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檀晓
众鬼全都同意,就连小怜也扭忸怩怩答应了。
眼看时辰快到了,众鬼离去,只留下左家四口还在这里。
霍明睿带了一堆东西过来,他其实是有帮手的,只是没让那些帮手过来,他自己一个人,把这些东西分成四批搬到臭水沟边。
时辰一到,沈凝让霍明睿退到五丈之外,左家四口也寻了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只见沈凝抽出七星剑,嘴里念念有词,七星剑指向臭水沟的沟面,只听砰的一声,一块巨石从臭水沟里升了起来,沈凝手中的七星剑,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剑尖上带着一道黄符,火光闪现,沈凝大喝:“吾奉天师真人到,神兵火急如律令,开!”
那巨石忽然裂开,五颜六色的液体从巨石中喷了出来,沈凝又是一道符掷了出去:“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令下笔,万鬼伏藏,收!”
只见那些原体还在向四处喷射的液体忽然聚拢起来,落在臭水沟边上,化成一具具魂体。
他们匍匐在地,哀号连连:“冤啊,我们冤啊!”
沈凝朗声说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鬼差闻讯赶来,将一众冤魂带入地府,那鬼差和沈凝相熟,笑着说道:“沈天师,这一场功德可不小啊,沈天师辛苦。”
沈凝向他施个道礼:“鬼差大人也辛苦了,对了,能否托你打听个人?”
鬼差说道:“沈天师别客气,你要打听谁只管问。”
沈凝说道:“两个人,一个是武令文,保州府人氏,另一个名叫左群,京城人氏,他们是十七年前死的,不知道可否已经投胎。”
鬼差说道:“沈天师稍等,我这就帮你问问。”
鬼差嘴里默默念了什么,片刻之后,便对沈凝说道:“沈天师,刚刚我问了一个兄弟,这两人都还在地府里,没去投胎,武令文生下造下罪孽,正在忘川河边做苦役,左群则是不肯去投胎,他在地府里谋了一个差使,和我也算是同僚了。”
沈凝再次谢过鬼差,递上几个成色很好的大元宝。
鬼差欢欢喜喜地走了。
见鬼差走远,沈凝这才说道:“出来吧。”
左家四口人,战战兢兢地走出来,只是和先前不同的是,他们虽然还是有些害怕,可是脸上却满是激动和欢喜。
左大娘忍不住对沈凝说道:“沈天师,我刚刚隐隐约约听到您和那鬼差提到我家老爷的名讳,可是有我家老爷的消息?”
左小郎和左小妹也一起说道:“我们也听到了,对了,那位鬼差伯伯说,我爹是同僚,娘,同僚是什么?”
左奶奶上了年纪,生前耳力都已经不好了,死后也没有改善,两个孩子嗓门大,左奶奶听清楚了,连忙问道:“你们说啥?你爹?鬼差说你爹了?你爹怎么了,投胎去了吗?投的是什么人家啊,那家是不是好人,对你爹好不好啊,让不让你爹读书啊,你爹从小就喜欢读书,他二十五岁就考上举人了呀。”
一家四口吵吵嚷嚷,沈凝烦了,吼道:“你们如果再吵,就到臭水沟通里吵去!”
众人安静了,全都怯生生看着沈凝,谁也不敢说话了。
霍明睿勾勾嘴角,小姑娘还挺有威慑的啊,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沈凝清清嗓子,把鬼差查到的事情讲了一遍,你们的仇人,日子不好过,这些年一直都在修河堤做苦役,他不是不想去投胎,他是生前的债还没有还完,所以不能去投胎。
至于你们的儿子、丈夫和父亲,他好歹也是做过官的,所以他在地府给自己找了一份差使,也算是吃公家饭的,和以前活着的时候一样,没啥大出息,但是吃喝不愁。
他能去投胎,可他没有去,他才是真的不肯去,想来,他就是在等着你们呢。
左家四口大喜过望,一起跪下给沈凝磕头。
刚才沈凝把那些冤魂从镇石中放出来的场景,他们虽然躲起来,可是却全都看到了。
沈凝不但放出了那些冤魂,而且还给他们超度,让鬼差将他们带入地府。
这本事,这善心,他们找对人了!
