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夜生梦
“镜山里的白竹阁,也是白竹阁,这也算圆了他的心愿吧。”
江载月感觉祝仙人的这番话像是藏着什么不好的预兆,但最差的结果是被丢进镜山,也好过没了一条性命,江她向梅晏安传达了他的意思,就当是宗主给他的回应。
梅晏安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只要能让我继续留在白竹阁,我做什么都愿意。若是我有朝一日能担起白竹阁阁主之任,到了那时……”
梅晏安看着面前的少女,有一瞬间想问出她是否愿意留在无后患之忧的白竹阁中。
然而看着一片废墟的竹山,梅晏安最后也只是道。
“……师妹,我能给你炼制法器吗?”
江载月感觉梅晏安像是在给她画饼,但看在他要一个人担起一个阁的情况下,也只能宽慰道。
“师兄,我相信你一定有重现白竹阁荣光的那一天……”
等等,江载月想起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她的笑容陡然凝固在了脸上。
卢阁主没了,白竹的根也被刨了,那断崖底下的灵虫骨巢呢?
她立刻让祝烛星开始挖掘,而经过一番争分夺秒的抢救性挖掘,祝烛星最后从崖底给她挖出了残破不堪的骨巢。
第76章 无事庙
好消息是, 他们刚刚的这一番动作,没有对灵虫骨巢造成太多实质性的伤害。
坏消息是,经过这一番折腾, 原本就为数不多的灵虫,如今更是剩下可怜的不足百条。
梅晏安主动提出他可以承担喂养灵虫的部分任务, 毕竟崖上的家畜本就是用来供给白竹骨巢的血食, 白竹阁内的家畜生命力较为顽强,灵虫食物这一部分就不用过于担忧。
只是更加精细的养育, 梅晏安就束手无策了。
事已至此,江载月感觉她还得再去找庄长老一趟, 卢容衍先前答应给庄长老的阴阳虫尸水肯定是不能按时按量供应了。灵庄里的灵植异变, 说不定宗主还有帮上忙的机会。
至于镜山中的裂缝,祝烛星告诉她,他已经封堵了镜山通往外界的裂缝通道,之前从镜山里逃出的异魔也基本被清理干净,不会再有异魔能从镜山中逃出。
只是镜山还出现了许多个时隐时现的微弱裂口, 这些裂口还可能出现在宗内, 甚至是宗外镜山曾经通往的各处,若是有实力弱小的普通弟子,甚至是凡人经过, 都可能无意中踏入裂口, 进入镜山。而只有等到镜山彻底恢复, 这些裂口才可能消失。
镜山完全恢复的时间至少需要数月,在这段时间里,镜山不会继续生长,道路迷失的危险性也会大大降低。如果有一批弟子定期在镜山外沿的山路驻守,阻止那些无意进入镜山裂口的人继续往深处乱走, 或许能救下不少人的性命。
只是在镜山外沿驻守,宗内弟子若是一个不慎,自己也有迷失在镜山中的风险,除非镜山长老给出让他们愿意冒这份风险的条件,比如说收他们为真传弟子,那么或许有不少弟子愿意为了这个奖励而承担风险,这也是庄长老他们这些宗内长老的一贯做法。
可要做到这一点,江载月也必须像曾经的吴长老一样,不仅要拥有在宗规上写下规则,名正言顺招募弟子的名义,还要拥有在一定程度上能管控住镜山外沿通道,保护住进行任务的弟子安全的实力。
江载月非常想要撒手不管,毕竟让她一个普通弟子去收拾这么多烂摊子,还要承担本该属于镜山长老的职责,这听起来是不是有些过于离谱?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宗主和祝烛星比她还要摆烂。
“不用管,裂口,宗外,其他宗门管,宗内,不会掉进,太多。以前都是,这样的。”
祝烛星也解释道,“镜山之前也就通往过境山外的几处秘境,那里的凡人不多,掉进裂口的可能性不大,若是其他宗门的弟子落入裂口,他们之后也会看管其那一地界,不让其他弟子掉下去。至于我们宗门的弟子,实力低下的也不会随意在外行走,实力足够的跌入镜山,也可以自救,至少能撑到巡山的时候。”
江载月听得目瞪口呆。
这算什么——每个弟子自力更生,最后是死是活,只能自求多福的潜规则吗?
