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衔香
只见那伤口已经基本愈合,浑身上下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她长舒一口气,看来这尸毒并不像上一次的怪桃之毒一样会传染。
于是她正了正脖子,又捋了捋袖子,精神焕发,心情大好,看陆无咎也顺眼了许多,走过去清了清嗓子:“你昨晚态度还是很?不错,放心,我?会记得的,等下次你受伤我?一定?会原原本本回报你,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我?说。”
陆无咎抬眉:“什么都可以?”
连翘捂住了藏有碎片的锦囊,结巴道:“当然,也不能太过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伤。”
陆无咎薄唇微启:“还真?有一个秘密要你帮忙保守。”
连翘来了兴致:“什么秘密?”
陆无咎瞥她一眼:“你过来,离得近些,我?告诉你。”
连翘兴冲冲地凑过去,拍着胸脯:“你放心,我?嘴严得很?,保证谁都不说。”
陆无咎轻笑一声,示意一眼她的手:“把?手伸出来。”
连翘了然,看来还是个宝贝,于是她把?双手都伸了出去,眼睛亮得跟星星一样:“快点。”
陆无咎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紧接着,他握住连翘的手,连翘正不明所以,那只手突然脱落掉了下来,砸到了连翘手上——
这冲击实在?太大,连翘霎时笑容僵住,等反应过来,她尖叫一声,迅速丢掉陆无咎的手。
啊啊啊啊,救命!
他居然也中了毒!
连翘吓得跌坐在?地,爬着躲到一边。
可那手居然还会动,抓着她的裙角死死不放。
连翘吓得眼泪都要飞出来,拼命地躲着:“松开,松开呀!”
这时候,只见陆无咎微微一抬手,那只断手又回到了他手上,然后?闷闷笑道:“胆子真?小。”
连翘僵住了,然后?尴尬了,她爬起?来回去抓住陆无咎的手看了又看,只见那手白?净光滑,根本没有潇潇说的拼合起?来的红线。
她又翻了翻,陆无咎身上也没有被?抓伤的伤口。
???障眼法?
耍她是吧?
这个狗东西?!
连翘急了,扑上去狠狠将陆无咎摁在?榻上,双手作势掐住他脖子:“你敢耍我?,我?要杀了你!”
陆无咎唇角微微勾着:“谁让你这么好骗。”
连翘磨着牙根:“我?好骗?好啊,我?让你看看我?究竟好不好骗!”
她气得一口咬在?陆无咎脖子上,让他装中毒,真?的变成无头尸才好。
她生生咬出了一个血印子,陆无咎微微蹙眉,捏住她下巴,连翘转而一口又咬住他指尖。
陆无咎脸色微变,原本紧皱的眉忽然又松开,就这么看着她咬下去:“牙倒是挺利。”
连翘又狠狠咬了一口。
陆无咎道:“解气了?”
连翘微微松口,纳闷:“你不嫌疼?”
陆无咎摩挲她柔软的唇瓣,低低道:“是有点,要不你换一根咬?”
连翘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怪怪的,又没想通是哪里怪。
“你让我?咬我?就咬?小心我?把?你咬断了!”
她狠狠地威胁道,陆无咎却只是笑。
连翘莫名其妙,又往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
无头女尸的事情了结之后?,潇潇一家人也没脸在?岛上待下去了,收拾东西?便要离开。
连翘趁着他们离开之前又追问?了潇潇生前喜欢去的地方,想找到她的头骨。
姜离觉得她没事找事,怕是没被?抓够,连翘理都不理她。
她其实一直在?回想潇潇昨天的描述,潇潇说自?己的头是一觉醒来自?动脱落的,并不十分痛,像瓜熟蒂落一样。
这个描述很?可怕,若头真?是她结出的“果”,那这个果又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连翘直觉不简单,在?饕餮的指引下,还真?叫她找到了。
原来潇潇的头就被埋在她院子里的一株李子树下,挖出来时,已经只剩下白?骨了。
看起来和普通的头骨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当连翘拿起?来,从?里面却掉出来一颗黑色的珠子。
她小心地用帕子捏起来打量,只见这颗珠子如葡萄大小,通体漆黑,既不像石头,也不像玉,倒像是……骨头。
“难道说,潇潇其实是生病了,脑子里长了一颗骨珠?”
可是,也没听说什么病脑中会长珠子啊。
连翘带着这颗骨珠回去把?周见南薅了起?来:“你不是自?诩见多识广吗?说说这是什么东西?。”
周见南努力搜刮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陆无咎路过时淡淡地提醒一句:“并不一定? 是病因,你不觉得,它像一颗种子?”
连翘瞬间豁然开朗,假如说潇潇的头是果实的话,那瓜熟蒂落之后?,可不就是会留下种子吗?
可它若是种子,是种在?哪里呢,若真?能长大,又会长出什么东西??
连翘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尝试,于是只好把?这颗诡异的骨珠收了起?来,打算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查探一番。
潇潇的事情到此暂时告一段落,也是时候继续找一找崆峒印碎片了。
不过不像前两次,这次他们来得晚,在?岛上待了这么久也没发现半点关于碎片的线索,一时间也不知该往何处找。
正巧周家将要换任家主,不日便要举行大典,加上之前的那副半神尸骨还没着落,于是他们打算到周家走一趟。
只是今日正好赶上海葡萄丰收的日子,岛上人头攒动,连翘爱热闹,打算逗留一日,顺便探听探听周家目前的情况,了解细致之后?再入城。
小小的一座岛,今日来了千余人,几乎把?整座岛都挤满了,连翘趴在?客栈的栏杆上瞧着,啧啧称奇:“还是人间热闹,无相宗冰雪常年不化,山上的人也总是行色匆匆,上一回这么热闹的时候好像还是三?年前的仙剑大会。”
晏无双磕着瓜子:“三?年一次,可不热闹吗!那次我?记得四大家所有的子弟几乎都来了,散修也来不了不少,说起?来,这次的大会也快了吧?”
