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檀晓
沈凝来到白凤河边,拿出祭品,点了香烛,将林氏放了出来,林氏跪倒,对沈凝说道:“有一件事,若是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何事?”沈凝问道。
“我之所以要附身在令姐身上,是因为她长得像我表妹!”林氏说道。
沈凝一怔,她想起林氏好像没有娘家,她是被人牙子拐卖,逃出后遇到崔江的。
林氏继续说道:“其实我是和姨家的表妹一起被拐的,当年我们想去逛庙会,家里人不让去,我们便偷偷去了,就是庙会上被拍花的拍了,表妹先被拐子卖出去,我不知道她被卖去了哪里,这些年来,我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那日看到令姐,觉得她和我表妹有几分相似,便附身上去,想看看她是不是和我表妹有关系。”
沈凝问道:“你表妹当年多大?”
“表妹当年被拐走时只有八岁。”林氏说道。
沈凝点点头:“我会查明这件事,你放心吧。”
林氏说出最后的心事,舒心地笑了。
烧黄纸召了鬼差前来,送林氏回归地府。
“林氏,愿你来世平安顺遂,幸福一生。”
两点寒星落入掌中,沈凝笑了笑,功德啊,她不会嫌多。
次日傍晚,沈凝又来到铁锅胡同,她想起那口井,林氏走了,那口井上的怨气也应消散了,她不放心,还是要过t去看一看。
可是远远的,她便看到井边有人在烧纸,走近一看,原来是崔江带着崔光宗,他们正在给林氏烧纸。
那日,青烟和独荒找到了独自在小酒馆里喝闷酒的崔江,二鬼在崔江耳边吹气,让他第二天去某处把崔光宗带走,再写一张休书送到里正那里。
次日醒来,崔江半信半疑,他请了两个朋友的妻子跟着他一起过去,到了梦中指引的地方,竟然真的看到崔光宗从院子里走出来,崔江便把孩子交给朋友的妻子代为照顾,自己则去找了铁锅胡同一带的里正,在里正的见证下,立了休书。
张老娘后来又到铁锅胡同找过崔江,想让崔江拿银子出来替张家还债,被崔江轰了出去。
此时,看到在井边烧纸的父子二人,沈凝没有惊动他们,她知道,今夜之后,这口井里的怨气便消散无踪了。
第二天,沈凝睡到自然醒,她刚刚起床,沈凌和沈冰便来找她了。
沈凌悄悄问道:“二妹妹,我现在能出门了吗?”
“能啊,没事了。”沈凝笑着说道。
沈凌拍拍胸口,这几天可把她给吓坏了。
沈凝想起林氏临行前说过的话,还是决定去问二太太。
她没有隐瞒,把前几天沈凌遇上的事说了,又讲了铁锅胡同崔江和张家的那些事,她看到二太太的脸色渐渐变了,尤其是听到林氏之所以会附近沈凌,是因为沈凌长得像她表妹的时候。
“她说她姓林?”二太太颤声说道。
沈凝点点头:“是啊,她姓林,但她从未说过自己娘家是哪里的,我猜她是觉得自己被拐卖,连累了表妹,后来又嫁给崔江,担心被娘家嫌弃,所以明明知道娘家在何处,却一直没有回去吧。”
二太太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我就是那个小表妹,你说的林氏,是我大姨家的姐姐!”
