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衔香
她眉毛一挑:“那花也许不是干枯,而是被药渣灼烧的,周夫人?兴许是看到了药渣发现了什么秘密才会突发心悸的!”
陆无咎微微勾唇:“还?算你聪明。”
“什么叫算,本来就是!”连翘眼神明亮,闪过一丝狡黠。
此时,陆无咎抿了抿唇,突然?顿住。
“……你的血,是咸的?”
连翘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刚刚被割伤的手指上的血迹沾到了他唇上,她赶紧抬手把那丝血迹擦干,莫名其妙:“血当然?是咸的,难不成还?有?甜的?”
话?音刚落,她突然?见鬼一样看向陆无咎:“不对?,你不是尝不出?味道,怎么会知道我血的味道?”
陆无咎摸了摸唇角:“我也想知道。”
毕竟,他刚刚试了试,连自己血的味道都?尝不出?。
连翘奇了:“一开始是我的嘴巴你能尝出?味道,现在血也能了,难道这蛊毒加深了?只要是我身体里的,你都?能尝出?味道?”
陆无咎眼眸微微暗下去:“也许是。”
他目光如炬,眼神深邃,连翘还?在惊奇,被他盯着,有?些不自然?:“你看我干什么,难不成还?想从我身上尝尝其他味道?”
陆无咎不置可否:“你若是愿意,也不是不行。”
连翘很是狐疑:“你想都?别想,我是不会哭的!”
陆无咎抬眉:“和哭有?什么关系?”
连翘纳闷:“除了血,你还?能尝的不就是我的眼泪吗?”
陆无咎深深看她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连翘还?在思?索他的意思?,陆无咎回眸提醒道:“不是要查周静桓的药渣,还?不走?”
第055章 莲子
连翘这才想起正事,跟上去也没计较。
毕竟陆无咎总不可能为了尝滋味特意把她弄哭。
周静桓丧母,此刻正在前院守灵,他的院落是空的,只下了几?道禁制。
这禁制对他们二人而言并不难解,两人从容地进去。
不出意外的是那盆花已经被处理了,他的房里也找不到任何药渣,看?起来毫无异样。
连翘纳闷:“难不成?我?们猜错了?”
陆无咎环顾四周,然后看?向窗外的一株月桂树,忽然道:“恰恰是猜对了。”
只见那株月桂长?在窗边,叶片微微枯黄,和晏无双描述的那盆花的微黄的叶子一样。
此时正值夏日,草木葱茏之时,周家又是木系灵根,极擅长?养灵花灵草,按理来说,周静桓的院子是不应该出现这种发黄的树。
除非……这树也和那花一样,是被他喝药时泼下的药渣灼烧的。
连翘明白了陆无咎的意思,于是去树下翻看?,真的翻出了极其些微的带着?草药味的碎渣,只可惜这些药渣时间已经很久了,几?乎快腐成?泥土了。
她干脆挖了一块泥带回去给周见南辨认。
周见南对各种草木都十分熟悉,他皱着?眉,捧着?这捧泥土闻了又闻,看?了又看?,却?说:“我?只能看?出里面?有?一味应该是并蒂莲,并蒂莲两朵,一朵剧毒,一朵是良药,剧毒的那朵会让人穿肠烂肚,神仙也难逃,而可入药的这朵则能让人容颜不老,我?们家炼制的驻颜丹里用的便?是这朵良药。”
连翘懵了:“你是说,他喝的这些药是驻颜用的?”
周见南挠头:“汤药的药效比丹药更?好,周家的人爱美,几?乎每个人都会服用,像大?夫人,每日都离不开,否则容颜便?会快速衰老。”
连翘想起了周夫人死后的样子,不过短短一天,再见到她的尸身时,她浑身干瘪发皱,容颜苍老,牙齿脱落,手臂像枯枝一样,头发更?是全白,只有?这时才符合她实际上二百七十岁的年龄。
修真者的寿数是常人三倍,周静桓是她师兄,如今五十有?余,在修真界看?来,正是青春鼎盛之时,按理,这个时候即便?不用驻颜丹,在百年之内容貌也无甚变化,他为何这么早便?开始服用?
周见南思忖道:“并蒂莲良药的那一朵除了驻颜,还可以强心?脉,补精气,他或许是为了提升修为。”
连翘更?加不明白了:“若只是为了这两个原因,周夫人自己也用药,何至于吓出心?悸,周静桓又为何要灭她的口?”
“这我?便?不清楚了。”周见南一脸无奈,“我?们家只是旁支,每日供给我?们家的并蒂莲都是摘好送过来的,也只许我?们将这些花用来炼制驻颜丹,卖出的丹药他们还要抽走七成?,至于其他的我?们家压根接触不到。”
“不过……”周见南小声道,“我?听说这并蒂莲除了良药的这一朵能驻颜,毒药的那一朵还能以毒攻毒。比如我?们之前在禁地里碰到的能够将人变成?傀儡的画皮虫,被寄生的人会慢慢变成?傀儡,心?性大?变。而并蒂莲中是毒药的那一朵倘若用的剂量合适的话,便?能将被寄生之人身体里的画皮虫逼出来。”
连翘醍醐灌顶:“你是说,周静桓用的可能不是良药,而是毒药那一朵?他也许是被画皮虫寄生了?”
“小点声!”周见南捂嘴,“这话可不能乱说,”
他这么一说,连翘顿时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毕竟自打进入周家以来,周静桓虽然外表无甚变化,但行径举止与从前大?相径庭,一直给她一种割裂之感。
若是他其实是被控制了,那么一切便?能说得通了。
周夫人一定比她更?熟悉自己的儿子,定然也是发现了这个秘密,震惊之下才突发心?悸,然后被心?性大?变的周静桓杀了。
连翘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知?道一个人是不是被寄生了?”