雪白腕足轻轻蹭了蹭少女柔软的面颊。
“载月,不必将这点小事挂在心上。镜山这种危害不大,而且难以阻隔的异魔,能将它的危害范围控制在一定程度,已经殊为不易。这世间总有更加凶险,也更难以掌控的异魔降临,没有人能将世间异魔全部铲除干净,能维持如今这种平衡,已是经由无数人努力的结果。”
“至于如何铲除这些祸根,还做世间一片安宁——也是宗主需忧虑之事。能在长老手下保住许多普通弟子的性命,载月,你为观星宗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不需要她主动找理由,宗主和祝烛星就给出了再完美不过的她可以撒手不管的借口。
按理来说,她现在就应该顺着宗主和祝烛星的话赶紧下坡,但是一想到那些无辜的凡人弟子,还有梅晏安如同望着救世主般看向她的眼神,最主要的是——现在她不管镜山的那些裂口,万一她跑出了宗外,结果她不知哪天也掉进裂口里,那时候她还能找到宗主,祝烛星他们求救吗?
江载月思索了片刻,觉得她可能要更改一下短期内逃出宗门的计划。
如今宗内与宗外都可能有异魔失控的风险,她在宗内还有着祝烛星和宗主撑腰,吴长老还将镜山交托给了她,那她还不如先在宗内好好修炼,等拥有了一定自保之力后,再考虑离开观星宗的事情。
原本在短期内跑路的计划,现在看来应该要更改成一个不确定具体期限的长远规划。
而如果要着眼于长远,那她就要考虑将镜山真正掌握在手中,以及消弭它风险的后续事项。
做出了这个决定后,江载月感觉心中一直存着的倒计时般的紧迫感,陡然减轻了不少。
但是以防万一,她还是先向祝烛星征询意见。
“仙人,如果我想掌控住镜山,再找易庙主改宗规,招揽一部分弟子完成救人的任务,您会帮我吗?”
然而这次还没等祝烛星回答,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宗主就立刻道。
“我会,帮你。”
宗主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却似乎比先前更加流畅了许多。
“我想起了,很多事。”
“不会很麻烦,无事庙里,还有吴守山。你可以让他,教你。”
江载月愣了一下,“吴师叔不是进入镜山深处了吗?为什么无事庙里还有一个吴师叔?”
雪白腕足轻轻按了按少女的面颊,又吸引回了江载月的注意。
“那与易无事的异魔有关。等你去到无事庙,就明白了。”
江载月仍然一头雾水,她还想再问的时候,竹林外远远传出了庄长老的声音。
“白竹阁内可还有活人?”
没想到庄长老竟然主动来了白竹阁,江载月示意梅晏安跟着她一起过去。
沿途她又问了宗主和祝烛星五行三通树被异魔侵染之事,只是这一次,他们都给不出完美的解决之法。
而一见到她出现,庄长老直接了当地问道。
“卢容衍死了吗?”
这也太直接了,但江载月不得不承认,庄长老猜得真准。
她点了点头,正准备解释卢容衍和前代弟子勾结在一起的事情,谁知庄长老根本没有听起因经过的兴趣,知道卢容衍已死,他一针见血地问道。
“还有多少灵虫活着?”
江载月只能给庄长老带路,让他亲眼盘点灵虫骨巢最后剩下的灵虫。
看着死气沉沉的灵虫骨巢,庄曲霄叹息了一声。
“庄内的灵植也损失惨重,短时间内也用不上太多阴阳虫尸水。但是下一季灵植怎么办?总不能让它们自生自灭吧?没了卢容衍,谁还能炼出天品的清心丹?”