二太太的大姨嫁的是一位秀才,这位秀才老爷为人迂腐,整日把礼义廉耻挂在嘴上。
那一年,十岁的小表姐和八岁的二太太一起去了庙会,两人这一去就没有回来。
有人看到她们被一个中年男人抱进了一驾骡车。
大姨父听说女儿跟着男人走了,便破口大骂,就当没生这个女儿,找回来也是丢人现眼,索性不要找了。
大姨性格软弱,大姨父不让去找,她虽然心疼女儿,可也只敢躲起来掉眼泪。
二太太的父母却像发疯一样四处寻找女儿,他们不惜重金,悬了暗红,终于打听到有户人家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他们立刻赶过去,从那户人家手中,将女儿买了回来。
自家女儿找到了,二太太的父母便托人继续寻找外甥女,可大姨父听说之后,却找上门来,将二太太的父母斥责一顿,说他们找自己的女儿,这事他管不着,但是他们要把他那个同样被拐走的女儿找回来,就是要和他过不去,是要毁了他的一世清名。
二太太的父母气得半死,也就不再管这件事,更是从此不再和大姨一家来往。
沈凝叹了口气:“难怪林氏不肯说出娘家在哪里,想来她知道,即使她找回去,她父亲也不会让她进门,还会以她为耻。”
几天之后,二太太和二老爷,沈凌沈冰,一家四口去了白凤寺,在白凤寺为林氏做了法事。
那夜,二太太梦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清晨,二太太醒来找到沈凝,说道:“我梦到表姐了。”
沈凝安慰她道:“她死后化成厉鬼,虽能入轮回,却要比别人迟些,但你为她做了法事,消了业障,她既然能来见你,想来是要去投胎了,你可以放心了。”
二太太会心地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自从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她们家便和大姨家断了来往,后来她嫁到了白凤城,已经多年没有听到大姨家的消息了,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
二老爷知道二太太心中的郁结,便托人去打听,一问才知,原来大姨父早在几年前就死了,而且还是横死。
横死之人,不能葬进祖坟。
据说以前族里有横死的后生,父母想把儿子埋进祖坟,大姨父发动全族的人一起抵制,最终只能另寻坟地。
现在大姨父自己也横死了,儿子们想把他葬进祖坟,其他人也不答应。
大姨父讲了一辈子规矩礼法,死了却连祖坟也埋不进,说起来也是有些好笑。
第173章 那一年梨花微雨
转眼又过了几日,沈冰跑来找沈凝:“现在大姐姐要在家里绣嫁妆,你陪我出去逛街好不好,二姐姐,我都要在家里憋出病来了。”
沈凝也正闲着,便说道:“好啊,咱们去花容记,看看姑姑那里有什么是咱们能帮上忙的。”
“好啊好啊!”只要是能出去,那去哪里都行,哪怕是到花容记里干活。
老太太出门吃早点还没有回来,姐妹俩去禀了二太太,便欢欢喜喜出门了。
瑞福街热闹喧嚣,两人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各买了几件小玩意,便去了花容记。
花容记里新近上了一批南方来的妆花缎子,这会儿正有几位太太带着自家儿媳和女儿正在挑选料子。
几个女伙计忙得不可开交,沈梨花合上账本,也来招呼客人。
话说铺子刚开业时,沈梨花虽然过来,可也只敢躲在后堂里,就连进店时也要等着客人不多的时候,生怕被认识她的人看到。
可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梨花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面对别人审视的目光,沈梨花虽然还是有些无措,但是却已经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店铺,再从后堂走到前面。
她惊喜地发现,白凤城里并不是所有人全都认识她,也并不是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认为她被韩家休了是她的错。
恰恰相反,虽然韩家是在岳县,但白凤城距离岳县并不远,白凤城的很多人家在岳县都有亲戚,走亲访友时,便连带着岳县韩家的事,传回了白凤城。
韩家吃绝户,抢夺别人家产,逼死良家子,当婆婆的毒害儿媳腹中胎儿,韩家遭了报应,韩家孙辈没有了男丁,韩家反倒替别人养儿子,就连韩家这一代的三爷韩纪,年纪轻轻就疯了。
而韩纲休妻另娶,替别人养孩子的事,更让他不但成了岳县的笑话,白凤城的读书人更是把他当成了笑柄。
