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星星
糜月也不?知为什?么会阻止沈灵淇扔掉那对珠花。
她?发现自?己回到烬花宫的这几日,时不?时地就会想起在?隐剑宗的日子。
看到麻辣兔头会想起月饼,会难以抑制地想要呕吐,甚至下了命令,整个烬花宫以后都不?准吃兔肉;看到宫殿外?次第盛开的桃花树,会想到谢无恙灵府中的那棵桃花树,于是让人?把桃花树挪到她?看不?见的地方;甚至连桌上有道河虾,她?都会难以控制地想到谢无恙慢条斯理地给她?剥虾的画面。
糜月深感这样下去,有些不?妙,于是晚些时分,她?去了一趟留花祠。
留花祠里是烬花宫的宗祠,里面供奉着历任宫主和?副宫主们的牌位,以及她?们的离魂灯。
离魂灯是烬花宫特有的法器,每一任宫主在?接任时,都会取一小缕神念,制成一盏离魂灯摆在?这留花祠。
灯灭即人?死魂消,而只要用灵力再次点燃灯盏,便能照应出这抹神念主人?临死前的画面。
步入留花祠,上百盏离魂灯整齐地分列摆放在?堂内,每盏离魂灯前都放着一座牌位,上面用描金的字体刻着亡魂的姓名,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仿佛有细碎的金光闪烁流动。
绝大部分的离魂灯都黯淡地灭了下去,唯有最?下方的十三盏离魂灯还灼目亮着,是糜月自?己和?十二位副宫主的魂灯。
在?糜月魂灯的上方,刻有“糜芷音”的牌位后的离魂灯,亦是灯芯黯淡,放置魂灯的案台也似失去了生机,光泽灰暗晦涩。
糜月伸出手?,指尖凝聚出一点灵力,那点灵力凝成的光团从她?指尖脱离,缓缓往那盏离魂灯上飘去,灵光团在?接触到灯芯的刹那,点亮了魂灯。
空气中浮现出一片雾气凝结的画面,周遭一片不?清晰的混沌,仿佛是黑夜,又仿佛不?是。
一片混沌中出现了一道身?影,他手?持长剑,发间的束带断了,长发披散着,半张脸染着血,衣袂飘荡。虽然他的面颊一半染血,一半披发,但从他高大的身?形和?他手?里拿着的本命剑奉渊,足以让糜月认出来,他就是上任隐剑宗掌门秦不?眠。
他目视前方,嘴唇开合,说了句什?么,高举起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地朝前方斩去,离魂灯只能显现画面,并不?能传递声音。
凌厉迫人?的剑光闪过,魂灯灭了,灯雾中的画面随之消散。
然而短短几息的画面,足以能揭示出这盏离魂灯的主人?死于谁手?。
糜月眼眶微红,眼底浮现出盈盈的泪光。
画面中的那一剑就仿佛斩在?了她?心上。
每点一次离魂灯,那份痛楚和?恨意都很更刻骨铭心一分。
她?屈膝跪在?牌位前的蒲团上,朝着娘亲的离魂灯磕了个头。
“娘亲,虽然那秦不?眠已死,但我一定会灭了他的隐剑宗,给你报仇!”
少?女清越果决的嗓音在?空寂的大殿里回荡,这话不?仅是说给娘亲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
糜月泪眼朦胧地望着娘亲的牌位,决心要把谢无恙这个名字彻底划进禁区。
她?的烬花花瓣取回来了,当年他因神相失控啃去她?花瓣的仇,她?可以放过,定元珠的事,她?也可以不?计较。
可是娘亲的事,她永远无法释怀。
对敌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心狠,她?绝对不?要步娘亲的后尘。
万籁俱寂的夜色中,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泄而下,透过祠堂雕花的窗棂,在?地上勾勒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祠堂外的梨花树矗立在月色之中,微风拂过,满树洁白的梨花仿若春日里的瑞雪,纷扬地飘落而下。
一片皎白的梨花瓣穿过半掩的窗扉,轻轻落在?跪坐着的糜月身?边,不?知是不?是娘亲给她?的回应。
……
夜半三分,更深露重。
回到主殿的糜月,坐在?她?的拔步床榻边,于临睡前打坐修炼着烬虚诀。
心法运行过一个小周天,灵气一遍遍地冲刷着穴窍,温养着灵脉,巩固着她?刚度过瓶颈期的修为。
空气中一丝甜腻的香味飘过她?的鼻底,糜月不?自?觉地睁开眼。
看到沈灵淇背对她?,手?拿火折子点燃了香炉,袅袅的白烟如盘龙般从香炉的孔洞里盘旋而出。
这香气有些陌生,似乎不?是她?平日里惯用的熏香。
“灵淇,你换了熏香?”糜月问。
“嗯,总是用苏合香,怕宫主闻腻了,这香……宫主可喜欢?”
