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夜生梦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轻松地游逛观星宗,江载月一点也不担心沿途会遇到什么穷凶极恶的异魔或是长老,因为她能清晰无比地感知到,身后遥遥跟着的“小尾巴”。
祝烛星不出声,她也就当什么都没有察觉到,想看看他什么时候会耐不住性子露面。
然而这次宗主沉默的时间实在久了些,江载月几次停下脚步转头望去,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沿途的景色格外荒凉沉寂,大片的荒林山野可能是被异魔祸害过一遍,又被宗主清理了一遍的缘故,完全没有什么活物的声音,别说是人影了,她甚至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如果单论景色,这里甚至比不上被金蛟它们精心打理的云池宫。
但这一切不过是宗主压制下,暂时的风平浪静,江载月脑中陡然涌现出一个念头:等到宗主飞升,下一代宗主上位,无论上位的是哪位长老,观星宗又会再度出现一片腥风血雨。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离开了。
按住有些飘远的念头,江载月再次停下了脚步,她看向身后无人的地界。
“宗主还要偷偷摸摸地跟着我多久?”
祝烛星一刹那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就如同等着她这句问话一般。雪白的腕足无比熟悉地将她缠紧,仿佛他们分离了几百年,脊背贴上的用力拥抱,紧密到了让已经习惯了宗主抱着她力道的江载月都有些不适。
“宗主,怎么了?”
祝烛星的声音低沉温柔,他放轻了些许抱住她的力道,然而一道声音却如同石破天惊般在她耳边响起。
“月月,你可愿做我的道侣?”
“我十日后便会飞升,你便是下一任宗主。等你飞升成功后,我们便可以永生永世在一起。”
第178章 十日
江载月先是一惊。
什么?难道她又踩进了类似魔陨之地的坟碑幻境里, 不然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听到这种等同于天上掉馅饼的话?
可就算这是幻境,她也顶多梦一梦宗主离开后自己重获自由, 不可能对宗主的位置生出什么觊觎的想法啊。
观星宗宗主之位,这是她一个刚进宗门不到一年, 就火速跃升到长老的新人能够妄想的吗?
江载月谨慎地看了一眼祝烛星和她身上的精神值, 她的触手同时向四周蔓延,都没有发觉任何异样。
她方才反应过来道, “宗主,你是认真的吗?”
祝烛星的雪白腕足缠着她的力道更紧了一些, 似乎是担心少女拒绝, 他看着江载月的面色,苍白俊美的面容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温柔缓慢的声音有几分低沉道。
“月月,不愿意做我的道侣吗?”
可能是宗主的后半句问话给她的震撼太大,等从恍惚中反应过来, 江载月才意识到宗主前一句那等同于求婚般的问话。
宗主的, 道侣?
祝烛星对她的感情,她其实也看在眼里。
如果说在宗主还没有彻底清醒前,她也许还能拿是宗主一时冲动, 或者说他根本不懂人类的情感应付过去。可是当宗主完全清醒后, 还如同之前一样, 甚至比之前更加形影不离地黏着她的时候,她就隐隐生出一种预感——
祝烛星,或许是真的喜欢她,也是发自真心的,想要成为她的道侣。
那么她对宗主的感情呢?
如果说她对宗主毫无动容, 那未免也有点太过自欺欺人。
面对宗主这种样貌和性格都正中她取向,除了种族有些偏离她的标准,其他方面都无可挑剔的满分选手,没有一点心动是不可能的。
可这点心动,远远不足以让她抛下理智,冒险跟他一起离开此界,去面对更为凶猛的域外天魔,更不足以支撑她愿意去考虑那个与宗主的长久未来。
可是现在,宗主不是给了她一个最好的选择吗?
十日。
她只需要和宗主做十日的道侣,就当是一段简单的露水情缘,以宗主的样貌和对她百依百顺的性格,她可能再也找不到比宗主更合心意,而且不用过多顾虑未来的道侣。
而成为了宗主道侣,她还能继承观星宗的宗主之位,十日之后,宗主飞升,以她的资质,永远不会有飞升的一天的,宗主也会自动从她的伴侣成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前夫。
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倒霉了那么多年,直到这一刻,江载月还有点不敢置信自己还能遇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月月……”
宗主念着她的名字,温和低沉的声音让她的耳朵微微发麻。
看着祝烛星沉不见底的漆黑眼眸,她终于卸下心中最后一层重担,主动地抱住祝烛星的腰身,轻松地亲了亲他的唇。
“好,我愿意做宗主的道侣,”少女原本清丽冷淡的面容此刻带上淡淡的笑意,如同春日暖阳的温热柔软气息笼罩上他的身体。
“只是宗主要答应我一件事——
她认真道,“我不想做的事情,宗主不能逼我去做。”
祝烛星呆呆地看着她,像是根本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轻易地应下做他的道侣。
直到少女主动退出了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他才下意识地追逐着,冰凉的唇瓣紧紧压上她的唇。
他的亲吻格外笨拙,似乎吸取了上次被她拒绝的教训,没有她主动允许,甚至不敢探进她的唇齿,只敢轻轻舔着她,像是礼貌敲着门的怪物,慢吞吞地请求她放他进去。
江载月没动,他就只是黏糊亲着,她有一种仿佛被庞大冰冷的冷血动物缠上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不令人反感。
“月月,我听话。”
明明宗主给人的危险感与日俱增,可是这一刻,他温驯得像是一头主动将要害送进她手中的怪物。
雪白腕足轻轻缠住了她的一条触手,如同利刃切进豆腐一般,引领着她刺进他的胸膛里,抚摸他那一颗冰冷的,此刻却跳动得格外迅速的非人心脏。
“其他异魔,太弱了。”
“月月,可以直接吃掉我的这具人身。如果我不听话,月月可以再吃掉我的一部分。”
江载月:……宗主这种把情话说得跟恐怖故事一样的技能,到底是从哪里学会的?
