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檀晓
汉人对苗疆缺乏了解，往往会将巫族与普通苗人混为一谈，误以为钟千鸾是苗女，却不知，钟千鸾是狐巫后人。
想到钟千鸾，沈凝便想起至今还被困在寒桂山断崖之下的大美人钟千凤。
“你一直都在供奉苏允之和那个苗女？”
“呸，胡说八道，本座如何会供奉他们？”
见出尘子矢口否认，沈凝并不怀疑，出尘子此人，别看年纪一大把，可却极为自负，这可能是世家子弟的通病，即使他修行了几十年，那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却依然还在。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你的自尊撕成渣渣。
“你还有脸这么说？你师父玄青子修习童阳真人的功法，那功法从何而来，还不就是苏允之施舍的？玄青子捡了苏允之不要的，偷偷学了，然后又教给你，你们在苏允之眼里，和乞丐没有区别，呵呵，真是升米恩斗米仇，你多大的脸，居然还不把苏允之放在眼里了，其实细算下来，若是童阳真人是你们师祖，那么苏允之怎么也算是师公了吧。”
沈凝说得没错，出尘子自视甚高，别看他修行多年，可这份清高非但没有减褪，反而比以前更甚。
沈凝的这番话，无疑是戳到了出尘子的痛脚，他哇呀呀怪叫，沈凝把魂瓶拿远了些，这老妖怪的声音太难听！
“你叫什么叫啊，是想让苏允之来救你，还是你那苗女师婆来救你？一大把年纪了，出息！”
出尘子气得仰倒，这是什么人啊，亏他还曾想让她嫁进武家，这样的媳妇，武家不能要！
沈凝又是一刀扎了过来：“后悔让人到我家提亲了？哎哟，我怎么这么有眼光呢，掐指一算，武家要完，所以就把你们拒到八百里外了，你看，武家还真完了，嫡支全都死光光，庶房去了蛮荒之地，永生永世都不能回来了，不过，那地方说不定有什么吃人的山精水怪，这会儿怕是连骨头渣渣也没有了。”
出尘子果然还不知道武家的下场，闻言顿了顿，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什么要完？”
“你是老得耳朵聋了吧，我说的是武家真完了，嫡支死光光了，武德培，砍了！老头，武家走私的事，你别说不知道啊。”
魂瓶里没有了声音，更当沈凝担心老东西被气得魂飞魄散时，魂瓶里传来了哭声，难听之极的哭声。
沈凝捂住耳朵，一百多岁的老头子嚎啕大哭，你品，你细品，耳朵聋了吗？
出尘子哭了一通，忽然又破口大骂，这一次，他骂的不是别人，却是武家的那群不孝子孙。
是啊，他回去的这二十多年里，那群不孝子孙祸事不断，为了给他们平事，他损耗了不少功德，以至于这么多年，功力非但没有精进，反而退步了。
否则，上次反噬，他也不会全无招架之力，顶不住，一来就是最严重的，直接七窍出血了。
沈凝才不给他发泄怒气的机会，让你发泄出来，你舒服了，我就不痛快了。
“哭什么？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就是报应，你欺师灭祖的报应！”
出尘子大怒：“本尊才没有欺师灭祖！”
“苏允之传授功法，你却连他都不供奉，这不是欺师灭祖又是什么？不要脸，真不要脸！”
“胡说八道！苏允之根本没有传什么功法，童阳真人的功法，也只让他多活了十年，十年之后，他便死了，那苗女试图将他炼成鬼将，可那苗女自己也才多活了两年，她担心死后魂魄会被仇家收走折磨，索性在临死之前，施以斗转之术，将她自己和苏允之魂飞魄散！
那女人太狠，她把童阳真人的功法也一把火烧了，所以何谈传授功法，没有的事！”
沈凝冷笑：“是，没有传授功法，那就是你们偷的，你师父玄青子偷的，对了，还有那个独眼老道，他也偷了，你们就是三个小偷，尤其是你，你还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我呸，真给读书人丢脸！”
出尘子气得吐血三升：“青云子是偷的，他撕走了三页功法，家师却不是，家师的功法，是真刀真枪抢来的，也是三页！”
沈凝呵呵：“不是小偷，是强盗，全都是贼！你对这些事情这么清楚？我明白了，难怪你巴巴地要回来，你不是思乡心切，你是来找独眼老道的，你要用你那三页废纸来交换独眼老道的，这样你就能学到六页了，对不对？”
魂瓶里再次安静，沈凝翻个白眼，真让她给蒙对了。
出尘子脑子不够使啊，莫非那妖法伤脑子，让他在本该人老成精的年纪，变成笨蛋了？
