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檀晓
沈凝：“聂大娘子背了你一条人命啊，这才哪到哪，你就心满意足了？”
女鬼：“她已经被休了，被婆家休弃的女子，以后也抬不起头来，在娘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她害过奴婢，可她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奴婢知足了。”
沈凝嘴角直抽抽，是不是因为这女鬼以前是个丫鬟，打从骨子里就自卑，所以便以为，女子被休，便已经是比死了还惨？
“她害过的人，不止你一个，所以你不用急t着去投胎，把戏看完再走，来，先到本天师的瓶子里住几天。”
沈凝拍拍瓶子，将女鬼收了进去。
聂大娘子害死的人，不仅只有这个女鬼。
沈凝哼了一声，她自己也是苦主，没错，她的这具身子的原主，就是苦主。
想到那个死得糊里糊涂的小姑娘，沈凝一阵唏嘘，无论原主是不是和她对穿，去了另一个时空做天师，在沈凝看来，原主就是死了，否则她也不可能魂穿过来。
现在聂大娘子又想害她，沈凝可不是那个女鬼，她要让聂大娘子自食恶果。
而此时在胭脂巷里，聂大娘子被五花大绑，嘴巴也被堵住了。
红妈妈对龟奴说道：“看好了，可千万不能让她逃走！等我找个可靠的人牙子，把她卖到山沟里去，卖得越远越好。”
龟奴忙道：“姐，可这娘们说了，她是聂家的大姑奶奶，我刚才出去打听了，那聂家的大姑奶奶昨天刚被婆家休了，在玲珑坊好多人都见过她，那身材相貌都和这位相符，看来她没有说谎啊，她虽然被休了，可也是大家闺秀，姐，这是个烫手山芋，留不得的，要不咱们给聂家送回去吧。”
“不能送，这娘们太泼辣了，若是把她送回去，她可不会对咱们感恩图报，对了，她刚刚便喊着要报官，让官府把咱们这里查封了，你听听，就这样的，能送回去吗？”
龟奴细细一想，红妈妈说的太对了，这种泼辣货，翻脸不认人，真把她送回去，白白损失十两银子，而且那聂家也不会感激他们，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说他们拐带良家子。
“姐，你说得对，这娘们若是老实文静的，咱们把人送回去也就送回去了，可这个母夜叉的性子，却是万万送不得的，姐，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人牙子。”
人牙子分成在册和不在册两种，所谓在册，便是在官府备案的，贫苦人家卖儿卖女，大户人家买丫鬟小厮，都是找他们。
而不在册的，则大多都是和拐子、拍花党合作，甚至于，他们自己就是拐子和拍花党。
龟奴出去找的，就是这种不在册的。
但凡做皮肉生意的，平日里便经常和这种不在册的人牙子有来往。
因此，龟奴很快便找到一个，说明来意之后，那人便道：“你来得很巧，有个专门往大山里跑生意的，这会儿就在城外的三里庄，他是来接货的，你懂，他那生意不方便进城，你若是手里有货，只能自己把人送过去。”
龟奴回来告诉了红妈妈，红妈妈二话不说，给聂大娘子的脸上一阵涂抹，聂大娘子的脸被抹得像猴屁股一样，就是亲娘来了，也认不出她。
胭脂巷的轿子从城门经过时，守城门的衙役见有龟奴跟着，就知道这是花娘出城做生意的，撩开轿帘往里面一看，果然是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正在闭目养神，衙役哈哈一笑，大手一挥便放行了。
他并不知道，聂大娘子并不是在闭目养神，而是被用了迷药，睡着了。
次日，聂大娘子便被塞进一驾骡车，往几百里外的大山里去了。
第253章 犯众怒的下场
袁家请了中人，浩浩荡荡将聂大娘子的嫁妆送回聂家，或许是因为聂大娘子当众给袁明戴绿帽子，让袁明颜面全失，也或许是聂大娘子平时不做人，犯了众怒，总之，这一次袁家没留半分情面，这归还嫁妆的队伍，竟然是按照迎嫁妆的路线走的。
办喜事迎嫁妆，那是要在白凤城里转一圈，然后再抬进夫家的。
只不过这一次是反过来，同样是在白凤城里转了一圈，可却是抬回娘家。
且，但凡是被休之妻，即使男方不退嫁妆，女方也不会去理论，哪怕告上公堂也没用，所以几乎是不退的，只有和离才会退嫁妆。
而现在袁家大张旗鼓退嫁妆，不仅显得自己大度，而且还把聂家的脸彻底踩在脚底下。
这一路上，但凡有人问起，袁家的人都会把那休书背诵一遍，生怕白凤城里还有人不知道，聂大娘子七出里犯了五条。
原本以为袁家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轰动，可没有想到，精彩的还在后面。