她冷漠无情地将触手从宗主的胸膛里伸了出来。
“我不会吃你。如果宗主再说这种话,我就要考虑是不是应该收回我之前答应的那句话了。”
祝烛星的雪白腕足颤动着,紧紧缠绕上她的触手,生怕江载月反悔,他郑重保证道。
“我以后都不说了。”
因为少女答应了成为道侣,喜悦悸动到快要跳出胸膛,想要进入她身体里,成为她身体一部分的情绪终于冷静了一点,祝烛星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要,想要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献给他的道侣。
这一刻,即便江载月提出想要将他完全吞噬的想法,祝烛星也不会拒绝。
祂的道侣,祂命定的另一部分,祂们本就该毫无缝隙地融合在一起,他的血肉成为她的血肉,他的眼睛从此成为她的眼睛……
然而在知道少女对这个提议完全不感兴趣之后,祝烛星也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不能让月月不开心。
月月不喜欢的,他都不会去做。
只要他一直听话,月月就会永远是他的道侣,永远注视着他,永远陪伴着他,永远……
他们还有无穷无尽的永远,可以做所有想要做的事。
这是他遇见江载月前不曾想过,如今却触手可及的未来。
他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拥有正常人族情绪,可是属于人族的心脏,在遇到少女之后,如同一片死寂的冰川,出现了裂纹,在注视着她的日月轮转中,为她陷入沸滚。
江载月不愿意吃掉他的心脏,那他胸膛中此刻沸腾得近乎要冲涌出他身体的欣喜,又该流向何处,才能宣泄出这股将他自己也快要灼烧殆尽的火焰?
祝烛星贴在江载月身后,仿佛因她而存在的一道影子,他低沉而温柔地问道。
“月月,想要吃异魔吗?”
江载月算是看出来了,现在的宗主就是高兴过度,想在她面前找点存在感。
可是现在观星宗被宗主清理得干干净净,别说是异魔了,她一路上连蚊子也没有遇见过一个。
还是给异魔一点成长的土壤吧。
“我自己会去抓,宗主不用帮我。”
虽然说答应了做祝烛星的道侣,可是她感觉接下来和宗主的十天时间里,他们的相处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祝烛星仍然如同她的一道影子,轻飘飘贴在她身后,跟着她走了许久,他才终于想起了一件或许能让少女开心的事情。
“月月,我找到打开界膜,和你一起出去的方法了。”
果然,江载月停下脚步,脸上终于带出了些兴致勃勃的振奋之意。
“真的?那宗主快带我出去吧。”
被宗主带着,江载月终于看到了那个一直以来,阻挡她离开观星宗的罪魁祸首,界膜的全貌。
看似平淡无奇的透明屏障,如同包裹着一方世界的天堑,从上而下地笼罩着宗主巢穴,观星宗,以及落星城,她触碰到界膜的时候,只觉得它坚不可摧,如同天柱一般难以撼动。
可是当宗主的腕足按在这片坚固的屏障上,整片屏障顿时如坚冰碎裂开来,露出了观星宗外的世界一角。
她被宗主抱在腕足之上,如同站在世界之巅,从云端俯瞰着宗内日夜向往的辽阔外界。
不似观星宗内每个角落都可能暗藏着危险而未知的气息,她此刻一览无余地看到方圆百里之地上,安稳生活的亿万生灵。
与观星宗内的死寂危险相比,这幕和平安宁景象,让习惯了时刻警惕的江载月有种她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感觉。
江载月下意识回头,破碎的屏障内,观星宗如同模糊的水墨画一般,死寂而模糊的每片土地,反而给了她一种格外熟悉的归宿感。
难不成是她在精神病院里呆久了,出狱反而不习惯了?
江载月猛地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个过于可怕的念头,她很快想到了一件要紧的事。
“宗主,怎么控制界膜进出?”
等宗主飞升之后,界膜的控制权应该交到了她手中,她现在早些熟悉,应该也不过分吧。
祝烛星也没有隐瞒她的意思,他温柔平淡道。
“观星宗的界膜,也是异魔。月月想进出的时候,把它撕开就好了,它会自动长回来的。”
江载月:???这合理吗?
她原本还以为界膜是什么宗主抢回来的天品法器,结果界膜的来历和使用方法就这么朴实无华吗?
“那我如果撕不开呢?还有它不会逃跑吗?”
祝烛星认真思考了一番这个问题。
“如果撕不开,它会一直往内变小,直到把包住的活物都吞掉。它应该不会逃跑的,从观星宗建立的千年里,它被我撕了那么多次,也一直没有放下要吞掉整个观星宗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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