那妖法是不是真伤脑子，沈天师不知道，但是沈天师诈一诈，出尘子就上当了。
见出尘子沉默不语，沈凝笑道：“看来人家青云真人看不上你那三页废纸，没有答应，所以你还是只学三页，你还是个废材老渣渣。”
“胡说！他不是看不上我的，而是他胃口太大，他想要我的功法，可却不想交出他的，只想用其他来换。”出尘子语气幽怨，看来是被坑惨了。
电光火石之间，沈凝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隔着魂瓶，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独眼老道用来和你交换的，莫非是我的事？”
魂瓶里再次沉默，好吧，沈天师果然又又又猜对了。
沈天师觉得，这次之后，还是就把出尘子拍死吧，否则隔三岔五说上几句话，她会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如果是真的倒也罢了，万一是这老东西太笨，衬托得她太聪明，让她对自己的智商产生误解呢，是吧。
“没错，武家的劫数，是我师父临终前推演出来的。”
沈凝哈了一声，原来是玄青子推演的，想想也是，出尘子就是武家人，他给武家推演那是要损修为的，说不定还会大病一场。
他对自己的修为看得这般重，想来一直犹豫不决，只敢推演一些皮毛，更深一层的却不敢。
因此，反倒是玄青子，先他一步算出武家会有劫数。
第t351章 就是不告诉你，气死你
出尘子叹了口气：“那一年，我在潇湘道上偶然遇到了青云真人，我认出他便是那苗女的下人，而他也认出我是谁了。
我俩斗法，两败俱伤。
我便趁机提出，要和他互通有无，当时他伤得比我还重一些，担心我会硬来，便使出缓兵之计，说他在小石山修炼，功法也在那里。
我自是不信，然而师父推演出武家二十年内劫难不断，且，还会有灭顶之灾。
我虽已经远离红尘，可毕竟还是武家人，我便决定回家看看，保州府距离小石山五百余里，刚好顺路。
于是我先便去了小石山，可却没有找到青云道人，小石山距离白凤城很近，我到白凤城里走了走，听人说起时县城外乱葬岗的事。
那乱葬岗之前就是静虚观，只因一场天火才变成废墟。
我忽然心中有感，那片地方，或许便是我的机缘，毕竟师父他老人家，便是出自静虚观。
我收拢了乱葬岗的冤鬼，用来炼魂，又出钱重建道观，还将乌衣观的那几个穷得连饭都吃不上的道士请了过来。
我在寒桂山发现了苏允之的灵识，虽然一无所获，而却意外地发现了那个山洞，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我无意之中，得知有个女子未婚生育，且生了一个两个脑袋的妖怪，我便收了那个婴灵，养在洞中，让静虚观的道士们伺候着，可恨那些道士吃饱肚子后，竟然胆子越来越大，收留了不少贼人，让锦衣卫抓到把柄。”
出尘子说的这些，沈凝早就猜得七七八八，她现在感兴趣的事，就是这老怪和青云真人之间的那些事。
“所以你连人家青云真人的影子都没有找到，只好躲起来炼小鬼，看你这点出息，真没用！”
出尘子一怔，随即大怒：“胡说八道！那青云真人是主动来投奔我的！他在白凤城外惹上人命官司，被官府缉拿，他便前来找我，请我帮他开脱。
我们武家多多少少还有几分面子，找了找关系，使了点银子，他那案子便成了悬案，不了了之。”
沈凝知道独眼老道当年的案子，他杀死了一位好心收留他的道长，抢了人家的道观，还用血符咒将道长的魂魄锁了起来，让冤魂无法去地府找阎罗王告状。
难怪后来独眼老道还敢继续招收信徒，原来是衙门放手不管了。
呸，回头见到霍明睿，一定要告上一状，锦衣卫抓贪官，那是职责所在。
沈凝已经想好怎么告状了，却听出尘子继续说道：“他对我心存感激，可却仍然不肯用功法与我交换，我原本以为这事也就罢了，可却意外得知，他还要回小石山修炼，我便觉其中定然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我便问他，你在白凤城惹了官司，那小石山距离白凤城并不远，你不怕再生事端？还是你有事，必须留在白凤城？
他见被我识破，便提出要用此事与我交换功法，我当然不肯答应，他极是聪明，见我回到武家，便猜到武家可能有事，他便说武家的生机或许就和他说的这件事情有关。
武家有劫的事，在师父提起之后，我也冒险推演过一次，可惜看不清楚，但劫数确实存在，我知道，师父没有算错。
