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衔香
宽大的紫檀木椅被完全占据。
陆无咎端坐着,五官深邃,微微垂眸,抿着唇的模样矜贵淡然,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
连翘已经尝试了一点,怕得?不肯再继续。
她扭头想躲,陆无咎捏着她小巧的下巴不放。
她再想躲,后?颈也被握住。
陆无咎摸摸她毛茸茸的发顶,语气?低沉:“听?话。”
虽然是温沉的语气?,但他神色十分不近人情。
连翘软话说了,脾气?也发了,折腾了好久,他始终无动于衷,就那?么漫不经心地垂眸看她。
“闹够了?”
连翘哑口无言,绞了绞手指,今天恐怕在劫难逃。
都是为了解蛊罢了,上回他也不是没对?她低头,她再继续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半晌,鼓足勇气?终于不情不愿低头,微微张开了嘴。
一开始,陆无咎没什么反应,慢慢地,连翘感觉他压着她后?颈的手越来越用力。
她想抬头,他完全不让,单手牢牢地摁着。
话语完全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
整个人被拿捏,连翘不得?不用双手抓紧了他的衣角,才能免得?自己滑跌下去。
此时,门外,已经换完衣服的陆骁迅速出来。
说来也晦气?,明明那?么宽敞的路,刚刚拿那?潲水偏偏就泼到了他衣服上。
要不是这人赔礼还算诚恳,他都要怀疑这人是故意这么做的了。
恶臭难闻,换完衣服后?他又沐浴了一回。
前前后?后?耽搁这么久也不知道连翘有没有等急。
陆骁脚步匆匆,加快了步伐,走近时,却见那?亭子里空无一人。
陆骁这几日对?连翘的性子也有所耳闻,料定她应当是等得?急了离开了。
他忍不住怒骂那?个撞到他的人,他好不容易将人约出来,偏偏遇到了这档事。
也许,她还没走远,在四周转转?
于是陆骁又四处找寻起来。
然而夜色茫茫,四方除了偶尔有一只野猫窜过,再没有别的人影。
此时他刚好走到陆无咎的院落旁,远远地忽然看到兄长房间?的灯点着。
陆骁脚步一顿,直直地望着,眼神泛起了波澜。
倘若他没记错,刚刚他回来时路过,分明看到兄长房间?是黑的。
他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猜想,有心过去查看,又犹豫不决。
这些年里,他虽然与陆无咎相处不多,也并不亲厚,但这些年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光是每天听?他的事迹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从他幼年的早慧,到深不可测的资质,甚至是俊美无俦的皮相……他身上的每一处都能被人拿来津津乐道。
相比之下,陆骁就暗淡了许多。
他其实也并不十分差,资质虽然算不上顶尖,但在皇室也是佼佼者?,皮相算不上绝佳,但也是一表人才,甚至幼年时也常常有人夸他聪慧。
然而,只要碰上陆无咎,他就会被贬得?一无是处。
陆无咎走后?,他曾经也想拜入大国师门下,大国师只让他写了一首诗,然后?便?淡笑?,让他别再白费力气?了。
他不服输,凭什么兄长可以,他就不行?于是也要来无相宗测资质,然而测出来的结果却令人耻笑?。
小事渐渐累积,他暗暗嫉恨上了这个光芒万丈如明珠一般的兄长。
短短数年里,陆无咎一阶一阶地快速晋升,旁人赞不绝口,屡屡恭贺,陆骁表面附和着,其实早已妒火中烧。
直到出了昆仑神宫的事,陆无咎走火入魔的消息传来,他先?是同旁人一样震惊,然后?内心又涌上一股莫名的兴奋。
老天爷总算还是长眼了,没有让他一个人把好事占尽。
这可是走火入魔啊,兄长迟早会发狂。
想想真?是可惜呢,堂堂天之骄子,沦为疯子,原来老天爷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甚至对?陆无咎而言更为残忍吧!
陆骁于是特意随母后?来了无相宗,表面上是关?心陆无咎,实则,他更想亲眼看着他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沦为疯子的。
迷上连翘,完全是情难自抑。
今日能将她约出来,他更是喜不自胜。
但是,为何如此之巧,他们一个点了灯,一个就消失了?
陆骁目光阴恻恻的,一步一步朝陆无咎的院落走去。
屋内灯火通明,他试着叩门,叫了声:“兄长,是我?,你歇下了吗?”
屋内没有反应。
陆骁又接连叩了几下,里面才终于传来一道声音:“什么事?”
