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指泡芙
好热!
明明这个世界的时间轴应该同你的世界一样已经是深秋了,怎么还能如此闷热?
奇美拉见你脚步虚浮,心疼得伸手摸了摸你的脑袋,又取了一枝含着淡水的花·苞递给你。
“回去休息会儿吧,研究员小姐。”
你摇摇头,慢慢坐下,接受了奇美拉的好意,双手捧着灯笼状的洁白花朵小口小口地补充水分。这些天里,奇美拉一直在照顾身体不适的你,即便是在条件恶劣的海滨,他也能源源不断地为你提供赖以生存的淡水与适口的食物。这不禁令你想起了009 ,更坚定了要早日取得样本,离开这里的想法。
只是这种形状的容器,很容易洒得到处都是,即便你再小心,还是漏了些出来。你下意识地想要舔·走唇边的水渍,却与恰巧探手而来的奇美拉撞个正着。
“研究员小姐还是喝不惯吗?”
他轻笑着用掌·心替你擦去下巴处的湿润,全然不顾你慌忙躲闪的舌,用拇指重重擦过后,直勾勾地盯着你被搓·红的唇。
“都漏出来了。”
你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抱膝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继续看着奇美拉翻找海底,向你展示各类千奇百怪的海洋垃圾。似乎是顾及到你还未彻底恢复的体力,他找得很迅速,没一会儿就把这附近给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你的穿梭车。
“研究员小姐别急,我去远一些的地方再替你找找。”
或许真是去了较远的地方,奇美拉最后一次潜进海底的时间很长,你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再次浮出海面。
而你即便是坐着不动,也被这炎热的气候蒸得出了一身汗。你回忆着自己初来乍到时这里的气候,心下疑惑更甚,便干脆在休息一会儿后,凭着印象沿着浅滩走回水蛭栖息的月牙湖。只见原本被一片灿黄包围的湖泊此刻正静静躺在碧绿的阴影之下,泛着宝石般的碎光。你在湖边寻觅了一圈,找到了不少只在盛夏开放的花朵,却连一枝长在秋天的植物都未寻到。
这很奇怪……奇怪到你心中都出现了不少疯狂的假设。
你觉得自己很可能跳跃了这个世界的纵向时间轴,从深秋穿梭回了盛夏。但你是研究员,凡事都得讲证据,在找到能真正佐证你心中猜想的决定性证据之前,你都不会随意下定论。
你猜测在与水蛭群周旋时,穿梭车仪表盘上那些你刚调整好的参数或许被水蛭们不小心拖动了几分,这才导致了穿梭车后续的突然短路与在你跳海之后的非常规穿梭。虽然这样在逻辑上勉强能说得通,但还是没有证据,更何况消失的那两尾人鱼又该如何解释?如果能让你在这座月牙湖里找到理应被烧成灰烬的水蛭少年就好了,这样你的假设就能被证实。
你怀揣着砰砰直跳的心脏慢慢靠近那座湖。
说实话,你对那些半透明的水蛭仍心有余悸,不过在肾上腺素持续作用的现在,你根本感觉不到害怕,只有假设即将被证明的激动。
可后脑部突兀传来的疼痛却制止了你的步伐。
你捂着被砸痛的后脑勺泪眼汪汪地转头搜寻凶手,然而四周静悄悄地,唯有一颗不甚圆润的珍珠正向你滚来。
你怀疑是008,毕竟只有他会找东西砸你脑袋,之前那次是海螺,这次进化成珍珠了。
可你不知道008的名字,就算现在高喊008 ,他也大概率是不会答应的,便只能将那颗珍珠顺手扔进月牙湖,然后继续先前心中所想之事。
不过这次你留了个心眼,在眼角刚闪过一道白光时就迅速下蹲,成功躲过第二次的珍珠袭击。那颗珍珠略过你,直直砸进平静的湖水,连一点水花都未激起。
“呵,反应倒是挺快。”
扔你珍珠的始作俑者总算自月牙湖与大海交接之处现身。
黑人鱼浓郁且沉闷的黑在清浅透彻的水里异常显眼,他正拨弄着手里鲜活的蚌,从中挑出晶莹剔透的珍珠,毫不犹豫地抛弃在水中,而后两指捻着鲜美的蚌·肉,喉间一滚就整个吞下,完成进食。这画面着实有些诡异了,那蚌·肉甚至比黑人鱼的脸都大,可他却硬是连一个咀嚼的动作都没有,就这么生生吞下足以撑·裂喉管的食物。
“那里是水蛭的巢,不想死就别靠近。”
黑人鱼给出忠告后便往礁石旁靠了靠,捉过另一只蚌就徒手捏开坚硬的壳,再未将视线分与你分毫。
你观察完他整个进食过程,在心中将黑人鱼与008记在同一个对照组里,才迈腿向他走去。
“你好,请问你认识一尾白色的人鱼吗?特征是他喜欢砸人海螺。”
闻言,刚进食完的黑人鱼微颦眉心,长臂一撑便坐上礁石,侧首望你,似乎正等着你的下文。
你赶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他听,只是在说到难产时,目光忍不住地下移,落到黑人鱼紧实的腰·腹处,精准切割的块状肌肉仿佛人工垒砌而成,正随着主人的呼吸而微微起伏,与下方渐渐染成纯黑的软·鳞毗邻相接,并无半分即将分·娩,又或是已经分·娩的迹象。
“只有伴侣不在身旁的人鱼才会在繁·衍期难产。”
危险而强·健的鱼尾猛地向下一甩,激起水花无数,黑人鱼拨·开搭在肩上的黑发,露出左上臂与008款式相同的纯金臂环,他开口说话时,绛紫色的眼瞳内逐渐映出你变得僵硬的表情。
“而且现在是盛夏,人鱼的繁·衍期可大多在深秋初冬之时。研究员小姐怕是认错人了。”
你捂着嘴慢慢垂下脑袋,证明材料来了!
