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飞升邪神,她含泪继承宗门 第100章

作者:沉夜生梦 标签: 仙侠修真 轻松 玄幻仙侠

  但她也不可能坐视“卢容衍”的雕像碎片在她的镜山中脱落,看着镜山外那片密密麻麻的藤壶海洋,江载月瞬间就下定了决心。

  “我会把你借回来的。”

  下一刻,她用力的方向一变,被灵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卢容衍”,就如同一座木乃伊般,被她从镜山里推了出去。

  这一次江载月用上了十二分的专注力,才终于注意到了那些藤壶如同被一张无形的黑色巨口在瞬间吞没。

  而吞没完了“卢容衍”,那些原本消失的白色藤壶又在一瞬间重新回到原位,它们锋锐的壳缘甚至割断了极为坚韧的地品灵纱。

  好不容易许下一次承诺,要不要这么快打她的脸?

  而且“卢容衍”那句话还没有说完呢,天魔……他到底想说天魔什么啊?

  江载月在到底要不要进入这一看就极其危险的藤壶中,兑现她的诺言这个选择上犹豫了片刻。

  毕竟现在祝烛星不在,她也没有十足的一定能带“卢容衍”回来的把握,至于爽约,爽约对象是死刑来回十几次也绰绰有余的卢阁主的话,对于她许久没有跳动的良心来说,似乎也不是一件特别有负罪感的事……

  但是,卢容衍那句没有说完的天魔,实在很难让她不在意。

  卢容衍到底想说天魔什么?

  在动身前,她忍不住看向一直在脚底当个安静挂件的黑淮沧。

  “那些藤壶是什么?易庙主的异魔吗?你知道它们有什么危险之处吗?”

  黑淮沧不知道在镜山里又吃了什么东西,嘴巴鼓鼓的,身形也变大了几分。

  “不危险……”

  “吐出来。”

  江载月终于明白祝烛星对黑淮沧那么没有耐心的原因了,透明触手抓住它拎起来晃了晃。

  “把你刚刚吃的都给我吐出来!不然别怪我吃了你!”

  黑淮沧异常老实地吐出了一大堆杂草,石头,镜片一般的东西,江载月还不放心,逼着它把身体打开看了一下,确定没有再吃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才有耐心回到正题上。

  “你怎么知道不危险?”

  “我吃过的!”

  黑淮沧像是被她那句吃了它给吓住,格外活跃地展现着自己的价值。

  “脆脆的,不过比石头还难吃,而且还填不饱肚子!我可以吃给道友看!”

  江载月将信将疑,最终还是让黑淮沧离开镜山,落到了那些藤壶上面。

  和雕像落在藤壶上,瞬间消失的场景不同,黑淮沧稳稳落在那些藤壶上,粘稠的黑色水沼上瞬间张开了许多细口,将它所在的藤壶硬生生啃下一片。

  只是那些藤壶的生命力属实顽强而且诡异,黑淮沧打开自己的身体,水液内部已经能看到一片藤壶附着生长的痕迹。

  只不过黑淮沧的消化能力属实一绝,一片让人耳酸的摩擦声中,那些藤壶被碾碎为粉末,被它继续吞了下去。

  但或许是真的不喜欢吃的缘故,它咀嚼藤壶的样子慢吞吞的,带着点不情不愿的挑食意味。

  江载月原本还想要问些什么,但是下一刻,一片如同水液一般的斑斓彩色,从黑淮沧刚刚啃食了一片的藤壶缝隙中挤出,形成一张完整的面容。

  看到那张脸,江载月下意识地往镜山里缩了几分。

  甘流生是怎么进来的?

  他刚刚不是已经离开了吗?还是说,这是……

  她明明没有显出身形,但是甘流生光亮如同宝珠般的黑眸,还是准确无误地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你在不久前见过我,对吗?”

  甘流生如同某种乐音般清越的声音,还是让人难以生出一丝一毫的恶意。

  “我在你身上,看到我的海色拂过的痕迹。”

  什么海色?

  想到“卢容衍”先前和他说的无色坟墟海,江载月隐约感觉到这可能和甘长老的异魔有关,但还是有些难以想象,在她没有实质性地触碰甘流生的情况下,甘长老的异魔是怎么影响到她的。

  不过她也解开了一个心头的疑惑。

  眼前的这个甘流生,果然不是她刚刚见到的那个甘长老,它只是甘流生送给易庙主的那小半神魂。

  不过易庙主不愿见甘长老,甘流生的神魂却能在无事庙内自由行动,这很难不让她想到最糟糕的那种情况。

  江载月立刻提高了几分警惕之心,然而黑淮沧却如同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无比自来熟地应道。

  “我们刚刚见过你。诶,你,怎么这么眼熟啊?……”

  黑淮沧仔细想了想,粘稠的黑色沼泽陡然皱起片片水纹。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很难吃的小彩。小彩,江道友要找易无事,你快带我们下去!”

  被叫做小彩的“甘流生”神情没有半点变化,它只是无比平静地应道。

  “易无事躲进壳里了,我也不知道他的本体躲在了何处。你们要见他的还生像吗?”

  黑淮沧毫不迟疑地应了下来,它跟着“甘流生”走了几步,方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江道友,你怎么不跟上来啊?”

  看着黑淮沧与“甘流生”相处如此融洽和谐的这一幕,如果不是相信祝烛星没有必要利用黑淮沧害她,江载月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要落到什么阴谋里。

  “道友之前不是说——易庙主不愿见甘长老吗?那为何甘长老的神魂此刻能在庙内自由行动?”

  难道易庙主就不担心甘流生的神魂在这时里应外合,回到他的本体中吗?