嗓音磁沉,带着些许压抑的尾音。
听?起来像是在调息,又像是刚刚沐浴完。
陆骁抬眸:“哦,也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兄长的灯亮了,想问问兄长刚刚有没有人来过?”
“没有。”
极为简短,还有些不耐,似乎是不想同他说话。
陆骁一直知道这个天之骄子兄长眼高于顶,一向看不惯他,顿时又怒火中烧。
他压下火气?,转而又道:“好吧,兄长既然还未睡,我?正好有一个招式不懂,不知兄长可否指点一二?”
又片刻,里面才传来回答。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如今正在炼化内丹,紧要之时,你若是愿意,且等一柱香。”
陆骁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原来是在净化,难过他吐息不稳,隐隐在压抑什么。
陆骁的确是隐隐期待这位冷淡傲慢的兄长发狂失态,但他可不想死在他手里。
想想他又觉得?连翘不可能在里面,毕竟如今的陆无咎人人敬而远之,听?说她和他一向不对?付,没必要在这个关?口自找麻烦吧。
于是陆骁放低声音:“既然兄长在忙,那?我?便?改日再叨扰。”
里面淡淡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他的选择。
等脚步声远走后?,屋内低低的喘声不再压抑,间?或夹杂着男女低低的争吵和安抚,又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彻底安静下来。
灯火昏黄,只留了一盏,是应连翘的要求,防止再被人打扰。
此刻,夜色朦胧,闲云掩月,昏黄的灯火下,陆无咎已经穿戴整齐,反倒是连翘,青丝披散,眼睫湿润,小巧的唇更是被欺负得?微红发肿。
陆无咎替连翘收拾了一番,捏着她下巴一抬,帕子垫在她唇边低声问:“没了?”
连翘抿着唇,直接拍掉他手中的帕子:“假好心!”
陆无咎并不生气?,反倒温柔地将她垂下的发丝揽到耳后?。
没了遮掩,她白皙的下巴和后?颈露了出来,只见上面分明残留着两处被捏出来的指印。
他抬手缓缓揉压:“疼不疼?”
他不提还好,一提连翘才想起来被他牢牢摁住不得?动弹的场景,又气?又恼:“你还说!明明都有人来了,你是不肯放过我?。”
陆无咎这会儿倒是很好说话,细细替她按揉:“怎么放,让你那?副模样出去,被陆骁看见?”
连翘捂住他的嘴,不肯让他再说。
经此一遭,她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陆无咎恶劣的本性。
霸道,不近人情,还很坏。
明明一只手压得?她抬不起头,口中还能用淡然的语气?让她再等等。
她一开始真?信了,老老实实听?他的话,后?来越来越发现没完没了……
他就是个骗子,十足的骗子。
她眼泪直流他也不心软,现在倒是做起好人来了。
连翘忿忿地捶打他肩膀,陆无咎反而闷声笑?了,惹得?连翘更生气?,磨了磨尖尖的虎牙报复性地一口咬在了他喉结上,谁让他呛得?她喉咙很不舒服。
“下去。”陆无咎微微不悦。
连翘正是怨气?最盛的时候,哪里肯放手,反倒双手勾住他脖子咬得?更紧,直到把他喉结咬出一个血印子。
陆无咎眉头一皱,果然摸到了血,他挑眉:“牙这么利?松开。”
“咬死你才好。”连翘一点不松口。
陆无咎反手捏住她下巴,调侃道:“也行,你要是喜欢,换个地方再咬?”
“你……”
连翘更恼了,气?得?浑身发抖,一双眼睛湿润润的,仿佛一只炸毛的猫。
陆无咎闷闷笑?,圈着她腰将人按住:“开个玩笑?,当真?了?”
“你又取笑?我?!”
连翘脸色涨得?通红,清丽的眼眸中染上了一抹愠色,胡乱地在他脖子上啃来啃去,啃得?他脖子满是牙印。
陆无咎任由她胡闹,一开始还是漫不经心的笑?,被她蹭来蹭去,慢慢眼底又变得?深沉。
连翘明显感觉到了,浑身一僵,简直难以置信,一个时辰不是刚过去?他简直无耻至极!
她迅速要跑,陆无咎却不放,把她的头摁在肩膀上语带威胁:“别动了,缓会儿。”
连翘刚刚吃过亏,见好就收,趴在他肩膀上不敢再乱动。
她双手还抱着他脖子,也不敢抽开,脸颊贴在他颈侧,一睁眼就看到他喉结上被她咬出来的牙印,耳根莫名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