙可羡还握着阿勒呢,她茫然道:“可我没有……”
她没有……
阿勒心欲泣血,面上却仍是正经:“哪有人生来就会的,你看这两兄妹也并非一重逢就如此,还是多牵,多牵着自然熟能生巧。”
龙可羡怔怔的,去向他询证:“多牵你,也会跳得这般快吗?”
阿勒端着良师的架子,点头:“嗯。”
龙可羡却轻轻地撇掉了他的手,低着头说:“我不要跳得快。”
她不喜欢那般失控的感觉。
手上忽然没了力道,阿勒愣了片刻,遽然逼近她:“你不要跳得快,也不要喜欢我了么?”
两人挤在小小的榻上,油灯吐的光圈微小,像一层薄薄的泡,把他们圈在这方寸之地,龙可羡动弹不得,鼻尖和他若有似无地挨着,呼出的气息游动在下巴,仿佛也不适应这距离似的,局促地交织在一起。
热热的,潮潮的,痒痒的。
龙可羡眨了下眼,那过长的睫毛仿佛要搔在阿勒心口,他一下就意识到这距离不对,但他不想退。
他不想退!
他还生气!
“我……”龙可羡刚开口,阿勒呼吸骤然发沉,在不到一指的距离里,说话和往他理智上纵火有什么区别!
他想咬住她。
从嘴唇到下巴,从下巴到脖颈,用足够恶劣的方式让她把方才的话咽回去。
好吧,龙可羡看着他气势汹汹的眼神,有种被拆解的错觉,她缩了缩脖颈,往后仰了点儿,用气音说:“你瞪我,你凶。”
兜头一盆冷水,浇得那股气一下就散了,阿勒往后直身,不自然地说:“不是瞪……”算了,这和瞪有什么区别,阿勒看着那道弱下去的灯圈,有点泄气,没再说话。
龙可羡偷眼去看,翻过一页,故意把翻页声弄得很大,半个字也没看,光在那左翻右翻,带起的风拂起阿勒的发,但他还在出神,侧脸看起来有点落寞。
龙可羡拿手肘顶顶他,阿勒才回神:“怎么了?”
她指着话本上某个字。
阿勒不明所以,照着念:“喜。”
龙可羡挪动指头。
阿勒说:“欢。”
心口一下揪紧。
龙可羡再度挪动。
阿勒声音发涩:“……你。”
喜欢你。
短短三次挪动,指挥着阿勒心里纵起东风。
龙可羡晃晃脚丫子,和他的碰了碰,紧接着继续逐字逐句地看起话本,阿勒好半晌都说不出话,眼神跟着她的手指生硬地移动,眼看那对儿骗子细作的行止越发越界,差点儿就要亲上了。
阿勒突然伸手按住了纸面,说。
“用讲的。”
龙可羡疑惑地把他望着。
“方才你指出来的,用讲的,再讲一遍。”
龙可羡不明所以,刚开口,阿勒的手往她掌心里拱,就像她撒娇要牵时一样,阿勒把要求拉满。
“看着我,牵着手讲。”
掌心里像塞了团火,龙可羡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手在灯影下发白,而他的肤色稍深,手也大得多,硬要塞进来,导致还有大半露在外头。
她迟疑着,慢腾腾开口:“喜欢……你?”
“什么语气,你是在问我么?”做都做到这步了,阿勒索性把脸皮抛掉,逐字咬着说,“我自然喜欢你,比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喜欢,恨不能把你揣在心窝里,时时刻刻都看着!”
这掷地有声的,龙可羡听得发愣,她呆呆地应:“我也喜欢。”
阿勒穷追不舍:“喜欢什么?”
龙可羡轻声道:“喜欢你啊。”
阿勒深吸口气,那点火从脖颈一路烧到耳下,烧得他脑中嗡嗡响,他仍然没忘记要句准话:“谁喜欢我?”
龙可羡认认真真地说:“我喜欢你。”
妥了,炸了,阿勒脑袋一阵发紧,浑身的气血直冲上脑,甚至觉得鼻腔发热,磨出了星点血气。
龙可羡觉得阿勒也病了,从头到脚说不出来的奇怪,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给瞧瞧,阿勒又握住了她的手:“心砰砰跳的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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