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噗噜
这个答案也许他们自己心里都很清楚。
阿德拉也明白, “不动用大范围杀伤性武器的理由自然也有别的:比如说那里大概率藏着尚未开采的资源,利用机械过去稳定状态然后开展调查是最合适的;以及,那里应该也生活着许多人,他们只是在不同的组织里生活的普通人,罪不至死。”
斯考特点点头。
完美的,毫无瑕疵的,没有任何破绽的。
……同时也是和过去每一次一样, 轻而易举就掩盖住自己部分真心的。
如果不是因为曾经和他的好大哥聊过一些事情,斯考特说不定还会真的顺着他的解释,一起把这页也掀过去。
说起来,那时候的阿德拉说过什么来着?
哦,对了。
要他想方设法弄走黑刀来着,和狼群分食猎物一样,狼王提前挑好自己想要的,然后余下的部分随意他们选择。
可退一步来想呢?
斯考特看着自己兄长平淡冷静的眼睛,慢半拍地,后颈忽然升起一阵僵冷的恐惧。
要知道,阿德拉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不知道自己弟弟的生意从何而来,也不知道避难所的主人就是秦情本人。
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是依靠着这份信息差,所以才有了如今的结果。
那要是按着他最初的构想来呢?
假设秦情没有这样能独立建立起避难所的本事,假如其他人没有跟着她走,假如沙虫没有成为她的依仗,以至于她和黑刀两个人只能继续试探着往前走— —
那么结局就和狼王最初构想的一模一样了。
他,还有兰多,这是狼王早早准备的两步后手。
自己成功,从她身边带走黑刀,兰多的野外生存能力极差,到时候也只能带她返回基地;
而那个小白脸对那只豹子也有着相当明显的私仇,如果他成功暗杀了黑刀,自己也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兰多估计也是无法返回基地的。
当时的斯考特没想那么多,他知道自己的兄长那么大方的允诺肯定会有什么后手准备提防着自己,但他的野心早就暴露的一干二净,自然也不会觉得这多一点少一点的警惕能有什么用处。
也不对。
还是有的。
但那是对于秦情和阿德拉两个人来说的……失去了自己最忠诚的守卫,孤独,弱小,无依无靠,她只能靠狼王活下去。
……那个时候,她已经不能去信任何人了。
——都是叛徒。
她救助过的人,她曾真心相待的人,甚至于那时候唯一可以依靠之人的血亲弟弟……“全部都是叛徒”。
*
阿德拉始终足够宽容,也足够耐心。
他慷慨允诺了最后的期限,保证可以先让弟弟完成他此前帮忙的承诺,自己不会立刻动手去做什么——而最可笑的是,斯考特知道他会信守承诺。
“你也可以再去看看那边。”狼王什至主动为他提出了建议,说:“反正前后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要是你觉得你看中的那个人会因为我的关系和你疏离,也可以趁现在过去解释一下。”
“——毕竟你是我的弟弟,斯考特。”
阿德拉提醒说。
血缘,兄弟,彼此唯一的亲人,听着便是如此亲密又亲近的关系。
但他们是狼,骨子里流淌的不是血缘带来的天然亲近,而是狼群永不更改的秩序规则。
阿德拉是兄长,也是头狼。
自己所能拥有的一切,财富,身份,地位,权力……全都只能是来自狼王的许可和施舍。
他的大哥,给了他常世认知中最好的一切。
……可是我真正在乎的呢?
他几乎下意识就想开口去问了。
——那我在乎的,我为之努力的,我拼命去争取的,这一切的一切呢?
在你为了狼群的未来和自己的私愿下达这种命令的时候,你真的有在意过那里可能真的存在我真心看重的对象么?
斯考特不确定当阿德拉亲眼见到避难所的主人后是否还能这样淡定,或是继续慷慨地留给他们相处的时间……但他至少能确定,如果现在自己什么也不做,就这样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的话,那么哪怕她那样柔软的性子不会选择恨自己,也会下意识地和自己疏远,直至彼此再无联系。
……这样不行。
他的牙根有些发酸,发痒,眼睛盯着阿德拉脸上最后那一点浅淡的兄弟温情,下颌线绷紧着,在狼王的注视下,咬死了自己能抢到的最后一块猎物。
时间。
他还有时间,即使这时间不多,也仅仅是因为对方习惯性仁慈的施舍。
斯考特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他还有多少筹码?不,严格来说多少筹码也不够,他的底细阿德拉太清楚了,除非秦情另外还有底牌,能缓解他此时的危机感和恐惧感,真正地帮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她能做到么?
斯考特先是期待,随即却是有些绝望地想着。
她会做到么,她会为了我做到么……?
他走出中央塔,漫无目的的走着,呼吸急促而慌张,有什么东西勒紧喉咙令他无法顺畅的呼吸,于是手指反射性抓向自己的喉咙,领口,衣袖处,一切带给他窒息和拘束感的地方,悉数扯碎,不管不顾地扔在脑后。
会的吧,他有些麻木的想着,反反复复的和自己说着。
因为她说过了啊,她会为了我做到的,她会倾尽全力满足我的愿望——
只要我站在你的面前,对你说出口,你就会满足我的愿望,对嘛?