那围观的人群里，有人高声说道：“昨天晚上胭脂巷里有个新来的花娘，那叫一个够劲儿，没人逼她，她就自己把衣裳脱个精光，还在那里扭来扭去，看到男人就扑，若不是被那妈妈强行背进去，还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话说那长相，有几分像前两日在玲珑坊被休的聂大娘子啊。”
“咦，你见过聂大娘子？那个爱脱衣裳的花娘真的像她？”有人问道。
“见过啊，昨晚在胭脂巷的，有好几个人那日也在玲珑坊，他们也说那花娘长得极像聂大娘子，不过，聂大娘子虽然被休了，可也不会沦落去胭脂巷那种地方吧。”
的确，说的人不信，昨夜在场的人也不信，聂大娘子即使被休，可也是聂家的姑奶奶，怎么可能会去当花娘。
可偏偏听的人却觉得自己如果不做点啥，那就浪费了这个大消息。
于是，袁家把嫁妆送回聂家，前脚刚刚走出聂家大门，聂大娘子在胭脂巷里宽衣解带的消息便传进了聂家。
聂元北勃然大怒，他姐的确是被休了，可聂家却也轮不到这些人编排！
他让人去查，这消息是哪个王八蛋传出来的。
没想到却查出一堆人来，其中还有几个是和他有几分交情的，这些人全都号称白凤城里的风流才子，平时最喜欢对着美人做诗做画，也经常带着胭脂巷的姑娘去玲珑坊，所以他们不仅是玲珑坊的常客，同时也是胭脂巷的，前一天刚刚见过聂大娘子，次日晚上就在胭脂巷里见到了。
不过，他们也只说胭脂巷的花娘与聂大娘子有几分相像而已，是两个人，不是同一个。
这让聂元北稍稍松了一口气，可不知为何，心里却还是不踏实。
商太太还在因为聂大娘子砸了她最宝贝的花瓶而难过，压根就不关心聂大娘子去了哪里。
聂元北倒是想过，可他没管，聂大娘子在城里还有一处宅子，如果她够聪明，这些日子最好就躲在那宅子里别出来，出来做什么？丢人现眼吗？最好就是躲在那里，一年半载后，白凤城里没人再谈论这件事时，她再出来见人吧。
担心聂大娘子不知好歹跑回来，又担心有人来聂家看热闹，聂元北特意叮嘱了门子，无论是谁来串门，都说太太和公子去了保州，若是聂大娘子回来，也要这样说。
吩咐完了，聂元北关门谢客，去读他的圣贤书了。
因此，当那个婆子苏醒过来，跌跌撞撞来聂家时，门子没有放她进来，她说聂大娘子不见了，门子冷笑，说谎，妥妥地说谎！
“太太和公子去了保州，大娘子说不定去找他们了，你若是担心，就去保州找吧。”
门子可不笨，聂大娘子这是被娘家嫌弃了，活该啊，这婆娘也有今天，有一次，他开门慢了点，聂大娘子上来就是一记耳光，他在聂家这么多年，以前的老太爷，现在的大公子，从没打过他，也没骂过他，聂大娘子算个屁，还敢打他，活该她被休了！
婆子咬牙切齿，可也没有其他办法，走到街上，发现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聂大娘子的事。
有个曾在袁家做过粗活的婆子认出她来，把她拉到一旁，问起聂大娘子的事：“我怎么听说你家大娘子去了胭脂巷，还当众脱衣裳？”
婆子吃了一惊，仔细询问后便知道这不可能，聂大娘子再是任性泼辣，也不会去胭脂巷那种地方作贱自己。
一定是袁家故意让人这么说的，就是为了败坏大娘子的名声。
对了，门子说太太和公子全都去了保州，这倒是有可能，外面都是风言风语，太太和公子都是要面子的人，十有八九是躲去保州避风头了，免得那些不长眼的这个时候登门打听这件事。
婆子在白凤城里找不到聂大娘子，索性真的动身去了保州，可惜扑了个空，商太太和聂元北压根没有回过武家。
且，保州虽然距离白凤城有五六百里，可聂大娘子被休的消息，却还是传到了保州。
武家人全都知道了，府里的女眷们听说她是聂大娘子身边的婆子，竟然连一晚都不让她留宿，她带的盘缠不多，原以为见到商太太和聂元北就不用自己花钱了，却没想到，武家人连柴房也不让她住。
婆子流落街头，身上的盘缠也用光了，总不能走着回去吧，即使真的走回去，路上也是要吃饭的。
婆子咬咬牙，索性在酒楼里找了一份包吃包住的帮厨工作，赚够钱再回白凤城吧，至于聂大娘子......婆子忽然发现，这些天耳边没有聂大娘子的颐指气使的声音，她身心舒适了不少，心情好了，身体t就好，嗯，她好像发现了延年益寿的秘密。
而此时的袁家，正在紧锣密鼓给袁明说亲，这一回袁老太太暗暗发誓，一定要找个温柔体贴又能生养的好儿媳。
为此，袁明主动去了白凤寺，求菩萨保佑他能早日梅开二度，他对新妻子的要求，是美是丑不重要，生男生女也不重要，只要不是聂大娘子那样的就行了。
第254章 霍明睿：她关心的居然不是我？
聂家。
商太太还在哭，但不是为心爱的花瓶而哭，而是她从儿子口中得知了外面的流言蜚语，她觉得以后她也没脸见人，没脸去保州了。