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在此刻逆流而上,你的假设成真了,你真的跳跃了纵向时间轴!
“这,这样啊……谢谢你告诉我。”
尽管你激动得不能自已,但还是很快借由深呼吸冷静了下来。
从来没有人类单单跳跃过同一世界的时间轴,或者说连实验都不曾有过,这算得上是一趟完全未知的危险之旅。你觉得目前当务之急就是先回到正确的坐标,所以必须想办法尽快找回穿梭车,而最先救起你的黑人鱼应该有些线索才是。
黑人鱼看着你簌簌抖动单薄肩膀与被阳光照得几近透明的耳尖,不由自主地甩了下隐在水中的鱼尾。这位研究员小姐似乎方方面面都与他不同,水性差不说,还没有半点儿危机感,都被水蛭群攻击过了,竟还会主动靠近水蛭巢。
他又将视线落到你交错叠在面上的纤细手指,惊异地发现你连指甲都是圆润的,透着点浅粉的色泽,怕是连蚌壳都无法自行打开,像这样通体柔软且无害的小人类自是生不出保护自己的尖刺。
可怜到连保护自己的壳都没有……
哪怕就这样被吃掉也不能怪别人吧?
“那请问,你救上我那会儿,周围有没有这种形状的车?”
你很快调整过来,用两手食指合作在空中扒拉出一个圆形。
只是这个圆还未完成,你就被黑人鱼抓住手腕,捏开松垮的拳摊在他的掌心。
他无言捏着你的手腕对光照了照,又用自己的指腹缓缓循着你的指骨轻轻滑至指·尖,指·缝带蹼的手掌随之紧紧扣住你的手牵至唇边,低头嗅了嗅。
你观察到他的腹部忽然剧烈起伏了一下,绛紫色的眼瞳渐沉,正晦·涩地盯着你手腕内侧。
“奇美拉怎么能忍住不吃了你?”
黑人鱼滚着咽喉,拉近满脸莫名的你,颇为沉迷地将高挺的鼻贴上你的手腕内侧。小人类漂亮而纤细的青色血管就这么静静地载着鲜活的生命力,流淌在脆弱软·绵的肌肤之下,散发着甜美而诱·人的气息。
他忽然有些后悔把你扔去奇美拉的洞穴了,反正最先从海里捉到你的是他,就算现在再捉回去也不迟。
黑人鱼饶有兴致地看着你霎时白了面色,像小猫一样用微不足道的力道挠着他,偶尔被挠狠了,才压·抑地闷哼一声,哑声道。
“他不动你的话,我倒想尝一口了。”
最近晚上睡不着,就看了些被窝文学,导致我的思路也变得奇怪了呜呜呜。
第55章
你努力用手掌隔开对方凑近的脸,嗓音抖动地试图后退:“这种事你去找自己的伴侣啊!”
可黑人鱼却变本加厉地一把攥·住你的双手手腕,制止你的逃离:“怎么,难道人类会吃自己的伴侣吗?”
“…吃、吃?”