沈凝摆摆手,说道:”你们现在已经可以离开这里了,先在城里找个干净舒服一点的地方住下来吧,我安排的事情,你们也都听到了,等你们安顿下来,就去忙吧,如果有了进展,就让小怜去找独荒,我在客栈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比如找鬼的事,当然也要交给鬼去办了。
第325章 吓死宝宝了
离开那条臭水沟时,东方已经泛出鱼肚白,他们在这里,竟然一待就是一天一夜。
霍明睿毫无倦意,他看向身边的少女,沈凝与他一样,同样神采奕奕。
“我会督促当地衙门对这里清淤,说不定等我们下次再来时,这里就不再是臭水沟了。”
“好。”
沈凝的回答只有一个字,霍明睿却已经习惯了,他甚至很喜欢他与沈凝的这种交流方式,没有多余的言语,但是却能感受到彼此的真诚。
“昨天早上,我之所以会出去,是因为又查到武家的一些事,原来,武家这些年,一直有参与走私,往胡国走私。”
昨天他刚刚收到这个消息,便迫不及待回来告诉沈凝,可惜沈凝没有给他机会,看到他,便和他一起来渡鬼了。
不过现在说出来,也不晚,武家的这桩生意已经做了二十多年,可以追溯到武德培祖父那一代。
这倒是出乎沈凝的意料,不过仔细一想,其实早有征兆。
当年,沈老太爷带商队来往银风口做生意,他便是在从银风口返回的路上,遇到被马匪抢掠的武德培和另外几名书生,当时他们说是出外游历,谁知道是真的游历,还是去走私了。
还有那个叫武德全的,他是平德驿的驿丞,平德驿距离银风口仅百余里,若是走私,平德驿便是很好的聚点。
“所以平德驿的事,和武德全脱不了关系?”沈凝问道。
“应是如此,你放心,我会追查下去,一旦查实,这会是近年最大的一宗走私大案。”
霍明睿胸有成竹,鹰部已经找到了有力人证,只要继续查下去,一定能将此案查实,只是这样的一桩大案,只凭一个武家根本无法做到,所以武家上面还有人,这才是此案的重点。
忽然,沈凝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
霍明睿问道:“怎么了?”
沈凝讪讪:“我告诉二叔父,让他在时县等着我,多则三五日,少则一两日我就回去了,现在早就过了五天,二叔父说不定正往保州来了。”
“不会!”霍明睿笑着说道,“我原本是要去时县的,听说你来了保州,我便改道来了这里,我让人去时县通知了沈二老爷,说你要协助官府办案,会在保州多逗留些天,让他不要着急。”
沈凝松了口气,她可不想沈二老爷这个时候来保州,接下来保州会大乱,沈二老爷还是留在时县吧,那里挺旺他的。
接下来的几天,保州府果然乱了起来,起因是武家的姑太太武德春忽然鬼上身了。
说起这位姑太太武德春,那在保州府里也是一号人物。
武德春做姑娘的时候,就以刁蛮骄横闻名保州,成亲后远嫁,保州府这才没有了她的传说,可是几年前,武德春便带着女儿以省亲官眷的身份风风光光回了娘家,这一住便不走了,更是几乎每个月都要在府里办宴会,架子摆得十足,后来便有风言风语从武家t传出来,原来这位姑太太办宴会的银子,全都是走的公账,她一两银子也不花,是在用娘家的钱给自己摆排场。
不用猜也知道,这些话都是谁让传出来的,肯定是武德春的嫂子们。
可是武德春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以前她办宴会,还会让嫂子们过来露个面,坐一坐,现在她办宴会,根本就不让嫂子和侄女们参加,俨然她和女儿才是这里的主人。
那些来参加宴会的女眷,哪个也不是傻的,渐渐的,武德春的请帖送过来,人家便以这样那样的借口婉拒,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了,我们可就把武家得罪光了。
办宴会请不到客人,武德春着急了,便和嫂子们吵架,说是嫂子们从中作梗,这一吵,原本的那层遮羞布算是彻底的掀开了。
武家姑嫂不合的事,如今在保州府,已经不是秘密了。
谁也没想到,武德春居然鬼上身了。
那日,武德春披头散发从府里冲了出来,门子想拦却不敢拦,这是姑太太,平时从不给他们好脸色,他们可不敢阻拦。
武德春畅通无阻冲出府门,女儿罗玲月带着丫鬟婆子追出来时,武德春已经不见了踪影。
武德春跑到大街上,四处张望,便看到一个斯文秀气的少年,武德春冲过去,一把拽住少年的衣袖:“好哥哥,快点救救我,汪氏要杀了我,她要灌药给我喝!”