而聂元北，却也没有安静读书，他知道有了聂大娘子的事，不但与沈家的亲事泡汤了，就是其他人家，得知聂家有个被休大归的大姑姐，也不会同意，毕竟，聂大娘子的威名，以前也只有聂袁两家以及为数不多的外人知道，可是经过袁家的大肆宣传，现在已经是街知巷闻了。
门当户对的人家，谁会把女儿嫁过来，不但要服侍婆婆，服侍丈夫，还要面对凶悍狠戾的大姑姐，又不是天底下只剩下聂元北一个男的。
因此，即使聂元北从门子口中得知聂大娘子的婆子回来过，他也没有动过要接聂大娘子回来的心思。
婆子说他姐不见了，哈，他姐难道还会去寻死吗？全城的人都死了，他姐也不会想不开去寻短见，素来只有她让别人去死，她自己是万万不会的。
谁知道她姐和那婆子演的哪出戏，这是不犯狠，改成卖惨吓唬人了？
那还不如真丢了，索性死在外面一了百了。
正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被老光棍打得鼻青脸肿的聂大娘子，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丢了之后，真正寻找过她的，只有那个被她呼来喝去的婆子而已。
她的亲娘亲弟弟，没有一个找她的。
不过，聂大娘子也的确厉害，在新婆家一家人的打骂之下，竟然顽强地活了下来，只不过两年之后，因为她一直怀不上孩子，又被卖去了更远的地方，但是这一次她没有那么幸运，被人一棍子打在头上，傻了。
她早已经忘了那个被她打断双腿扔在街上的可怜丫鬟，也早已经想不起她重重扇向沈凝的那记耳光，可冥冥中自有天意，这是她身上的因果，逃不掉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的沈凝，正悠哉悠哉坐在花容记里，正是中午，没有客人，顾容和秦时月拿着刚买的包子过来，大家一起吃饭。
这里不是沈府，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大家就是一边吃一边说，沈梨花从不在外面摆长辈架子，她喜欢看小姑娘们凑在一起说八卦，说衣裳说首饰，她偶尔插上几句，说说笑笑，人也变得年轻起来。
秦时月正在讲在铺子里听到的八卦：“袁家和宋家开始议亲了，就是那个生了十二个姑娘的宋家！”
沈梨花怔了怔：“这么快就议亲，聂大娘子大归也没几天吧。”
沈冰却在好奇宋家的事：“咦，袁家相中的是宋家哪个姑娘啊？”
沈凝听说过宋家，毕竟，白凤城就那么大，家里有十二金钗的，也只有宋家一个。
秦时月便道：“听说是宋家的五姑娘宋盼儿，五姑娘十七了，因为守孝耽误了三年，一直没有订亲。”
沈冰直咧嘴：“宋盼儿才十七，那袁家二爷快三十了吧。”
顾容容说道：“是啊，差了十多岁，就这样，外人也觉得是宋家高攀了，袁家比宋家的家世好，而且，宋盼儿是庶出的。”
宋员外一心求子，原配连生三个女儿，另外四个姨娘总共生了九个女儿，最小的那个刚满周岁，据说进门不久的新姨娘怀了身孕，可那怀相，看上去还是个女儿。
等这位新姨娘生了，宋家就不是十二金钗，而是十三金钗了。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宋员外有个宋老丈人的外号。
白凤城里有三家姓宋的，都是同宗，而且全都捐了员外，因此，若说宋员外，那可能不知道是哪位宋员外，可若是说起宋老丈人，那便都知道了，就是有十二个姑娘的那个宋家。
沈凝不认识宋盼儿，以前她是丧门星，平时也不出门，城里的大家闺秀没人认识她，现在她虽然把丧门星的帽子一脚踢进了白凤河，可她太忙，忙着画符，忙着捉鬼，没空认识那些大家闺秀。
因此，关于袁家和宋家的亲事，沈凝就是这耳进，那耳出，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沈凌和宋盼儿认识，听到沈冰说起这门亲事，沈凌有些替宋盼儿难过，虽说聂大娘子是活该，可袁家的那几个妯娌，也不是善茬，且，填房就是填房，是和原配不能比的。
晚上，沈凝去了白凤河边，她备了香烛和供品，放出那只女鬼。
女鬼跪下给她磕头：“奴婢谢过天师，谢过天师。”
沈凝叹了口气：“愿你来世刚强起来，不要再像今生这般软弱了，毕竟，如本天师这样善良又有本事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沈凝的耳朵动了动，呵呵，偷听就偷听吧，居然还敢笑，你礼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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