你愣了一下,耳尖不合时宜地被快速蒸红。
好消息,你似乎误会了他。
坏消息,他这可是字面意思上的吃。
但就在这呆滞的一瞬里,黑人鱼就顺杆而上,快速嘬了一口你的指·尖。你被他的突然袭击弄得都石化了,又挣不开对方的桎·梏,只能心如死灰地偏过头去,语气冷淡地为自己争口气。
“要不你咬左手尾指吧。”
如果真要在这里放弃一截手指,你希望是使用频率最少的那根。
只可惜你全程偏头盯着远处,全然没发现在你放弃挣扎时,黑人鱼面上一闪而过的疑虑。
在彼此短暂的沉默过后,黑人鱼真如愿你所愿咬上你的左手尾指,尖牙直直扣·进肌肤的尖锐疼痛令你忍不住往回抽了抽手,却意外轻松地夺回了自己的手腕。
伤口不深,像是刚咬·下就及时收了口。
你捂着溢出血珠的手指,狠狠瞪了一眼正自顾自思索的黑人鱼。
他无言用指腹抹去薄唇上沾染的血渍,再次仔细尝了尝。
人类血液的味道直白地冲击着味蕾,虽无丝毫狩猎的难度,但也无任何能与海产物媲美的鲜度。
若放在平时,他是碰也不会碰这样的食物的,可先前你染着灿阳滑动的指·尖却平白无故地勾起了他的食欲。只是真正吃到口后,奇妙翻涌的落空感即刻令他放弃了进食,随之变得空荡荡的怀抱更是诡异地让他烦躁不堪。
黑人鱼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要袭击你了,明明看你挣扎都比直接进食来得有趣得多。
事实上,这根本不是食欲,但对于整个繁·殖过程都依赖于精神交流的人鱼来说,自然也无从辨识其他物种两·性·间不依靠精神层面的交流活动。
他认真地看向你,思考了半天都得不到答案,却还是毫不吝啬地给予点评。
“味道好怪。”
“废话,哪有鱼吃人的。”
你盛大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沿着来时的路,故作镇定地走回由礁石群簇拥的洞穴。
被你扔在原地的黑人鱼趴在礁石上盯着你越来越快,最后甚至算得上是逃跑的步速,疑惑地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小腹。
明明是味道一点儿也不鲜美的人类,为什么又勾得他想要进食了呢?
他甩着鱼尾潜回海中,随手又拾了些海蚌,胡乱塞进自己的胃,却仍感到饿得难受,像是凭空在腹·腔燃了一把火。
相比理不清头绪正于海底疾游发·泄的黑人鱼,你则在确认他离开后像郊游的小学生一样好奇地四处探索,末了还顺手折了一枝菖蒲带走。乌列尔曾告诉过你菖蒲的花语,毕竟他在初来乍到时也送过你菖蒲。
长在湖畔旁的菖蒲生得最是秀气,即便是偏深的紫也在浓·烈至极的阳光下被削淡几分,变得通透而澄明。
你姑且先将这枝菖蒲收进了口袋,站回原地等待奇美拉,但于平静海面上浮着的烈阳却令你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仅仅一个晃神,大片大片的阴影就覆到你的眼前。
自你身后弯折腰·腹的奇美拉正探头窥视你的表情,他眯着银灰的眼,静静地注视着被烈阳迷了眼的你。
“研究员小姐等久了吗?”
因着倒悬的姿势,他覆着白绒毛的长尖耳柔软垂下,一如他这几日所展现的好脾气一般,随着海风轻轻晃荡。然而,在你的身后,那些被烈阳烤出红斑的黑亮触须可都正处于爆发边缘,但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相互牵制着拧在同一处,边急速蠕·动边无情地用尖端拍打着无辜的礁石。
你诚实地摇摇头:“我正好去旁边逛了一圈。”
奇美拉微笑着歪了歪脑袋,引得柔软的长尖耳也轻轻摇晃:“嗯,然后呢?”
你眨了眨眼,视线短暂地投至面前平静如镜的海面。
那里,无数触须的黑影正扭曲地在你身后舞动,交互重·叠的黑影狰·狞且狂暴。每次挥动都极富力道,随之产生的烈风持续拍打着你的白大褂,像是正代替主人催促着你的答案。
你阖了阖眼,深呼吸一下后快速抬手将菖蒲从口袋内取出,装饰到奇美拉的耳·畔。
“然后我给你带了一枝花。”
奇美拉似是愣住似地睁大了眼,他用人身手臂轻轻碰了碰那朵菖蒲,动摇的银灰横瞳不可思议地于纯黑眼内不停晃动,浅淡而艳丽的粉渐渐染上他的两颊,软化一众快要缠上你脖颈的触须。
这是奇美拉第一次真正收到来自人类的礼物。
记忆中,研究所的人类们只愿意给他带电的束缚带,又或是藏着镇静剂的食物,就连花朵的概念都是他都被扔来这里后通过大自然自己习得的。秀丽且脆弱的花枝一如你在他心中的印象,浓郁的花香萦·绕鼻尖,好似一束射进深海的光束,瞬间拨开沉沉海雾。
“研究员小姐。”
他开口唤道,眼睫满足地微·醺,翘起的唇滑出好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