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夹带鞋子的感觉没有了。
提着的虾子酱油不见了。
九九木然地伸手进袖子里去摸……
里边那几条花头绳也不见了!
九九低下头,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腰间出现的那个绣花的小袋子!
九九看了看左右无人,悄悄把手伸进去,心想:掏一条花头绳出来!
真的掏出来花头绳了!
九九:“!!!!!”
九九摸着下巴,在心里边复盘最近发生的一切。
九九想从楼上跳下去,就轻轻巧巧地跳下去了。
九九想从楼上飞上去,就轻轻巧巧地飞上去了。
九九想灵魂出窍去找林夫人,就灵魂出窍去找林夫人了。
九九想搞一点好用的药膏药丸出来,就真的搞到好用的药膏和药丸了!
九九想租房子,马上就有一个水灵灵的好看郎君出来,把房子廉价租赁给九九!
就在刚才,九九想拥有一个能毫不费力放置东西的小袋子,九九就拥有了一个能毫不费力放置东西的小袋子。
九九想要——九九得到。
这都是为什么?
九九摸着下巴,很深沉地想:如果九九是昊天上帝的话,那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九九不是昊天上帝!
九九心想:九九我未尝就不是昊天上帝!
九九熏熏然地陶醉起来了。
嘿嘿……九九……昊天上帝……
第28章
九九回到租赁的房子那儿, 隔着一段距离,就见门口停着一辆驴车。
她知道是杂货店的人来了,赶忙小跑着过去。
送货的伙计还在往外搬东西, 水生手里拿着一根黄瓜,一边吃, 一边略有些惊奇地站在天井里瞧着。
这会儿见九九回来, 就问她:“怎么还买了水泥和油漆?”
九九一双眼睛亮得像猫,答非所问道:“我还买了糊窗纱!”
这才回答水生的问题:“床底下有个老鼠洞,厢房里也有, 我得把它们堵上——你那边几间房里有没有?有的话我顺手一起干了!”
又说:“窗纱有些地方也破了,会进蚊虫的呀,晚点我给糊上, 捎带着给门和窗户上掉色的地方上上漆。”
水生咀嚼的动作停住, 默然几瞬之后,由衷地道:“你怎么这么有劲儿……”
九九没回他这句话,动了动鼻子,鼓着腮帮子,道:“黄瓜的味道可真好闻,我也想吃!”
水生柔和地“哎”了一声, 往那片小小菜园里去摘了一根黄瓜给她。
稍有点弯曲, 刺尖尖地鼓着。
九九摘掉顶上那朵枯花, 舀了一瓢水略微冲了下, 就开始“咔嚓咔嚓”地吃黄瓜。
伙计把东西都给卸下了, 九九麻利地给他点钱,林林总总许多东西加起来,都超过押一付三了。
不过九九觉得这笔钱花得很值。
她先往里间去把刚到的几套铺盖卷放到桌上,盘算着今晚上先不睡, 明天借着太阳暴晒一日之后再用。
末了,又趁着天际还有点夕阳的余温,赶紧去糊窗户。
现有的窗纱都已经旧了,透着一股子昏黄,还有些地方屡经风吹日晒,已经开胶,亦或者是破了窟窿。
九九往屋里去搬条凳,水生在外边卷起袖子,帮着她扯掉旧窗纱。
动手之前,他有些犹豫:“真的要换吗?咱们先君子、后小人,要是今晚上闹鬼,你明天就要搬走,我可不会把换窗纱的钱折给你。”
九九很肯定地说:“换换换!”
水生手上的动作便麻利了起来。
伙计一起送了糊窗户的浆糊过来,用半只切开的葫芦盛着,九九搅了几下,一手端着那半只葫芦,另一只手拎着条凳出来了。
九九站在条凳上糊,水生在旁边给她打下手,不到一刻钟时间,东边两扇正房的窗户就糊好了。
九九又挪着条凳往西边三间正房处去。
水生着实吃了一惊:“还有我的份呢?”
九九看天色快要黑透了,催促他:“赶紧的吧!”
