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水小草
小车早就收了起来,秦四喜抱着鹅,绕着正殿看热闹。
“御封平疆镇海显明还圣元君。”
偏殿前立着一块石碑,秦四喜停下脚步仔细看上面的字。
“怎么看这个封号都跟送子没关系啊。”
她嘴里还说着呢,突然就顿住了。
“御封平疆镇海显明还圣元君。本名秦绿柳,南江府山海镇人士,自幼因水患失怙,得山水滋养而成人,武艺超群,医术精湛,自年少时周游各地斩妖除魔,得山神赠寿,后辗转天下九州修水渠堤坝,历时五百年,得天地封赏而成圣。前朝赐号‘镇海元君’……太祖立朝时遇大雨道阻,夜梦元君,次日雨止,大破敌军,遂在此立元君道场。”
原来这位“送子娘娘”是我自己呀!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入梦止雨的本事啊?
不对……
秦四喜看向鹅:“我怎么觉得我被碰瓷了?”
鹅识字,探着头看完了石碑,又仰头看她。
接着,鹅抻着脖子看向一边,嘴里“哒哒哒”发出响声。
鹅是在大笑。
如果说刚刚看见那些卖“送子符”和“送子手串”的人,秦四喜还觉得有些好笑,现在就只觉得荒唐。
她可是活了几百年都没生过孩子啊!这些人拜她求子,讲不讲理了啊?
再看看鼎盛的香火,她无奈地长出了一口气。
“刚刚还不敢进正殿,怕跟人家沾了因果,现在这是我自己的道场,我能进去了吧?”
她问鹅。
鹅还在扯着脖子笑。
秦四喜无奈,抱着鹅进了正殿。
这“还圣宫”共有六进,制式已经算是极高的了,第一进的大殿里供奉的是个头戴金玉宝冠的女子,前面的匾额有四个大字
——“显明还圣”。
看着那个雕像上的脸,秦四喜说:
“这也太好看了。”
不像她。
这个朝代的开国皇帝梦见了个漂亮姑娘就扣在她头上,真是不讲道理。
她正仰头看呢,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快让开快让开,寿王府来送供奉了!”
秦四喜抱着鹅避开,随手一点,旁人就看不到她了。
很快,大殿内就被清了下来。
一个穿着锦绣衣裳的年轻男子扶着一个衣饰华美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一看见那座雕像,男子的眼前就是一亮:
“果然,我昨夜梦见的就是还圣元君!”
站在一旁没让人看见的秦四喜已经被这一家子人的不要脸惊到了:
“不是吧?还来?你们这一家人是逮着我一个人碰瓷了吗?”
那男子连忙拉着女子跪下。
“王妃,快给元君磕头,昨夜我梦见元君转世投胎成了咱们的女儿。”
秦四喜:“……???”
离大谱了哈!
那个王妃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就见他对自己使眼色。
新知自家王爷已经到了争储位的关键时候,偏偏家中并无嫡子,现在她怀的这一胎还是女儿。
王妃心中一横,恭恭敬敬对着石像磕了三个头。
“元君娘娘在上,我江九月立誓,定给您当一世的好娘亲。”
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秦四喜微微皱了下眉头。
第46章 惩处
当着神的面撒下这等弥天大谎会如何?
秦四喜倚靠在自己的神台旁边,对鹅说:
“这个江九月居然真的发宏愿要给我当娘?”
鹅不笑了,鹅惊讶地看看那个跪着的女人,又看向秦四喜。
秦四喜好像突然有了什么兴致,只见她一抬手,一团金光从江九月的神色飘出来,落在了她的掌心。
江九月她是真的尊敬和信奉她面前的这位“平疆镇海显明还圣元君”,只可惜,这等诚心终究比不过她对自己夫君的爱,还有对夫君登基的渴望。
“鹅呀,要是天道跟我理论,你可得替我作证。”
鹅又梗住了脖子。
当朝六皇子,寿王万俟礼柔情似水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自己也给还圣元君磕了个头:
“元君在上,本王承您庇护,必一心为天下苍生谋划。”
磕了一个,又磕了一个,再磕一个。
秦四喜有些不忍心地移开了目光。
当着一个神的面撒下弥天大谎乱碰瓷是肯定要付出代价的。
磕第一下的时候,这个原本已经是注定未来之君的皇子就磕掉了自己的十年帝运。
之前能当四十年皇帝,现在只有二十年了。
磕第二下,只剩二十年了。
磕第二下,这次还好,他还是能做二十年皇帝。
就是寿命剩的不多了。
二十年帝运和二十年寿数飞到了秦四喜的面前,秦四喜随手扒拉到一边:
“这玩意儿你们给我干啥?我真敢要,你们还真敢让我这个神做皇帝不成?”
两团金光围着秦四喜转了一圈儿,见这位真神真的不收它们,摇摇晃晃挤在秦四喜的眼前。
“你们……难道是他给我,供奉?”
两团光上下晃了晃。
秦四喜又看了那个还在跪着的寿王一眼。
人啊,还是不能碰瓷儿,容易真没命啊。
“算了,我走的时候把你们带去地府,交给阎罗处置吧。”
收了两团光,秦四喜也不愿意再在这儿呆了,最后看了一眼那异常华美的神像,她转身离开了此地。
大殿外的人潮也被寿王府的护卫清退了,青条石铺就的院子里是空的。
地上掉了一只小小的布老虎,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子在被人带出去的时候遗落的。
捡起布老虎,秦四喜带着鹅溜溜达达走了出去。
“这么座‘还圣宫’,人人都是为了自己建的。”
四喜背着手,难得有点深沉。
鹅跟在后面拢着翅膀点头,鹅没听懂,但是鹅觉得有道理。
走下山,秦四喜掏出自己之前用银子换的铜钱,买下了一个老妇人在卖的酥糖。
她吃一块,分鹅一块。
山坡下面,一个正被阿娘牵在手里的小姑娘突然惊喜地举起手:
“娘,你看,我的小老虎给我带糖回来了。”
……
吃着逛着就走到了河边,插着腰看了看地势,秦四喜笑了:“原来这儿是元江府,离山海镇倒是不远,咱们先去看看九曲江上的两个水渠?看完了就回山海镇?”
鹅抻着脖子,啥也没看出来。
“你怎么知道这是哪?”
“才二百年,河的形状能变到哪儿去?都是我走过的地方,看一眼就知道。”
说起河,秦四喜笑了,她把鹅抱起来:
“你看,那块石头,我在上面睡过觉呢。”
鹅看了一眼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即使是枯水的冬日,也能看见上面有生过青苔的痕迹。
“睡在那干嘛?”
湿乎乎脏兮兮,鹅都不会选在那睡。
“要测水文啊,一个时辰测一次,挖沟建坝不是什么容易事儿,不是你想挖哪里就挖哪里,每个河段的水势,土质,石层……要琢磨的东西可多了。”
秦四喜颠了颠手里的鹅。
转瞬间,她们就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九曲江畔。
看着结冰的九曲江,秦四喜叹了口气:
“我走之后,他们到底是没把这个堤坝建起来,估计是凑不够钱。这可是个大工程……我这个撒手走了的也怪不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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