  黑淮沧像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粘稠的身形如同水流般环绕旋转着,呆在了原地。

  “甘流生”却主动回应了她,它的声音轻灵宁和,不带半点被人质疑的怒气。

  “道友是不相信我的本体吗?其实,我与我的本体分离了太久,道友可以将我与我的本体,当做是两个人来看待。我更近于修人道的甘流生,至于我的本体,现在的我也不明白它变成了什么样子。”

  一个人真的能拆成两个人来看待吗?

  江载月本能地生出了些许怀疑,但很快又想到了她身边一个活灵活现的例子。

  祝仙人和宗主,如果不是祝烛星主动暴露出了他的身份,她也根本不可能想到这性格和行事都天差地别的两人,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但是她也没有放松警惕。

  “那如果甘长老与易庙主的想法相悖,阁下又会站在哪一方呢?”

  “我的本体想要将我带回去了吗?”

  没等江载月回答,它就平和道,“我不会跟它回去的。我爱这世间的每一个生灵。易无事这里更需要我。如果我跟着本体离开,那些还身像就无法离开无事庙了。”

  甘流生的这小半神魂实在比她想象的要灵动的多,江载月有一瞬间简直觉得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是比她见到的甘长老更有人性的“人”。

  当然,也不排除它的演技精湛到她看不出一点破绽的可能。

  而从那简单的一句话里,江载月也生出了许多疑惑,她捡着最紧要的几个问道。

  “甘长老为什么称呼雕像为还生像?还有为什么阁下离开之后,那些雕像就没办法离开无事庙了?”

  “甘流生”声音清越灵动道。

  “仅仅是一缕魂魄,就能让异魔失控的人,乃至是死去的人重返人间,这样的雕像不应该被称为还生像吗?不过易无事好像不喜欢我起的这个名字。”

  “甘流生”似乎有些惋惜无人欣赏它起的这个好名字,又继续道。

  “他一直在恐惧,我不知道他在恐惧什么。但是还生像,无事庙,还有你现在看到的,都是他创造出来的壳,他恐惧的时候,会想要一直躲在壳里。如果没有我的海色生衣,那些还生像都维持不了人形,更加不可能走出无事庙。”

  江载月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卢容衍”的雕像会显露出如此明显的恐惧之色,他或许是受到了易庙主的影响,可是为什么“吴师叔”的雕像不会有那么明显的情绪呢?

  “我借走了两尊还生像,有一尊似乎十分害怕回到这里,长老可知道这是为何?”

  “甘流生”仿佛一个尽职尽责的师长,只是与卢容衍那种相处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丝丝怪异之处的假师长不同,“甘流生”包容的感觉让人想起一片温和的大海。

  “是新入之魂吗?他们的魂魄还留着太多生前的知觉,过一段时日就会和普通魂魄一样了。”

  江载月的一些疑惑得到了解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疑惑。

  “只是因为易庙主比本体更需要道友,阁下就愿意一直留在无事庙吗?”

  这到底是什么无私奉献的精神?

  在观星宗这座精神病院大本营里,真的会出现甘长老这样的“好人”吗?

  她忍不住问道,“甘长老为何要这么做呢?我是说——长老从一开始就是这般……舍己为人吗?”

  “甘流生”微微低眉,它流淌异样彩光的面孔,此刻洁净宁和得如同俯瞰着世人的一尊神像。

  “世间的有灵之物,都是无色坟墟海中的一片浪潮。他们与我本就是同一片海潮,也自然会回到同一片海中。既然世间的有灵之物,与我的本体都是同一个我,又何来己与人之分?”

  如果放到无魔世界,甘长老的这种说法可能没有太大的问题,坚守着这股信念的它或许还能成为一个人人称赞的大圣人。

  可是在这个诡异修真界里,听到“甘流生”的这种说法,江载月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它不会真的想把世间所有人,物理上变成和它一样的“海潮”吧?

  那她好像有点明白,包括“卢容衍”在内的修人道长老对天道长老的忌惮从何而来了。

  “甘长老的本体已经离开,不知易庙主何时再开无事庙?若是我现在想要修改宗规,甘长老可以帮我吗?”

  “甘流生”坦然地摇了摇头。

  “来了不愿接待的客人,易无事可能两三个月都会躲在壳中。他现在躲进壳中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平日里也喜欢让还生像替他行事,现在连还生像都不见了,我担心他出事,本来也一直在寻找他。你要与我一同找出他的真身吗?”

  江载月本来还担心只有“甘流生”出现,易庙主一直没有现身,是不是易庙主那边出了什么问题,结果没想到她还没有开口,“甘流生”就主动邀请她一起去找易庙主。

  她思索片刻,应了一声。

  “那我们该去哪里找易庙主?那些藤壶底下吗?”

  “甘流生”定定地望着她所在的方位,“你有镜山,找起来应该比我要快上很多。我不喜欢在那些壳里钻来钻去,也不方便将这些壳割裂得太多。”

  “所以,我可以进入你的镜山吗?”

  “甘流生”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然而一想到它的本体也曾经提出过要进入镜山,江载月下意识拒绝道。

  “我还不太熟悉镜山的山道,若是带着长老不小心分散了,走错路就不好了。”

  被拒绝过后,“甘流生”倒是也没什么失望的神色。

  她试探性问道,“那些藤壶有什么危险之处吗,我触碰它们,会不会对我的身体有什么损伤?”

  “只是壳而已。不过它们不喜欢活物血肉,喜欢蕴含灵性之物。跟我来吧。”

  “甘流生”的面容完全消失,而它原本所覆盖的那一片密密麻麻藤壶,顿时如同被无尽岁月在一瞬间完全腐蚀了一般,化为齑粉疾速碎裂掉落,露出一个漆黑得难以透出光线的深洞。

  黑淮沧快速得钻了进去,然后又灵活地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