于是我和青云道人又是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他告诉我这个秘密，并且给我一页功法，做为交换条件，我将两页功法赠送给他。”
沈凝笑了，这老东西做的是赔本生意啊，看看，功力不够吧，现在多惨，如果交换的是两页功法，说不定这会儿还在武家的地窖里修炼呢。
沈凝的笑声，让出尘子又想吐血了。
没错，他后悔了，他后悔答应青云真人，他后悔没从青云真人手里换两页功法了。
若是有两页功法，他也不会落到此时这个境地。
“都是因为你，本尊才会上当受骗！”出尘子愤恨不已，是的，他上当了，他真的上当了。
沈凝笑着说道：“青云真人就是个骗子，我先前还奇怪，他一个道士，也算有些道行，可却只会吹牛皮，却原来他压根没有真正学过，只不过是从童阳真人的功法书上撕下三页，自己学的，所以学得狗屁不是。”
独眼老道让小鬼孟多福投胎到孟氏肚子里，可孟氏确实怀孕了，也确实生出来了，可人家孟多福还是个小鬼，还在找稳婆报仇。
所以，这人其实压根就不会，他只会邪法，对，血符咒，还有王仙婆的借命，他撕走的三页功法，就是血符咒和借命。
除了这两样，别的，他都不会。
“他告诉你，沈家生了一个丧门星？被他用血符咒锁了起来？”沈凝笑着问道。
“不，他说第一次从沈家门前经过时，看到沈家门楣上金光闪闪，那明明是有大功德的人家。
可是你出生之后，沈家门楣上的金光却没有了。
而他初时以为你是他引来投胎的小鬼，直到看到那金光没了，便怀疑是被什么人抢了壳子。
他说沈家女儿命格极贵，可惜他之前已经搞了个小鬼投胎的事，那沈家太太认定这是那个讨债小鬼，他也是没办法，便依着那太太的要求，施咒压制你的运势。
他告诉我的便是这件事，他说沈家定是从中做了手脚，用沈家的大功德，换了这么一个女儿。”
沈凝了然：“青云真人给你的那一页功法，就是换命之法吧，他把换命之法交给你，又把我的事也告诉你，所以你才会以为，我就是你们武家改运的生机。
其实你来问我啊，我能教给你如何借运改运。
可惜了，若是那时你便认识我，给我磕上三个响头，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传授给你了，你也不用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了，是吧？”
出尘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也会？”
“当然，根本不用兴事动众来提亲，也不用想着骗我嫁进武家，这多麻烦啊，本天师的办法，比这更简单更有效！”沈凝得意洋洋。
“你，你快说，要如何去做？”出尘子着急，他想了十几年，沈凝有多大，他便想了多少年。
真的，沈凝的事，还真不是聂家告诉他的，在聂家说起之前，他便知道了。
沈凝笑得开怀：“不告诉你，就是不告诉你，气死你！”
第352章 烧饼夹卤肉，那叫一个香
沈凝想知道的事，大多都已经问出来了，其他的，出尘子也不知道。
只是有一件事，仍然让沈凝耿耿于怀，那便是寒桂山上苏允之的灵识。
从出尘子的话里可以知道，苏允之和钟千鸾早就死了，且，魂飞魄散。
按理说，他们死后，灵识便会消失，可是那灵识却依然存在，钟千凤依然不能离开那道山涧。
这种情况下，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依然有人在供奉苏允之，他虽然不在了，可是供奉还在，信徒还在，因此，他留在世间的灵识便没有消失。
沈凝起初怀疑供奉苏允之的是出尘子，现在可以肯定不是了，后来她又怀疑是独眼老道青云真人，可是细想一下也不太可能，独眼老道只是钟千鸾的奴仆，就连功法都是从钟千鸾那里偷来的，所以，他也不可能。
那么，这世上还会有谁，日日对苏允之钟千鸾顶礼膜拜呢？
带着这个疑问，沈凝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
两天后，沈家一行来到一个叫万平镇的地方，沈二老爷以前来过万平镇，他告诉沈凝，万平镇上有家卤肉馆，做的卤肉远近闻名。
前世，沈凝自幼修行，她这一门虽然不忌荤腥，但是修道之人讲究清心寡欲，天师府里虽然每顿都有荤腥，但烹饪方法也只限于白煮和清蒸、清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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