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人偶师 第28章

　　异端的根系有很多条。

　　方羲无视几乎要穿破耳膜的婴孩尖叫声，长弓左右晃动，终于瞄定了巨人心脏的一个小齿轮。

　　放箭。

　　整座副本骤然响起一片惊雷之声，穿透巨人的机械心脏。

　　血色支管从巨人身上一根根脱落。

　　继而朝方羲凶猛袭来！

　　瞬息之间，却被无数樱色花瓣阻拦，崩溃。支管的外壳消失，真实的人类血液顿时从空中掉落在地，乌黑的白云染上血色。

　　方羲又一次放箭，向苟延残喘的巨人发出最后一击。

　　模仿人类的肉块。方羲冷酷地想，心底没有泛出任何一丝情绪波澜。

　　“轰——”

　　巨人发出尖锐的哀嚎，又像是某种幼兽的啼哭声，庞大的身躯向下坠落，发出重重的落地声。

　　远处，原本正在快速前行的宋白玉一行人，猛地听见这副动静，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樱色花瓣漂浮在空气之中，轻轻触过人类的身体，会温和地散作微光，融入血肉。

　　“这是踏樱的力量。”一名造梦家说，“她果然是虚报了自己的真实天赋，没有上限的领域面积，简直是不可思议。这种天赋的潜力，完全可以媲美楚队了……宋队，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净化、增益、守护、驱邪……层层叠叠的正向BUFF累加在一起，即使只释放了这么一小会，整个真实副本就已经发生似有似无的动摇。

　　像是一棵在被人类反复割砍的大树，摇摇欲坠。

　　但宋白玉沉默了一会，没有回应造梦家的评价，他在震撼之余，心底却闪过一丝疑惑。

　　难道这些新晋玩家已经碰面了？是谁得到了踏樱最大幅度的增益？

　　他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之中，似乎有另外一股更为澎湃的力量。

　　“加快速度！”宋白玉说，“忽然爆发的力量容易后继无力，我们必须百分百地根除这个副本。”

　　刹那的光辉，很多时候会沦为转瞬即逝的产物。

　　※

　　踏樱从半空中轻盈落地。

　　方羲缓缓放松弓身。

　　“事实上，我之前的碎碎念有很多谎话。”踏樱神情有些落寞，语气变得极为平静，一种死寂的静谧。

　　“啊？怎么了？”方羲迷茫地转头。

　　“我是一名五等公民。”踏樱说，“无论是别人眼里，还是我自己的想法。事实上，所有五等公民都是天生的坏种，我们天然留着罪犯的血液。自私，逃跑，陷害，诬陷，杀人越货，任何下作的手段，我什么都做过，也因此赢了很多活下去的筹码。”

　　“失乐园不问来历，这里正是一个全新的开始。”踏樱微笑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明白了，你是一个相当正直，又有点迟钝的人。恐怕是游戏时间不长，认识的玩家不多，没有从其他人嘴里听过我的事情，才会答应和我合作。”

　　“总之——从真实副本出去之后，我会帮你找几个合适的队友的！”踏樱说。

　　“？”方羲听完这一段话，神情茫然地看着洋装少女。

　　她在说啥？

　　这段话里好像有什么她没听出来的深意？

　　踏樱与方羲面面相觑。

　　眼见着踏樱露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方羲忽然恍然大悟。

　　“我也是。”方羲说，“在帝国中央眼里，不是一直只有一等公民和低等种的区别吗？非要说的话，我的公民等级也只比你高一级。”

　　方羲沉思两秒，又补充道：“如果要论杀人战绩的话，我也没干净到哪里去。在刀刃落下之前，我的大脑会闪过很多念头，我每一次都会犹豫，因为这个人罪不至此。但在我生活的低等星里，很多时候都恪守着要么你死要么我活的潜规则。”

　　“我和你是一样的。”

　　踏樱一时间愣住了，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走吧。”方羲转头朝她示意，“铁门开了，我们先进去第二层。啊——那个白衣小孩躲得真深。”

　　黑发女性的背影，不像很多常年深受训练的单兵那样过分地高壮，反而带着一种随意的松弛感，像是一把静静挂在墙壁的匕首。

　　她将会成为一个团队最锐利的眼睛，最包容他者的队长，最善于指引方向的先行者。

　　踏樱现在只是模糊地感受到某些东西，一点深层却无法言说的情绪。

　　方羲带着洋装少女，大步踏入第二层的异端领域。

　　“放心吧，我们一定是胜者！”