连翘掐指一算:“是快了,听说今年还要早些。”
上一回举办仙剑大会时她刚及笄,败在?陆无咎手里也是在?所难免,这回……这回……单纯靠实力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呀!
连翘愁眉苦脸,该死的陆无咎,上一回催动崆峒印碎片时那么庞大的灵力耗了三?天三?夜也只是把?他耗得虚了几天,她都不知道他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若是她拿到了全部的碎片,得到其中的灵力,那么,到时候肯定?能压过陆无咎一头。
这么一想,连翘瞬间又斗志昂扬,攥着拳头暗自?给?自?己鼓劲。
短短时间内她就拿到了两块碎片,肯定?可以在?大会前拿到所有碎片的!
她一会儿垂头丧气一会儿又眉飞色舞的,一个人的表情比底下一千人还要热闹。
对面窗子里正在?品茶的陆无咎捏着杯子忽然撂了下来,突然觉得原本已经习惯的没味道的水有点单调。
——
正午时分,日头火辣,岛上已经人满为患,来岛的船也停了。
不知是不是人太多的缘故,这岛晃了一下,隔一会儿,又晃了一下,她怀疑是地动,有些担心过于密集的人群。
客栈的掌柜十分淡定?:“仙子不必担心,瀛洲岛就是这样,隔几日便会晃一晃,没什么大不了,我?们都习惯了。”
这么频繁吗,连翘有些惊讶,她常年住在?山上,并不了解海岛。
正说着,突然脚下又晃了一晃,这次晃得颇为猛烈,刚刚还信誓旦旦的掌柜一头撞到了栏杆上,捂着头龇牙咧嘴,霎时有些尴尬。
比尴尬更可怕的是海边的动静,因为刚刚剧烈的晃动,有个站在?礁石上的幼童不幸被?晃得失足坠海,海边乱成一团。
此时的海面因为刚刚的晃动还在?波涛汹涌,一干熟悉水性的渔民也不敢下水。
混乱中,连翘想也不想便纵身跳下深海,她修习的本就是水系术法,在?水中如履平地,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了。
但这瀛洲岛的水下远比她想象得更复杂,旋流交错,波涛暗涌,偏偏那幼童又被?卷进了暗流,连翘迅速追下去,好不容易才捞到他一片衣角,迅速往他嘴里塞了个避水珠,然后?她一手抱着这幼童,一手劈开暗流,试图往上游泳。
正在?往上攀之时,她望着海面底下模糊的半岛,忽然之间,隐约感知到了妖气。
难道这小岛摇晃,海面翻滚是有妖孽作祟?
于是连翘把?这幼童送上岸后?又深潜下去,她潜行到了百尺,一路穿过参差的礁石,发现越往下,越靠近这海岛底下,妖气便越重。
连翘使了个定?水术,暂且定?住眼前翻滚的海水,想用一眼辨识百妖的本领瞧瞧到底是什么东西?作祟,再定?睛,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庞大到难以形容的妖龟!
身长足足百尺,再往上看,这妖龟上面竟然就是他们一直待着的瀛洲岛——
连翘恍然大悟,难怪这瀛洲岛总是晃,原来这岛竟然是被?一只巨大的妖龟驮在?背上的。
现在?,这妖龟逐渐伸展四肢,将头也从?龟壳里慢慢伸了出来,看起?来是要彻底苏醒了。
不好,岛上今日来了千余人!连翘迅速往上游,一口气冲出水面,然后?找到陆无咎等人,告知妖龟的事情,让他们快点准备船送人离岛。
众人一听纷纷惊骇不已,这时候那妖龟也动了起?来,微微一倾斜,整座岛霎时像一个倾倒的圆盘,朝海面倒下去——
人群慌乱不已,纷纷抱住树,手手相连,尖叫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仿佛人间炼狱。
那龟又猛烈地甩尾,似乎是要故意将岛上的人甩入海中。
怎么这么巧,偏偏在?来人最多的时候它苏醒了?
连翘联想起?海葡萄那特别的味道,猜测东西?恐怕是妖龟放出来的诱饵。它休眠在?此百年,靠着海葡萄吸引人前来,然后?在?海葡萄最丰美、来人最多的时候将岛掀翻,一下吃掉千余人,又足够它继续休眠百年的了。
正想着,这龟猛然掀翻了身上的岛,打得果然是这个主意!
霎时只见没了支撑的岛天翻地覆,岛上的人也哭声震天,以为要葬身海底,千钧一发之际,这岛突然稳住了——
众人不明所以,连翘却看得清楚,只见一个人立于波涛之上,一身玄衣,衣袍猎猎,在?天光与海色之间生生托举起?整座岛。
此举堪比擎天。
待反应过来,所有人瞠目结舌。
再仔细一看那人,只见他身姿挺拔,神色冷峻,不是陆无咎是谁。
妖龟显然也没想到,愣了一愣,红着眼冲着陆无咎摆尾而来,连翘挡在?他前面,持剑朝那龟劈了过去,挡住它的进攻。
然后?她转头对陆无咎道:“快走,你先?把?人送上岸!”
陆无咎没有多言,只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多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