沈灵淇转过身?来,眉眼温柔含笑,收起火折子,将香炉盖好。
糜月闭上眼,仔细闻了闻,点头:“还挺好闻的,似乎有股甜味……这是什?么香?”
“白檀香。”沈灵淇道。
糜月唔了一声,确实有白檀的香味,但这香气似乎比寻常的白檀香,更甜腻一些。
“宫主,你修炼完了?”沈灵淇走?近她?,“我帮你捏捏肩,放松一会儿?”
糜月从留花祠回来之后,就一动不?动地打坐修炼到现在?,肩颈处有些久坐的微酸,当下不?疑有他地朝他转过身?去。
少?年柔软的十指覆上她?的肩膀处,微微带上了些力道,帮他按压揉捏起来。捏肩之时,温热的指腹难免蹭过她?的脖颈处,带来些许异样的触感。
糜月秀眉微蹙,只觉得刚沐浴完的身?子有些燥热起来,心跳也有些莫名加快。
少?女忽然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转过身?来,凑近他,有些狐疑地闻了闻他的衣襟:“怎么感觉,你身?上也香香的,好好闻……”
他的衣物上也有那股甜腻的气息,让人?莫名地想靠近。
沈灵淇凝看着她?眼底的迷离茫然之色,发现她?已经有些情动了。俩人?相距不?过咫尺之间,近到他能闻到少?女呼吸之间的甜香气。
“宫主……”
同样被?清香所染的他,面对着倾慕多年却爱而不?得的心上人?,更是情难自?抑,被?她?抓住的手?不?自?觉地紧紧反握住她?,另一只手?环至她?的腰后。
手?臂使力,便将她?带倒在?了床榻之上。
殿内暖香浮动,静谧中透着缱绻的暗昧气息,被?他带倒在?床上的少?女,胸脯起伏着,眸光潋滟地呆呆望着他的脸,并没?有挣扎和?反抗,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沈灵淇低眸看着她?姣美的容颜,呼吸急促,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滚烫发热,心跳快到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他其实早已并非少?年模样,他觉得宫主更喜欢少?年鲜艳朝气的样子,所以容貌一直停留在?筑基期时的十七岁。
他陪伴在?她?身?边的日子太久太久,久到他已经数不?清了。
能这般拥着她?,同她?双修纵情,是他这辈子的夙愿,也是可想而不?可得的存在?。
沈灵淇想,若非用情香,他只怕这辈子都等不?到这一天了。
他想好了,宫主清醒过来后,或许会生气,会责罚他、怪罪他,但只要能成事,值得他冒险一次。
只要他能和?宫主顺利双修,他在?宫主心里的地位想必就会不?同,不?单单只是为她?布菜铺床穿衣梳头的侍从下人?,而是能与她?同榻而眠、同衾共枕的最?亲近之人?。
只要他侍奉得好,宫主也未必会生气……而且他本就是她?的侍宫,他们……本应该如此。
沈灵淇此时已经分不?清萦绕在?他鼻尖的是催情香的香气,还是少?女身?上沐浴后的体香,他缓缓压下身?子,想要在?她?唇间落下一吻,同时探向她?衣襟的手?指,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轻微发抖。
熏香里的药效使人?意识不?清,催发情热和?欲/望,更会诱导人?产生潜意识里的幻觉。
糜月秀气的眉头轻蹙,似是不?太理解,为何她?眼中少?年的脸,会渐渐变成了谢无恙的模样……
她?轻抬起一只手?,像是要抚摸少?年的脸。
在?沈灵淇快要亲吻上她?,下一刻,那只白皙纤细的手?却倏地改变方向,死死扼住他的咽喉。
“沈灵淇,”
糜月咬着舌尖,水光迷离的眼底透出一丝清明来,不?可置信的口吻:“你疯了?你胆敢给我用催情香?”
