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棘
姜蘅收敛思绪,对俞秋言等人说道:“你们有人想学的话,可以让他教你们。”
“他教我们?”俞秋言露出震骇的表情,“算了算了,就算他愿意教,我还不愿意学呢。”
姜蘅不解:“为何?”
“因为他脾气极差,行事乖张,而且还毫无耐心,谁要是落到他手里,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一个少年抢着解释,听他那夸张的语气,似乎还有点心有余悸的意思。
“是么?”姜蘅眨了眨眼,有点意外。
感觉跟她了解的贺兰攸完全不一样。
“总之跟谁学都行,但是跟贺兰攸,绝对不行。”俞秋言说着,伸手揽过姜蘅的肩膀,向台下走去。
“走,先去领簪花令,待会儿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姜蘅本想留下,继续观看另外两场比试,但架不住俞秋言太过热情,只能被她带着提前离开。
此时天色尚早,俞秋言十分豪爽,直接邀请另外九人一同出府游玩。
大概是因为共同晋级的缘故,大家都很乐意一起行动,只有一两人提出婉拒,但也被俞秋言强行拉走了。
姜蘅和那个帮过她的青年就是唯二的婉拒者。
他们是坐马车离开谢府的。
马车的内部空间极大,十个人坐在里面都不觉拥挤。大家一番自我介绍后,姜蘅大致记住了另外几人的名字。
除了俞秋言,之前那个长相温婉的少女叫林挽,那个帮过她的青年则叫薛怀。
还有一个姓谢的少女,看着很是腼腆,据说是从谢家旁支选上来的,在此之前从未来过主家。
俞秋言问她今晚还要在宴席上跳舞吗?她不好意思地绞了绞衣角,说只要迟点回去,就不用上场跳舞了。
姜蘅觉得这才是她愿意跟大家一起出来的真正原因。
俞秋言非常仗义,为了帮谢家少女躲过歌舞表演,硬生生带着他们玩到戌时才回去。
在此期间,姜蘅身上的镜子一直频繁发亮。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贺兰攸在召唤她,但由于次数实在太多,她只回应了两次便没再管了。
等她回到谢府,已经临近亥时。
夜幕漆黑,在庭院的水池里映下星星点点的倒影。
姜蘅走进庭院,刚一踏入门槛,就听到贺兰攸的声音。
“可算是回来了。”贺兰攸倚靠在廊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外面好玩吗?”
姜蘅想了想:“还行吧。”
贺兰攸歪头看她:“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贪玩……”
“攸儿。”屋内响起贺兰越沉稳的声音,“外面风大,让蘅儿先进来。”
贺兰攸脸上升起一丝不快,他挑了下眉,示意姜蘅跟他一起进去。
姜蘅跟在他身后,镇定地走进屋内。
贺兰越正坐在桌案前,衣着与白日无异,不知在这儿等了多久。
“蘅儿。”他温和地看着姜蘅,“在外面用过晚膳了吗?”
“用过了。”姜蘅垂眼回答。
“用过就好。”贺兰越神色欣慰,“你今日表现得很好,为父还未恭喜你。”
姜蘅神色不变:“这是女儿应该做的。”
“你能有这种想法,我很高兴。”贺兰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案,话锋一转,“不过你最后使的那道术法,我倒是从未见过。是跟攸儿学的吗?”
站在一旁的贺兰攸发出一声讥笑,显然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问。
贺兰越并未在意他,只是目光如电地看着姜蘅。
姜蘅对此早有准备。
她低眉顺眼,语气平常地回答:“那道术法是我在神山时学的。”
“哦?”贺兰越对此似乎很感兴趣。
“我在神山时,经常帮神君整理书架,偶然发现一本修炼典籍,便跟着学了一点。”
贺兰越微微眯眼:“什么样的典籍?”