周见南仔细想了想:“这个虫会不停地噬咬内脏,被寄生之人会无比痛苦,听闻有?一种曲子这虫子听了之后会更?加狂躁,被寄生的人也会万分痛苦,严重的,甚至会当场七窍流血,所?以,要想知?道这个人有?没有?被画皮虫寄生,只需要用埙吹奏《忘忧曲》。”
“那你会吗?”连翘问道。
“我怎么会?他们是主支,我?们 是旁支,他们防我?们防的可严了,除了让我?们做事,并不看?得起我?们。”周见南隐隐有些愤慨。
“不过……”他眼珠子又转了转,“我?母亲十分厉害,这些年她和那边的人关系还不错,拿到了不少东西,我?知?道她有?一个秘密的藏宝阁,里面?兴许会有?曲谱。”
连翘大?喜过望,赶紧让周见南回去试试。
周见南动起手来不行,但脑子十分灵活,还真从他娘的密室里翻出了这个曲谱。
这可算是帮了大忙了。
晏无双对周见南态度也明显好了点,看?他前后奔走的份上,打定主意以后少对他动几?次手。
然而这曲谱十分难练,连翘嘴都干了,也总是练不好。
晏无双看?着?心?疼,突然想到:“这曲子既然这么难练,吹错一个音都没有?效果?,咱们又有?吐真草,何不直接用这草让他说实话呢?”
“要不说你天真呢!”周见南哼哼,“这草是周家养出来的,对一个人只能作用一次,这么大?的把柄他们又怎么会给自己留弱点?定然是自己都先?用过了,以防反噬到自己。”
晏无双想想也是,即便?从前没用过,发现他们闯入禁地拿走这个草之后,以此人心?思缜密之程度定然也会立即服用一次。
此路看?来是行不通了,连翘只好继续苦着?脸继续练起曲谱来。
——
到晚上时,终于初见成?效,连翘于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试试。
她偷偷摸摸潜入灵堂,看?准了周静桓守灵的时候,在外面?吹奏起来。
乐音一响,周静桓眉心?果?然微微皱起。
连翘见状于是吹得更?卖力,只可惜周静桓除了一开始皱了下眉,并不见任何痛苦之色,反而迅速追出来,眼神凌厉。
连翘见势不妙,立即掉头就走,周见南跟在她身后,两人飞快地回了房,才躲开周静桓的追踪。
大?门一关上,连翘气喘吁吁,周见南也吓得不轻。
“怎么这乐曲对他没用?该不是因为你吹得太难听了吧?”
“难听?”连翘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好听!”周见南立马改口。
连翘这才放过他,不过不管难听还是好听,她确信她没有?吹错任何音符,为什?么对周静桓无效呢?
连翘纳闷地嘀咕,这时,正在悠闲自在看?书的陆无咎幽幽道:“自然是因为你从一开始便?错了。”
“你是说,周静桓并没被画皮虫寄生?”连翘凑过去。
陆无咎淡淡嗯一声。
连翘很看?不惯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你怎么知?道?该不会是马后炮吧?”
陆无咎并不与她争辩,仍然不疾不徐地看?着?书。
连翘仔细回想了一下,从一开始她练曲子陆无咎就并不十分热衷,难不成?,他还真的早就知?道了?
连翘半信半疑,又开始生气:“你既然知?道干嘛一开始不说?你是故意看?我?丢脸的?”
陆无咎却?反问:“我?说了,以你的脾气会听?”
连翘尴尬了,她确实不会,不但不会,反而会更?加卖力。
她摸了摸鼻子,嘴上还是不承认:“怎么不听了,分明是你以己度人!这下好了,还有?两日就到约定的期限了,都怪你,让我?浪费了一天,全是无用功!”
这话实在太过倒打一耙,晏无双都听不下去了,扯扯她的衣袖。
但陆无咎并不生气,只是轻笑一声:“也不算无用,周静桓心?思缜密,适当的打草惊蛇震一震他,他才会按耐不住出手,只要他出手,就必然有?破绽,到时候才是我?们动手的机会。”
连翘听得云里雾里的,冷哼道:“你最好说中了,我?嘴都吹疼了。”
她摸摸因为练了一天埙而干裂的嘴唇,满眼怨气。
陆无咎于是推了一盏刚倒好的茶过去:“润一润。”
连翘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看?到他桌子上有?新鲜的莲蓬,又支使陆无咎给她剥莲蓬,美其名曰慰问她今日的辛劳。
晏无双看?出了连翘这是故意蹭吃蹭喝,她倒是对吃吃喝喝不感兴趣,于是拉着?周见南出去。
周见南离开时看?到陆无咎当真伸手去替连翘剥莲蓬,目光有?些恍惚,他怎么觉得这两个人关系太过自然和熟稔了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他竟然从陆无咎漫不经心?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宠溺……
这个词一冒出来,周见南吓得立马又抛出去。
不可能!周见南再看?一眼,只见陆无咎眼神又变得无波无澜,平静地看?着?他,他甚至看?出了一丝冷意,于是迅速把门关上。
这才对嘛,果?然,殿下还是没变。
连翘浑然不觉,只是咬破一粒莲子后,她苦的眼睛鼻子都皱在了一起,将嘴里的莲子立马吐了出来。
“呸,你这里的莲子怎么这么苦啊,和我?那日在别处吃的完全不一样。”
陆无咎抬眸:“真有?这么苦?”
他指尖捻起一粒莲子揉搓,不以为然。
连翘呸呸两口,舌根都苦的发颤,见陆无咎在笑她,又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敢笑!”连翘哼哼两声,突然,又笑眯眯道,“我?忘了你没有?味觉了,当然尝不出来,那我?让你自己也尝尝究竟有?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