听着庄长老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江载月有一瞬间很想把镜山里的血胎挖出来,看看还有没有抢救的机会。
然而一道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
“我可以炼玄品的清心丹。只要把卢阁主的尸身给我,我还有把握炼制出地品,乃至天品的清心丹。”
看着从竹林裂缝下钻出,全身沾染着血水,眼睛却绽放出格外兴奋的亮芒的韦执锐,江载月忍不住问道。
“韦师兄,你怎么在这里?你要卢阁主的尸身做什么?”
“我找到了……我在他房间里找到了补足人丹的完整丹方!他知道该从哪里补足我的缺陷,却一直没有告诉我!早该死了!他的尸身,把他的尸身给我!这是我缺少的最后一道原料!!等到炼成之后,我还能变成最完美的天魔道体!”
看着韦执锐兴奋得面容微微扭曲的样子,江载月不忍心戳破他的最后一丝幻想,却还是只能诚实道。
“韦师兄,这可能是他故意给你设下,让你失望的一个陷阱。卢容衍他自己炼成的天魔血体,都……不算是真正的天魔道体,怎么可能……”
然而江载月的话还没有说完,韦执锐就扑通一声向她跪下,近乎乞求般哀声道。
“师妹,师妹你给我一个机会,你用不上他的尸身,就让我试一试,试一试好不好?如果失败了,我以死谢罪。若是能成功,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为奴为仆也心甘情愿!”
从来都是她向别人画饼,没见过别人这么向她画饼的。
江载月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想到那天魔血体的样子,却还是不打算松口。
只是以防韦泽瑞的仇恨集中到她身上,她还是象征性地问了问宗主。
“宗主,您觉得韦师兄的想法如何?”
宗主像是根本就不在意这出闹剧,他甚至还依着她的问题,黑色腕足一钻,挖开了梅晏安刚刚挖好又填埋下卢容衍尸身的坟。
“给。”
江载月:……她就多余问宗主。
她刚想敷衍过韦执锐,然而下一刻,看着被挖开的,只能看见湿润血水,一片空荡荡的坟冢,江载月头皮微微发麻。
不是,卢阁主难道是什么打不死的小强?
人身,道体死了还不算完,他的尸身这是诈尸又溜走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韦执锐喃喃自语着,突然揪住了梅晏安的衣袍,近乎疯魔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窝藏了师尊的尸身!你是不是也想炼成天魔道体?你是不是也想毁了我?”
梅晏安也格外茫然无措,“不是我做的,我亲手将师尊的尸身安葬在了这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如果不是你想偷走尸身,为什么你要这么急着埋下去?难道不是你做鬼心虚?就你这样的小人,还想做白竹阁阁主?”
江载月越听越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她轻声问道。
“韦师兄,你是什么时候听见梅师兄想要做白竹阁阁主的?”
韦执锐攥着梅晏安衣领的手有一瞬间颤抖,“我刚刚听到的!我亲耳听到的!”
江载月继续问道。
“那师兄是什么时候进入阁主房间找丹方的?师兄又是怎么知道天魔血体的?”
他们刚刚从前代白竹阁弟子口中逼问过往,还有与卢容衍对峙的过程,都发生在镜山里,即便韦执锐刚刚在一旁偷听,他又如何能偷听到镜山中发生的对话?
韦执锐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他脸上那些疯狂,妒恨的神色一点点淡去,像是卸去了重重伪装。
他看着江载月,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假人般平声道。
“师妹,我才是白竹阁的大师兄,若是真的要从白竹阁弟子中选出一个阁主,也应该是我来当阁主。”
这时,江载月才注意到,韦执锐不仅是脸上沾染着浓重的血污,他的唇齿间,也渗着黑红的血迹。
江载月脑中陡然涌现出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
韦执锐刚刚除了偷听到他们的对话,还——偷吃了什么,才会吃得满脸血红,神色亢奋?
她一时陷入了沉默,然而庄长老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如同树根般浓黑的根须陡然捆住了韦执锐的脖颈,将他倒挂着吊起,紧接着活动着的根须钻入他的口中,然后挖出了一团团几乎没有如何咀嚼,活人肠胃难以容纳下的血肉与骨头。
上一篇:我的宿敌不可能就这样死掉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