少年吓了一跳,差点摔个跟头,他招谁惹谁了!
“别,别,你快松手,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这一刻,少年快要吓死了,谁来救救他啊,他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啊!
“哥哥,求求你了,你救救奴家吧,奴家不能活了,不能活了!”
少年往前冲,武德春也跟着往前,少年被她拽得一个踉跄,武德春顺势抱住了他的腰。
少年大喊救命!
武德春便跟着他喊哥哥救我!
少年身穿蓝布袍子,他是这附近书院里的学生,刚好有几个同样打扮的学生路过,看到少年被一疯妇纠缠,连忙过来帮忙,生拉硬拽,才把少年从武德春的魔爪中解救出去,还搭上了少年的半截衣袖。
三个少年书生也顾不上索赔了,吓得头也不回地跑了,吓死宝宝了,遇到怪阿姨,这是宝宝一辈子的阴影!
路过的人也给吓得不轻,武德春横冲直撞,人人避之不及,尤其是青年男子,生怕被这疯妇看上,像刚刚那少年一样当街出丑。
好在这时,罗玲月带人追了过来,听到罗玲月喊娘,那些丫鬟婆子有的喊“太太”,还有人喊“姑太太”,围观百姓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武家那位大名鼎鼎的姑太太武德春。
找到武德春,罗玲月松了口气,连忙让人架着武德春回去。
可是她高兴得太早了,还没等她转身往回走,武德春便朝着一个婆子手上狠狠咬了一口,那婆子猝不及防被咬,手上一松,武德春趁机挣脱出来,向着大街的另一头飞奔而去。
第327章 那个通房,是被他母亲毒死的
武德春看上的第二个人,是一个陪着妻子三朝回门的新郎倌。
妻子坐在轿子里,新郎倌跟在轿子外面,身后还跟着抬着礼物的力夫,新郎倌一身簇新,一边走路,一边隔着轿帘和妻子说着话,眼底眉梢都是新婚燕尔的喜悦。
横次里冲出一个疯婆子,一把拽住新郎倌的衣袖,新郎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武德春硬生生地拽到一旁。
“哥哥要救奴家,汪氏她要害我,她让石婆子给我灌药,她要害死我!”
新郎倌已经傻了,傻乎乎地问道:“汪氏?汪氏是谁?”
“汪氏就是武德培的老婆,武家现在的当家主母!”武德春着急地说道。
新郎倌终于明白过来,武德培?他知道啊,这位是保州府的名人啊。
再看看拽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再看看正一脸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轿夫和力夫们,新郎倌反应过来,连忙用力挣扎,可是武德春的力气很大,新郎倌白净瘦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新郎倌只能大喊救命,轿夫和力夫都是雇来的,这会儿只是看热闹,没有一个上前帮忙的。
新娘先是听不到新郎说话了,后来发现轿子也停下来了,接着便听到新郎在喊救命,她掀开轿帘一看,哎哟,这是哪来的疯婆子,竟然要和她抢夫君。
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小两口彼此都很满意,尤其是新娘,她对这个夫君,别提多待见了。
看到疯婆子要抢夫君,新娘顾不上失礼,从轿子里冲出来,扑上去就扯武德春的头发。
两女一男当街扭打,这消息一传出来,半条街的人都往这边跑,罗玲月一听,就知道一定是她娘这个不省心的,她带着人也冲了过来。
好嘛,只见新娘头上的大红绒花被扯下来了,新郎身上的新衫子被扯破了,而武德春的脸,被新娘挠了一脸的血道子。
罗玲月费了老劲,才让丫鬟婆子把武德春从战火硝烟中抢救出来,丢人啊,太丢人了。
可新娘子不干了,好好的三朝回门被搅得一塌糊涂,她的新衣裳,她的红绒花,还有她的好心情,全都被毁了。
她可不是先前那要面子的少年书生,她就是小门小户里长大的,得理不饶人,街上人称快嘴铁爪李三娘。
“我知道你们是哪家的,武家的对吧,汪氏要害她,还让石婆子给下药,我就是保州府土生土长的,我知道武家的当家太太就姓汪,她身边的婆子就姓石,好了,我就去官府告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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