……
他有些混乱的意识驱使他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手指捏着一枚小小的通讯器,不知何时播出了那个号码,也不知何时,对面接通了信息。
斯考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对方也没有回答,耳畔回荡的只有微有些失真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如梦中一般,轻轻问了一句。
“……我能去找你么?”
没有理由,无关利益,仅仅是因为我现在想要看着你,所以就想去找你了。
对方只短暂沉默了一瞬,随即便回应道:
“你知道的——我一直在这的,斯考特。”
……
最合理的做法,其实是待在原地,避免狼王再派出额外的人手跟上自己,提前察觉到女孩就在这里。
但是,脑子一个不清醒,就莫名其妙地又跑了出来,站在她的面前了。
“斯考特?”她终于省去了那种固执又疏离的尊重口吻,简单念着他的名字,女孩看着他,好一会才轻轻叫了一声。
他们在断崖旁边那处僻静的虫洞待着,斯考特发了很久的呆,直至一点柔软微凉的触感抚上他的手背,花藤一样脆弱又纤细,轻飘飘地缠上来,碰了碰他的掌心。
“——冷静下来了么。”
女孩的声音并不是通过通讯器加载后的微妙失真,而是直接清清楚楚的在耳边响起,黑狼僵滞许久的脑子仿佛终于找回了缺失已久的零件,得以让思维和感知可以再度正常运转。
斯考特的身体仍是有些僵硬的,他静止着一动不动,直到重新辨认清楚并不陌生的泥土气味,潮湿,清新,自然与生命的气味。
然后他的眼珠转动起来,上好发条的木偶一样,向着声音所在的方向,慢慢转过头去。
秦情正站在他的面前。
……他不久之前反复惦念的女孩,现在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少女仰着头看着自己,目光专注,平静,安定,带着安抚人心的温柔魔力;他的视线落下去,在那双沉静流淌的金河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我有些话要和你说。”斯考特看着她,喉结动了动,一向沉稳丝滑的嗓音有些失控的嘶哑干涩。
他竭力用最冷静、最客观的语气讲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斯考特鲜少主动开口提及这些,描述的过程也有些磕磕绊绊,但他只稍稍开了个头,女孩便若有所觉地倾身靠过来,十分亲昵的抬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哎呀,不说也可以的。”
她轻声说着,轻描淡写地掠过了他最狼狈的一面,目光始终流连在对方身上,带着点纵容的、真切的、近乎溺爱的温柔,“你这样骄傲的人,平日里才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子跑出来,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是有什么希望我能帮忙的吗?”
“没有关系的,你可以告诉我的,斯考特。”
她轻声说,满眼都是最真诚的怜惜。
你知道的,只要开口许愿,什么样的愿望我都会为你完成的。
少女抬起手,那只如百合花一般纤细美丽的手掌慢慢抬起来,饱含爱怜地抚摸过对方凌乱的发尾,声音里的温情浓稠几乎能令人无意识地溺毙其中。
“……告诉我吧。”
同我许愿吧。
她再一次的开口,捧住他的脸,无比耐心地询问着,引导着。
“——你想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第67章
偶尔,玛尔达会觉得那对兄弟的行事作风其实是很相像的,无论这兄弟俩做出了什么样看似截然相反的选择,本质上都有些说不出的傲慢。
——正如刚刚,刚刚莫名其妙离开的斯考特忽然又莫名其妙地跑回来,二话不说四处绕了一圈,在楼上找了人,直接扯着小姐就去了后山谈话。
如果不是小姐在旁边疯狂摆手示意,估计下一秒那位“贵客”的胳膊就要和这片土地亲亲密密地相亲相爱了。
黑刀优哉游哉地在旁边晃荡着,刚刚才慢悠悠地收起短匕,看起来并没有追上去的打算。
“这么淡定?”玛尔达看他一眼,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不担心么?”
“是贵客嘛。”黑刀淡淡道, “你也看到了啊, 小姐不让。”
“毕竟贵客现在还是很有用的嘛, ”兰多幽幽插口,鬼魅一样无声无息:“但是既然能跑过来,又需要小姐特意安抚这么久,说不定是有什么大麻烦?”
玛尔达煞有其事长叹一声,随即双手合起,故作沉思状:“不如猜猜看能是什么?”
“能有什么?”黑刀嗤笑道, “难道不是好猜得很?斯考特这种人死要面子的,寻常麻烦自己咬牙也要忍下来,要特意跑一趟过来,无非就是之前拍胸脯保证的东西成了他的空口画大饼……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狼王要是真的有动作,他不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狼王啊,确实, 阿德拉要是认真起来和他弟弟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呢。”
玛尔达随口感慨了一句,又说:“他要是真的动真格的怎么办?”
“不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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