等把西边那两间屋子的窗户也糊完,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九九卧房桌子上摆着一只熏得微微发黑的省油灯,就着月色拿到院子里刷了一遍,用抹布细细地擦干。
水生提着一只瓷壶过来,往她那只省油灯里注了灯油,而后从怀里取出一枚火折子,将其点亮了。
明光一闪,跳跃几下,而后稳稳地燃烧起来。
那光芒是暖色的,温热的,映亮了两人的脸庞。
九九看一眼水生,心想: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朵花了。
小菜园里那一架黄瓜也开着花,像一只只黄色的小喇叭,几只蝴蝶受到触动,绕着它们飞来飞去。
月光之下,它们的翅膀上闪动着幽蓝色的光泽,宛若幻梦。
九九之前曾经见过这种蝴蝶,不只是见过,她还专门抓过,用这蝴蝶翅膀上的莹光色染过那根长针。
她回想起先前跟猫猫大王的对话,忍不住道:“是夏天的缘故吗?我好像经常能看到这种蓝蝴蝶。”
水生莞尔一笑,告诉她:“它的名字叫织梦娘,据说见到它的人,都能做个好梦。”
他的声音柔和,宛若平缓的水流:“也有人说,它是一种邪气的蝴蝶,会把人关在梦里,慢慢地吸干……”
……
九九看着自己被收拾得焕然一新的屋子,心里边别提有多高兴了!
只是还有点遗憾——早知道就买一把艾草回来了,点上熏一熏,屋里边也就没什么蚊虫了。
不过这都是小事儿,明天再办也完全来得及。
天气太热了,她忙活了一通,出了不少汗,感觉后背的衣服都黏在背上了。
九九有点想洗澡。
这么一想,又发觉还忘了买柴火……
九九稍显忧愁地叹了口气,心想,洗澡是不指望了,还是出去洗把脸,捎带着洗洗胳膊冲冲脚吧。
推开门出去一瞧,见西边正房里还亮着灯,她就知道水生还没睡,当下也就不担心拨弄水的时候吵到对方了。
九九麻利地洗了把脸,而后脱掉鞋袜冲了冲脚,听着耳边蚊子一个劲儿地嗡嗡嗡,想着赶紧关上门回房去。
这时候外边乌头门被人敲了敲,原来是先前去福云客栈送消息的车把式回来了,还给她捎了张纸条。
注意安全。
底下落款处没有名字,是只猫爪。
九九看得笑了,谢过车把式,关上门进了屋。
铺盖卷儿这会儿还摆在桌子上,她盘算着就着床板将就着睡一宿算了,反正是夏天,就算不盖被子也不会着凉。
九九今天连走带跑折腾了一整天,晚上还来了次大扫除,这会儿躺下之后,终于觉察出一点累了。
她打个哈欠,心想:明天得找个时间往荣学士家里去走一趟,告诉她我已经安置好了,免得人家一直牵挂着……
这么想着,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那盏省油灯还在桌子上自顾自地亮着,九九竟也忘了去熄。
夜色逐渐深了,夜空静谧,明月高悬,院子里有蟋蟀在叫,声音清脆脆,怪好听的。
一道深青色的影子敏捷地翻过墙头,稳稳地落到了院子里。
那是被庄尚书安排着跟了九九大半个下午的良忠。
彼时西边水生住的两间正房的灯已经熄了,倒是东边九九住的两间正房里还有幽微的光在闪烁。
良忠猫在天井里那从月季后边,也没急着出来,屏气息声地等了会儿,没听见有什么异动,这才悄悄往东边正房窗底下去了。
静静地听了会儿,也没察觉屋里边有什么动静,他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向里一瞧,却失望了。
窗上是新糊的窗纱,将内里情状遮得严严实实,偏那盏灯也不够明亮,如此一来,就更看不真切了。
良忠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试探着伸手过去,在窗纱上戳了个洞,继而小心地将其撕开了一道口子。
良忠非常确定,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发出声音!
然而下一瞬,他听见里边传来重物离开旧床时的吱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暴喝!
“是谁!”
昊天上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向外看了一眼,目光触及到那条口子之后,霎时间勃然大怒:“混蛋!我刚糊好的窗纱!你死定了!!!”
良忠:“……”
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往往是无法用理智来进行思考的。
良忠自己深夜潜入民宅偷窥,本就理亏,再听九九一声暴喝,地动山摇,着实吓了一跳,回神之后二话不说,便循着来时的路径溜到墙根底下,发力跃起扒住墙头,打算溜之大吉了。
他动作快,九九却也不慢。
因为并不曾将铺盖卷儿打开的原因,九九这晚也不曾解衣入睡,一翻身坐起来,瞧见窗纱上破的那个窟窿,勃然大怒的同时,她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良忠才爬上墙头,九九便出了门,拎起摆在院子里的那只胡床,一甩手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