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人偶师 第129章

　　“啊……”

　　徐万念张了张嘴巴，但喉咙艰涩到，连尖叫也喊不出来。

　　黑影对瘦小的徐万念不感兴趣，把玩了一下其他人类，但没玩死，又丢回地上。

　　它又抬头，看了看那些企图闯入迷雾的人类军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决定收手，让这场一时兴起的闹剧就此为止。

　　不过，黑影转了转为数不多的脑子，看向地上几只蚂蚁，怜悯之心顿生：“那是来找你们的吗？”

　　“那就，给人类留下一点种子。”

　　黑影伸出概念意义上的手，轻轻搅动了迷雾，努力治好这些可怜的蚂蚁。说实话，它毕竟是一只异端，怎么会治疗呢？只能看这些人类有没有这个灵魂资质，来享用它的力量。

　　如果不小心把蚂蚁的脑子弄坏，那可不关它的事！

　　黑影看了两秒，遗憾地发现没有重伤濒死的蚂蚁，恢复满血状态。

　　真弱小。

　　它失望地摇了摇头，离开。

　　而遍布野外训练基地的迷雾，也消失了。

　　救援队伍花费了整整一周，穿破异端残留的迷障，才艰难地在这片山荒野林，找到这批失踪的学生。

　　其结果是，超过三分之二的死伤人数。

　　杜长官焦急地问：“你们队长呢？徐万念呢？她活了还是死了？！”

　　数名被徐万念挡在身后、昏迷数天的队友，他们张了张嘴巴，想解释情况。

　　但，人类脆弱的大脑，混沌的灵魂，伤痕累累的意识，却在这一刻被乌黑的浓雾搅拌成浆糊。

　　连真相，仿佛也变得遥远起来。

　　并没走出多久的徐万念，敏锐察觉不远处的声响，立刻丢下手上的草药，飞快地拨开荆棘丛，跑了回来。

　　队友说：“徐万念逃跑了。”

　　什么？

　　徐万念无声无息的脚步顿住，站在原地，发愣。

　　熟悉的声音逐一响起。

　　“她就是逃兵！”

　　——我……逃跑了？

　　“杜长官，你们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们精心培养的接班人！她的手。枪还丢在这里！”

　　——因为不能贸然开枪，否则它会吃掉更多人。

　　“啊……这是谁？逃兵听到声音就回来了？”

　　杜长官转过身，露出被他们挡住的，躺在病床上的十几名同伴。

　　居然，全部面目狰狞。

　　明明往日一看见她，就会亮起惊喜光芒的眼睛，现在却几近憎恶，像是淬满了蛇类的毒液。

　　不过，从环星前线、失乐园退役回来的杜元舒，自然不会听信这一派之言，而是仔细打量着徐万念的状态。

　　浑身肮脏，但竟然……没有多少伤口，和其他人不同，她身上甚至没有残留着恐惧的痕迹。

　　她上前拍了拍徐万念，温声道：“好了，先一起回去吧，好好做个检查。”

　　一缕掉下丛林、未被黑影带走的迷雾，震撼地看着这只“最瘦小的蚂蚁”！

　　原来……原来你才是最厉害的那个！但你为什么长得这么瘦！这让我们怎么看出来！

　　迷雾思考两秒，直接钻进徐万念的灵魂，安心地住下，睡醒就啃一口。

　　回到军校之后，几名造梦家到场，为所有伤者治疗。

　　其中，比较麻烦的就是被队友指责为“逃兵”的徐万念。

　　造梦家为这支预备小队进行了彻底的检查，并没查出什么不对，也没有异端蛊惑的痕迹。

　　杜长官皱了皱眉头，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徐万念，还有她那些一脸痛苦、不敢相信自己遭遇了背叛的队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她走到徐万念面前，蹲下，认真地问：“抬起头！告诉我，你逃跑了吗？”

　　“……”

　　迷雾舔了一口人类的记忆。

　　“嗯，对不起。”

　　而那些同行的队友，愤怒的神情渐渐变得迷茫，全身血液莫名其妙地发热，满脸复杂地看着徐万念。

　　这个没有丝毫背景，身材也不够高大，性格有些死脑筋，全凭实力说话，明明前途一片光明的队长……为什么要逃呢？

　　“我太害怕，就走了。”

　　这次轮到杜长官沉默了。

　　她无言了很久，才站起来，像是在咬着牙，话从喉咙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造梦家们，麻烦你们再仔细检查几遍徐万念的灵魂。”

　　“如果的确如他们所言，那我会按规定给你进行严厉的处分。”杜长官的声音很冷漠，“你小队长的职位，从今天起就取消吧。”

　　站在旁边的造梦家，轻轻叹了一口气，劝道：“好了，这种事还少吗？别这么生气，我们只是人。”

　　杜长官却被这句话掀起了怒火，指着徐万念，凶狠地骂道：“你知道你是谁吗？你是很有可能站在人类前哨的预备役！谁都可以逃，只有你不可以！”

　　“对不起。”

