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逢行
打出去的业火反弹回他自己身上,像是被困在一个牢笼里,怎么挣扎都无能为力。
姬无咎忍不住喊道:“你行不行啊?”
看得让人着急,要不是他现在浑身没劲,他都想冲上去代替燕归辞打一架。
在他的视角里看不见镜中的画面,那些痛苦挣扎和无孔不入进入耳朵的轻语他都无法体会,只看见燕归辞步步败落。
景瑶的声音响起,“不经他人之苦,永远无法知晓他人之痛。”
碎片有一部分朝姬无咎偏移,镜子里的“自己”在不停说话,有的在笑,有的在哭,疯狂的呓语涌入大脑。
姬无咎吐出一口血来,一滴血珠溅到镜面上,镜中的“姬无咎”伸出舌头舔舐那滴血液。
业火的攻击无法触及景瑶,镜子带来的影响却不断加深。
燕归辞缓缓倒地,唇角溢出鲜血。
镜子凝聚成景瑶,她一手一个,将两人扛在两边肩上远去。
破旧的木屋里,一个牢笼将燕归辞和姬无咎困住,透过屋顶稀疏的木板能看见天上闪耀的星子。
不过此刻两人都没有赏景的心情,景瑶就在他们一米之外安静生火烤肉。
金色的屏障将双方隔开,这个困住人的法器带着细微的电流,一旦碰到,火花就会顺着往上爬,电得皮肤生疼。
燕归辞和姬无咎一左一右坐在牢笼的两端,两人中间仿佛隔有一条楚河汉界,谁也不看谁。
食物并没有他们的份,他们只能看着景瑶吃。
燕归辞问道:“为什么要把我带走,直接在这里动手不是更省事?”
他脸上不见惊慌,语气平静淡然,仿佛被抓的人不是自己。
姬无咎瞥他一眼,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去提醒景瑶,当然如果景瑶能将燕归辞当场弄死,他也没有意见。
景瑶:“我觉得你挺稀奇,打算带回去给我姐玩玩,她喜欢收藏一些有趣玩意。”
话里话外,都是把燕归辞当成一个物品,没当人看。
双方没再交谈,安静的房子里只有木材噼啪的声音,景瑶还没吃上烤肉,一支五人队伍赶到破屋。
领头的是个壮汉,盯着笼子里的两人看,毫不客气地问道:“这两个都是人族皇子?”
景瑶:“紫衣服的那个是。”
壮汉:“另一个是谁?”
景瑶:“我给我姐带的小东西。”
壮汉不满道:“不要节外生枝,快点把人处理掉,牵扯越多越危险,你私自行动我都没说你,离队竟然不和我报告。”
“如果等你,现在人都还在皇宫里。”景瑶冷漠道。
“人是我抓到的,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你要是没事干可以先回去。”
从对话上来看,双方是同伙,只是相互之间的关系看上去并不怎么好,剑拔弩张。
壮汉怒斥道:“我是你上级,你怎么可以这样跟我说话,一点尊卑之意都没有,和你的姐姐一样都是下贱种族!”
边缘尖锐的镜面朝壮汉刺去,被壮汉挡住后碎成无数细小镜子扎进壮汉的手臂,像是有生命一般往里钻。
壮汉吃痛,血脉偾张,肌肉一块块鼓起,硬生生将镜子碎片挤压出去,狂暴的妖力将镜面撕裂。
镜子落地,凝成一道虚影,所有的妖力反击回壮汉身上。
壮汉后退一步,景瑶伸手一巴掌拍在他脸上,镜子碎片从他脸颊割过,一片鲜血淋漓。
壮汉暴怒:“景瑶!你敢对我动手,我可是王上亲自派出来的人,你是想跟我作对吗?!”
景瑶停下,“你可以骂我,但我不想听见你说到我姐姐,如果你的嘴不干净,我不介意把你的牙全都拔掉。”
壮汉忌惮地看她一眼,狠狠威胁道:“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要是敢跟我做对,你和你姐都吃不了兜着走!”
景瑶没有反击,漠然地给火上的烤肉翻个身。
纠缠的时间有点久,烤肉有一面被烤得焦黑,她把烤肉拿下,放进嘴中咀嚼。
肉还没熟透,泛着鲜红色,骨头在她口中嘎吱作响,她面不改色,将口中所有食物吞下肚。
壮汉低低骂一句:“疯子!”
其他跟随的人在壮汉耳边低声说一句什么,壮汉看一眼景瑶,喊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人我看着,你可以走了。”
景瑶:“这个我可以给你,但这个我要留下。”
她的手指先指向姬无咎,再划到燕归辞。
壮汉狐疑地打量燕归辞,向燕归辞靠近,探出鼻子嗅嗅燕归辞衣服上的血,确定他不是人。
“一只小妖,真不懂你要他做什么,我不要,你想要就带走。”
景瑶:“好。”
见景瑶爽快答应,壮汉反倒又犹豫起来,“不行,看一个是看,看两个也是看,你把他们两个盯好。”
景瑶:“可以。”
壮汉轻哼一声,不再关注两人的情况,带着其他人走到破屋外喝酒吃肉。
姬无咎皱起眉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并不是单纯地几只妖针对皇族,而是妖都王族要对他下手。
这些妖族抓到他后不当场斩杀,而是要将他带回妖宫,难道他们是想借他威胁父皇?