暧昧的氛围骤然被?打破,沈灵淇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双眸惶然地睁大。
“宫主,我……”
沈灵淇被?她?掐得面颊涨红,嗓音喑哑地说不?出话来。他的修为比她?低上两重境界,被?她?这般徒手?掐着,并非无反抗之力,而是不?敢反抗。
“明明是催情的依兰香,却骗我是白檀香,沈灵淇,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当成随你泄/欲玩弄之人?吗?”
掐着他咽喉的五指收紧,糜月瞪着这个陪她?从小长大的侍宫,眼中有失望有恼怒,抬起腿直接一脚便把身?上之人?踹下了床榻。
她?这一脚用上了灵力,沈灵淇后背狠狠撞到了墙壁,五脏错位,喉头腥甜,当即呕出一大口血来。
恰在?此时,一阵厚重深沉的钟声划破寂静的长空,如闷雷滚动,响彻了整座琼山。
古朴的钟声更让糜月愤怒的头脑清明了几分。
她?心下一紧,这是烬花宫有敌袭时才会响起的撞钟声,与此同时,殿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殿外?小弟子焦急的声音传来:“禀宫主,出事了!”
……
第54章 含住了他的手指。……
糜月顾不得再管沈灵淇,随便扯了一件搭在椅背上的外裳长?裙,一边匆匆穿好,一边推开主殿的大门。
隔着?殿外阶下的空地,远远看到,廖红叶、薛紫烟和几位副宫主正在和一道熟悉的身?影交战着?。
孤寒月光下,冷冽的剑光和副宫主们的本命法宝闪烁的光芒交相辉映,副宫主们各个面带肃杀之气,将那道持剑的身?影团团围住,武器碰撞相击之声,铮鸣震耳。
“糜月在何处?我并非来与你们为敌,我要见她。”
“你半夜强闯我宗地界,还想见我们宫主?定?是居心险恶!”
副宫主们压根听不进他的话,手中杀招频出。
他似是一路从山下打?上来的,以普通弟子的修为根本拦不住他,一直到了琼山之巅,副宫主们齐齐联手,方?阻挡了他前进的脚步。
那把被奉为四境神兵的无为剑,在以一敌多的此刻,方?显出其不同凡响的威力?来,剑锋所指之处,锋芒毕现?,副宫主们手中的法宝无法直面其锋芒,要么?以卵击石应声而碎,要么?被剑风击落,难以招架。
谢无恙似是无意伤她们,剑锋挑开她们的攻势后,便随之收势。
他抵挡着?副宫主们的围攻,余光瞥见主殿的门从内打?开,心下一凛,反手将灵力?注入剑柄,霎时强盛数倍的剑气激荡地爆开,将副宫主们齐齐震退数步。
糜月眼看着?自家副宫主们被他击退,气上心头,想也未想,御风至他身?前,一掌朝他拍去:“谢无恙!我烬花宫宗地,岂是你能随便乱闯的?”
月下的身?影颀长?玉立,眼见掌风袭至身?前一动未动,糜月瞳孔一缩,再收势也是来不及。
满含灵力?的一掌拍在了他的右肩,她的修为突破八重境后,低她两个境界的沈灵淇被她随手一击便身?受重伤,世?上鲜少有修士能接下她一掌还安然无事。
高大挺拔的身?形微晃了下,竟定?定?站住了。
糜月御风落在他身?前,秀眉微拧。
他怎么?又不躲……
方?才应对副宫主们的攻势,不是挺游刃有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