　　杜长官瞬间哑火了，看着这个她关照了一年的孩子，脸上全是失望。

　　从此，徐万念的各项军事成绩一落千丈，变得更加不服管理，甚至一度将曾经的队友打了个半死。

　　杜长官好不容易把这只疯犬拉开的时候，突然发现，徐万念被对面的人拼命地咒骂，竟然只会“啊啊啊”地叫，像是婴儿那样不知人语地叫。

　　再一次检查，造梦家判断，这或许是面对异端的恐惧后遗症。

　　时间没过几天，徐万念又又逃出禁闭室，半夜翻墙来到旧队友的宿舍，挥起拳头，开揍。

　　“逃兵，你神经病吧？！”

　　你才神经病。

　　再三天后，因为徐万念种种污点，且多次屡教不改，还有她愈发不正常的精神状态，长官们只能按照规定，勒令她退学。

　　也是在一天，徐万念来办公室取文件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秦淮月，被誉为“人类之极限”的猎人。

　　实际上，秦淮月对徐万念印象并不深，只是记得她似乎是一个“刺头”，身体条件似乎低于士兵的常规标准，但战斗天赋还不错。

　　再多的，就没有了。

　　当时，徐万念拿着退学文件，站在原地，用那双棕色的，像是野兽一样的眼睛，盯着旁边的秦淮月，好久也不愿意离开。

　　最后她是被长官赶走的。

　　带着行李，没人送，孤零零地搭上最晚一班的星航，回到自

　　己从小长大的星球。

　　事实上，一年前的徐万念只是碰巧撞上了军校的检测，她的年龄又刚好符合，测试成绩也不错，加上有包吃包住和奖学金的诱惑，她才愿意前往帝国中央军校，成为一名士兵。

　　在经历一场异端突袭之后，徐万念彻底失去了正常的人类语言能力，最终以这种难看的姿态回到原生星球生活。

　　也没什么人记得她，因为徐万念是个孤儿。

　　其实她手里还有一笔巨额疗养金，一个可以在疗养院治疗的名额。

　　但徐万念没有用，随便找了份零工，租了一间最便宜的单间，社交圈也很简单，就这样混沌地活着。

　　至于两年后，徐万念决定注册游戏账号，给自己起名为“一夕”，在短短三月之内，就爬上新晋前十，成为一名同样使用长枪的强大猎人。就是另外的事了。

　　而那些曾经一起训练的旧队友，在完成整整三年的训练，直接进入失乐园，其排名虽然也高，但也完全追不上回归普通人生活、很少再打架的徐万念。

　　知道“一夕”的人很多。

　　但知道“徐万念”的却很少。

　　可有一天，来浮空岛找材料的徐万念，忽然在人群中，发现有一名眼熟的长官，带着几名新晋玩家，好像在笑着说些什么。

　　“杜长官，看看我做的武器？怎么样？酷吧？”

　　“虽然还很粗糙，但不错。”

　　“对了！杜长官，我现在排名新晋三百多名！唉，真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继续加油，新晋期有足足三年，失乐园只看最终的试炼。事实上，很多届新晋赛，留到最后的，很多是大后期者。嗯？那是？”

　　“哦哦！那是一夕，现在排名新晋第一的猎人，特别厉害，就是性格有些古怪……她刚刚不会听到我们说话了吧？怎么眼神看上去不太友善？”

　　徐万念：“……”

　　认出来了，好熟悉的说话语气。

　　全是那些被她揍过的旧队友。

　　当时，新晋期才开始不足三月，能在浮空岛活动的新晋玩家，少之又少。

　　猎人“一夕”，也才刚刚签署协议，加入黑天鹅不久。

　　所以，当徐万念看见曾经像母亲一样、对她如亲生孩子的杜长官，正笑着安慰那些曾经拍着胸口说她是朋友的旧队友之时。

　　这只沉寂了两年，大脑在是与否之间混沌挣扎的疯犬，却在这一瞬，胸口掀起滔天怒火。

　　灼热到，让她忍不住伸手，指尖往自己的灵魂里刺进去，企图扯出某个寄生了足足两年的异端种子。

　　而这个举动，在其他玩家看来，则是猎人一夕，忽然莫名其妙发疯，还在掏自己的心脏。

　　杜长官也立刻注意到“一夕”的异动，她身为退役已久的密匙玩家，自然不会对这种事件置之不理，立刻大步上前，阻止她的自残。

　　“你不是傀儡师！别贸然触碰自己的灵魂，请立刻收回手！”

　　但杜长官只是一名猎人，而且退役多年，无法贸然插手一夕的自残行为，因此只能在旁边看着。

　　并顺手点击军用手环，呼唤距离最近的造梦家。

　　“一夕”从喉咙艰难地滚出几个不成形的音节，发狠般地瞪视着杜长官，仿佛视她为仇人。

　　杜长官微微一愣，心脏一跳，脑海中闪过一丝模糊又熟悉的感觉。

　　一夕努力尝试了一下，但她依然无法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