第22章

　　玉京子和King的团队双双被吸入了副本第二层。

　　一个更加血腥、更加恐怖的血肉工厂。

　　方羲和踏樱刚走进来，一阵恶臭的血腥味立刻扑面而来。

　　一个个残肢肉沫，被放置在流水线上，合成打包。

　　只单单是看上几眼便会作呕的场景。

　　饶是方羲踏樱二人，也皱了皱眉头。

　　“轰——”

　　一个人影骤然被“工厂的看守者”，狠狠地摔倒金属墙壁上。

　　他划落在地面，墙壁留下一大滩人形血迹，呼吸微弱。

　　而在场还有七名玩家，大多都狼狈地倒地，将死未死的样子。

　　踏樱立刻走近，为这些玩家治愈。

　　方羲注意到，还有一个玩家正在勉力和看守者来回拉锯。

　　双方僵持不下。

　　看守者满脸怒容，高高举起镰刀。

　　猎人的神情露出几分恐惧，往日灵敏的身体也在这一刻停滞。

　　眼见着镰刀即将落下，一道血色箭矢骤然穿透看守者肥壮的身躯。

　　方羲并没有因为一次的击杀就停止攻击，在她的视野之内，还有很多个丑陋的、勉强模仿成人类的副本看守者，懒懒散散地待在一旁。

　　似乎在异端眼中，这一群玩家并不足以惊动所有看守者的运作。

　　可当第一只看守者瞬间死亡之后，其余的异端顿时清醒，缓缓转过头，危险的目光投向陌生的入侵者，张开血盆大口。

　　所有看守者齐刷刷朝方羲攻击。

　　方羲又一次勾弦。

　　但这次，手中凝聚血箭的时间格外漫长。

　　所幸，这些看守者身形笨重，移动速度慢于血箭的凝聚。

　　一道细长的血色箭矢射出。

　　它直接穿透了距离最近的看守者。

　　血箭却并未就此消散，方向一转，直直朝第二名看守者袭去。

　　玉京子神色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敌人忽然死去，包括缠绕在四周的，似有似无的未知之物，似乎也接连死亡了。

　　他们恢复了安全。

　　方羲扫了一眼这些玩家，其中没有傀儡师或造梦家的存在。

　　她现在大概明白一点游戏常识了。在真实区域，团队失去灵感高的核心玩家，就等同于一堆主动送入狼穴的羔羊。

　　玉京子作为新晋前十的一名猎人，哪怕实力强大，在没有“眼睛”的提醒下，即使身体反应能力优越，却因为看不见异端移动和攻击的轨迹，才慢慢落了下风。

　　“幸好你们状态不错。”玉京子慢慢坐下，虚弱无力地靠在墙壁边上。

　　踏樱已经治好了其他玩家，很快走到玉京子旁边，为他进行治疗。

　　方羲扫了一眼全场，从看守者全部死亡后，这里的流水线全部停止了运作。

　　她靠近机器旁边，认真地打量了一会上面的“产品”，熊的心脏，蝴蝶的翅翼，人的四肢。

　　这里的残肢倒是和人偶师空间的差不多。

　　只不过，和制作艾莉克萨的【象白身躯】不同，这些残肢散发着恶心混浊的气息，像是乱七八糟拼凑在一起的碎尸。

　　方羲有点嫌弃，她当然不是什么都会捡。

　　唉……而且在真实区域，背包也不能用。

　　方羲很心塞。

　　“小心！不要注视残肢过久……咳咳……”玉京子艰难地发出声音。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性命吧。”踏樱说，不过她也担忧地看了一眼方羲。

　　结果，看到不是方羲严肃紧张的神情……她像是在端详、审视着些什么，然后脸上露出几分明显的嫌弃，嘀咕道：“这些残肢也太废物了吧，我总不能捡垃圾回去。”

　　“……”

　　“……”

　　踏樱和玉京子二人见此，都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她是队伍的眼睛吗？”玉京子语气平淡地问。

　　第一次接触到真实度如此之高的异端，队友们都半死不残，玉京子已经提不起像往日那样，一副暗中作弄他人的乐子人心态了。

　　而且……此时紧绷的思绪终于放松下来，他才注意到四周漂浮着的樱色花

　　瓣，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这可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踏樱微笑道，说话声音有些刺耳。

　　玉京子又默了默，忽然说：“我和King的队友传送到同一个地方，但King是在场唯一的造梦家。他被抓到更深层去了，生死不明。”

　　踏樱没回答，她看了一眼方羲，一时之间有些举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