尤其是听说韩纲休掉的妻子乃是沈进士的妹妹时,白凤城的读书人更是同仇敌忾,毕竟,他们都是白凤城的,而沈大老爷曾经是京官,虽然现在不做官了,可也有进士的名头,不知有多少读书人,想请他指导自己的文章。
韩家算什么东西,吃绝户得来的身家而已。
这些读书人家里都有女眷,他们回到家,免不了会将这件事说与家中母亲妻子姐妹知道,于是,就在沈梨花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成为白凤城大多数女眷心中值得同情的人。
因此,如今来花容记的客人当中,有很多就是冲着她才来的,都是扯料子做衣裳,在哪家买都是买,为何不来花容记,支持自强不息的沈梨花呢,更何况花容记的绸缎都是从南边运来的,有很多花色都是白凤城里独一无二的。
有了这些顾客的支持,沈梨花的笑容越来越从容,目光越来越坚定。
沈凝和沈冰走进花容记时,看到的就是正和女客们谈笑风生的沈梨花。
她虽然依然不能长袖善舞,但是她态度亲切,笑容真诚,这样的人,往往更能让人生出好感。
沈凝和沈冰交换了目光,姐妹俩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喜悦。
她们为姑姑高兴。
姐妹俩不会卖货,但却会算账收钱,忙忙碌碌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午膳时分,这会儿也是铺子里最清静的时候,上午的客人全都买完走了,下午的客人还没有过来。
午膳很简单,旁边的包子铺,送来一篮子包子,和一锅粥。
沈梨花有点不好意思:“这几天铺子上新,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了,等忙过这阵子,姑姑再请你们吃顿好的。”
沈冰笑道:“这样就挺好了,这家的包子可有名了,经常买不上呢,我最喜欢吃他们家的猪肉大葱馅。”
沈凝也觉得这家包子好吃,不过她更喜欢吃香菇猪肉的。
在这里没有家里那么多的规矩,姑侄三人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
正在这时,她们听到一名伙计说道:“客官里边请,您随便看看,这些都是这两日新到的货,尤其是这几样,整个白凤城,只有我们铺子里才有。”
见有客人过来,姑侄三人连忙咽下嘴里的包子,用帕子抹抹嘴。
她们没在大堂里吃饭,而是在旁边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因此,在她们的角度,看不到大堂里的客人,只能听到声音。
这时,她们听到一个男人的声t音传来:“听说你们铺子的东家是沈家的姑太太?”
姑侄三人都是一怔,这家铺子的东家之一是沈梨花,这并不是秘密,很多客人都知道。
以前也有一进来就打听的,可那都是女眷,像这样的,一个大男人一进门就问这个的,还是头一回。
不过,沈凝很快便认出了来人。
韩纲!
没错,这就是那位休了原配,却替别人养儿子的韩纲韩举人。
沈凝万万没有想到,韩纲会来这里。
她下意识地转身去看,却见沈梨花全身僵硬,怔怔地站在那里。
“梨花?你真的在这里?”韩纲也看到了沈梨花,只是那一声梨花,让沈凝差点吐了。
不仅是沈凝,就连沈梨花本人,也给恶心得够呛,原本僵硬的身体松懈下来,沈梨花忽然感觉眼前的男人非常陌生,十几年不见,这人怎么像是老了三十岁,像个潦倒又油腻的老头子。
“梨花,这么多年了,你一点也没变。”韩纲又惊又喜,可是在沈凝看来,无论是表情还是声音,她这位前任姑父,全都虚假得要死。
沈凝干咳一声,护在沈梨花身边,对嘴里还嚼着包子的吴春芳和蔡英说道:“把这个不顾廉耻,冲撞女眷的糟老头子轰出去,他若是赖着不肯走,就报官!”
吴春芳和蔡英,扔下手里啃到一半的包子,一个抄起扫帚,另一个拿起量布用的木尺,朝着韩纲就挥了过去。
韩纲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是大病初愈,哪里是这两个剽悍妇人的对手,他一边护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冲着沈梨花喊道:“梨花,我知道错了,是我错怪你了,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梨花,梨花......”
第174章 血光之灾和飞来横祸
韩纲还没来得及把后面的诗词吟颂出来,就被蔡英手里的木尺抽在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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