景瑶不理会姬无咎,吃饱后依靠在柱子上休息。
破屋内一片静谧,外面嬉笑怒骂的声音传进来,也打破不了这死寂的氛围。
燕归辞尝试打破牢笼,结局却是一次又一次被击倒在地,景瑶睁眼看过来一次后便不再关注。
这个牢笼法器似乎与景瑶本体相关联,有一片镜片悬浮在半空,他无法将其击碎。
姬无咎惊怒过后冷静下来,自嘲道:“预言成真,我还真活不过二十五,只是没想到临死之前跟我在一起的竟然是你。”
命运就是如此荒谬,相看两厌的人一同沦为阶下囚,就算再不喜对方,此时也难免生出同命相连的感觉。
生死面前无大事,命都要没了,何况谈论其他事。
燕归辞神色冷漠,“她会来找我。”
这个“她”没明说是谁,但姬无咎知道他指的是哪个人。
姬无咎:“说的也是,她一定会来找我,毕竟她答应要护我周全,更何况她还是我的皇妃。”
“假的。”燕归辞吐出两个字。
姬无咎:“就算是假的又如何,至少我可以当着其他人的面说这是我的未婚妻,你能吗?”
燕归辞抿唇,心中杀意滔天,忽而又想到什么,他轻描淡写地说出一句话。
“我亲过她,现在还活着,你能吗?”
姬无咎:……
光是靠近就已经让林雾不满呵斥,如果他真这么做,活不过二十五的源头就找到了。
姬无咎捧着破碎的心,不说话了。
燕归辞追着扎心道:“她不喜欢你,别再痴心妄想,等你们的交易结束,你在她眼中只是一个曾经合作过的人,泛泛之交,甚至算不上朋友。”
姬无咎反击:“难道她就喜欢你吗?”
燕归辞:“我亲过她。”
姬无咎恼怒:“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忍着你,但总有原因,等你们之间的联系结束,你跟我又有什么分别?”
燕归辞:“我亲过她。”
姬无咎气急,“就算我们是合作关系,她也更重视我,你猜她是先找你还是先找我?”
燕归辞:“我亲过她。”
姬无咎爆炸,“你就只会说这一句吗?!”
燕归辞:“我亲过她。”
姬无咎一口老血梗在心口,那四个字如魔音贯耳在他耳中不停回荡,他索性闭上眼转过头去不再看燕归辞。
他愤愤砸一下牢笼,谁知同样的力道反击回他身上,让他一个踉跄坐倒在地。
燕归辞成功扳回一局,撩起手臂上的袖子,指尖想凝聚妖力却被牢笼镇压,体内不管是灵力还是妖力都无法运转。
单单是用指甲掐,速度慢,疼痛程度也不够,他只好拿下耳上的折扇在手臂上刻字。
他不可能真让自己被景瑶带走,经过上次千安拍卖场的事件,他发现一个和林雾传消息非常有效的方式。
“西”字还剩下最后两笔,景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手中折扇被夺走。
景瑶:“你在干什么?”
鲜红的血珠从惨白的皮肤上渗出,线段勾勒成半个字。
燕归辞拂去血珠,没有作答。
景瑶:“你在传信?这是什么方式?”
她的求知欲十分旺盛,但燕归辞并不作答,所以镜子碎片扎入他的手臂,他身上芥子袋等东西全被搜罗收走,连头上的簪子也不放过。
连带着姬无咎也遭受如此待遇,两人头发散落,浑身狼狈。
姬无咎听到景瑶口中的话,忽然想起当初在桐州时林雾也是在手臂上割出伤口。
这或许是他们之间特殊的联络方式,这种秘密的联系他和林雾并没有,说好看护他的安全,却好像并没有像对待燕归辞一样费心。
被惦念着的林雾脸色发白,坐在椅子上等待燕归辞的信息。
她不会无缘无故的疼痛,一定是燕归辞出事了,灵纸鹤联系不上人,她一直等到深夜,疼痛才从手臂传来。
一个未完成的字出现在手上,她眉头一皱,如非特殊情况,燕归辞不会用这个方式联系她。
她这两天因为吵架的事,又一次对燕归辞产生疏忽,连他一直没出现都不曾察觉到异常。
吴叔还在院子里等她,她说道:“我把阵法安到容器上,你们顺着所指方向去找。”
她在姬无咎身上放下可以定位的东西多到十只手指数不过来,总有一个还能用。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姬无咎的气息时强时弱很难定位,以至于她手上的阵法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修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