“就是很普通的那种手抄本……”姜蘅作出努力思考的样子,“上面记载的术法大多晦涩难懂,我跟着学了一段时间,也只学会了两三种。”
贺兰越思忖道:“神君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姜蘅说,“他说这些都是简单的术法,想学便学,学不会也没什么。”
贺兰越没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案,似乎在思索这番话的真实性。
“不过就是一道术法,有什么好琢磨的?”贺兰攸不耐烦地开口,“只要能打败那些草包不就行了,问来问去真是麻烦。”
“话虽如此,但也要让众位家主信服才行。”贺兰越摇头,“如果任由他们将其错认是贺兰秘术,那么不仅会影响到蘅儿接下来的比试,也会影响贺兰氏的声誉。”
姜蘅温顺地说:“我可以向他们解释。”
“不必,此事我已经处理好了。”贺兰越严肃地看着她,“只是涉及到家族声誉,蘅儿,恐怕你还要说得再详细些。你告诉爹,你究竟是如何习得那些术法的?”
姜蘅隐隐有种直觉,这才是贺兰越这场问话的真实目的。
莫非他也想习得温岐的术法?
还是他还有别的打算……
姜蘅心里百转千回,脸上仍是不动声色:“我真的是自学。神君只有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指导我几下,但也基本都是些理论知识,用他的话说,我能学上全靠我天赋好、有灵性。”
贺兰攸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贺兰越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如此,那我便心中有数了。你自己也要小心,如若发觉有哪里不对,一定要及时来找我。”
“我明白,父亲。”姜蘅乖巧应声。
贺兰越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蘅儿在此处已经待了两日,可有遇到什么中意的人?”
姜蘅仍是温顺乖巧的样子:“暂时没有。”
贺兰越笑了笑:“今日我在观景台,看见你与薛家之子相谈甚欢……那个孩子如何?”
贺兰攸闻言,不由蹙起眉头。
“也没有相谈甚欢吧……”姜蘅如实道,“只是他在比试过程中帮了我,我过去跟他道谢而已。”
“只是道谢吗?”贺兰越笑道,“我好像还看到你给他疗伤了?”
姜蘅:“……”
她突然希望这个便宜爹能像刚才那样继续试探她,这样至少她不会觉得尴尬。
“只是顺手而已,就算换个人,我也会帮他治疗的。”姜蘅淡淡说道。
“莫慌,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贺兰越随和地看着她,“无论蘅儿你是否有中意之人,都不必有压力,顺其自然便可。”
“谢谢父亲体谅。”姜蘅终于松了口气。
可算是结束这个窒息的话题了。
谈话结束后,贺兰越又关怀了几句便离开了。贺兰攸将门合上,然后走到姜蘅面前,俯身看她。
“你刚才没有说实话,对吧?”
姜蘅略一思索:“你指哪部分?”
“当然是术法的那部分。”贺兰攸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件事,你应该也很清楚。”姜蘅看向自己的手腕,莹白的肌肤下映出纤细蜿蜒的血管,“我的体内……”
“这点我当然清楚。”贺兰攸一把按在她手腕上,低声道,“但贺兰越既然能问这么多,就说明他也知道,这不是自学可以学会的东西。”
姜蘅明白他的意思。
贺兰越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如果他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恐怕总有一天,他会撕开慈父的面皮。
“我明白。”姜蘅认真地说,“我以后会更小心的。”
贺兰攸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妙地看了她一眼。
其实他的本意是想让她更依赖自己一点……但她似乎总是没有这种意识。
算了,以后再说吧。
姜蘅忙碌了一天,终于可以睡觉了。
她睡得很沉,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睁开了双眼。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竹楼后面的小道上,天色阴郁,前方温泉池水汽缭绕,将一切都勾勒得朦朦胧胧。
很显然,这里是神山。
姜蘅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又做梦了。
谢府虽大,却没有可供宾客使用的温泉。她疲惫了一天,如今突然看到温热的泉水,顿时想下去狠狠享受一番。
姜蘅的行动力一向很强,更何况这是在梦里,连换洗衣服都不需要准备。
她直接快步走向池边,心情雀跃,充满了对温泉的期待。
池中忽然响起哗哗水声。
姜蘅脚步一顿。
氤氲雾气中,一张清隽殊丽的面孔从水下探了出来。他的发丝漆黑潮湿,像蛛丝t一样贴在苍白的肌肤上,上身赤裸,水珠顺着紧实的肌肉缓缓流淌。
是温岐。
似乎听到了姜蘅的脚步声,温岐抬起眼睫,毫无阻碍地看向了她。
他的瞳孔很细,在看到她的瞬间微微收缩。
尖锐、幽深、像锁定猎物的掠食者,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冷。
姜蘅的大脑空白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