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夜提灯
她一脸振奋,眼看拂尘带着阴邪之气马上就要扫到南荣婳的双眸,可下一刻却脚底一空!
她瞬间悬空朝下坠去!
她下意识收回拂尘,并迅速用拂尘绑住高台最顶端。
然后,她的身体停止下坠,就这么悬空在了高台之中。
‘国师’心脏突突跳着,她打量四周,高台中一片漆黑,原来…有人早有预谋,这高台之中竟然是空的!
她冷哼一声,如此拙劣手段就想对付她吗?!
她眸中有一抹狠厉,若是让她知道是谁,定将那人碎尸万段!
‘国师’将全身力气聚于掌心,用力一拽拂尘,想要借力飞身而上,却不成想高台之上突然闪过一个人影,然后拂尘被齐齐割断!
‘国师’瞬间跌落下去!
与此同时,南荣婳认真控制藤蔓,将魂魄一个个再引回百姓的身体中。
然而仍有一些魂魄已经顺着雁望湖的湖底水道通向了极泉宫。
知意楼和矮台已经恢复了原状,仿佛方才只是因为风吹才突发意外。
然而众人再朝高台张望时,却发现高台上只剩红色的绸缎和灯笼随风轻轻摇晃,但却已不见了国师身影。
而方才高台下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百姓们,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揉着眼抬起头来四处张望。
看清眼前的情形,百姓们交头接耳起来:
“我方才好像飞起来了!”
“我也是,我感觉轻飘飘地到了空中,还能看到地面的人呢!”
“我是到了水里,然后忽然被什么绑住又慢悠悠地回来了。”
“怎么像是做了个梦?这代表我们祈福成功了?”
……
百姓们一脸喜色,仿佛真的沾染上了新年的福气。
矮台上有人面色不虞,阴阳怪气道:
“方才那些小亮光看来就是国师为我们请来的福气吧,也不知道谁,非不让人碰!好好的福气都弄丢了!”
谢沛凝自然知道那人说的是她,然而她并不作声。
她今日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国师,看见国师的第一眼,谢沛凝就浑身不舒服,这不舒服甚至比她曾经见到任何奸诈阴险之人都要明显。
再加上百姓们不同寻常的表现,于是她断定那些细小光芒肯定有诈!
矮台上另有几人跟着附和,但被高台下的惊呼声打断:
“夫人,醒醒啊!你快醒醒!”
“大哥,祈福结束了,你怎么回事啊?”
“快来人啊,我的孩子怎么一动都不动啊!”
……
人群中吵闹起来,矮台上,方才还神色不满的人见状一个个惊得噤了声。
莫非是方才漂浮着的星星点点真有怪异?
他们偷偷朝谢沛凝看去,既惊讶又好奇,不知她是为何未卜先知的。
谢沛凝此时顾不上他们的目光,她不停地四处张望,在人群中寻找傅诏的身影。
终于,傅诏似是从高台后走出,她心中稍安,却见傅诏下一刻朝人群的方向走去。
人群此刻很是混乱,吵闹声、哭喊声不停。
傅诏高大的身影在百姓当中穿梭,冷硬的盔甲十分显眼。
谢沛凝看着他似乎朝矮台这边来,一颗心跳的越来越快。
可下一刻,却见他停在了白衣女子身边。
可能是周围太过嘈杂,他怕女子听不到他的说话声,稍稍低下头去离女子近了些。
他的神色是谢沛凝从未见过的柔和。
而白衣女子神色冷然,听完他说的话之后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谢沛凝的眸色暗淡下来,胸口堵得厉害。
众人到处都寻不到国师的身影,想来已经离开。
再加上场中太过混乱,金吾卫怕宫中贵人们和矮台上的世家高门之人出什么意外,于是匆匆护送他们乘着马车离去了。
金吾卫另留了一批士兵,安置那些仍旧未曾清醒之人。
经历过今晚新年祈福的人,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人以为是祈福出了些意外,那些依旧沉睡的人或许稍晚一些便会醒了。
但他们不知,就在方才,他们因为一个白衣女子,躲过了一劫。
-
‘国师’从昏迷中幽幽转醒,眼前是一个地洞一样的地方,约莫只有两三丈见方。
墙上燃着几盏油灯,倒是将这地洞照得很是亮堂。
墙壁上有新鲜的泥土,空气中飘着潮湿的气味,想来这地洞建好没有多久。
‘国师’正打量着,忽而身侧传来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男子声音:
“沈临绮。”
这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冰冷。
沈临绮倏然回过头去,目光中有掩藏不住的紧张和担忧,她颤声喊道:
“临鹤?”
第156章 用他们的血,为沈家铺路
沈临鹤一身黑衣,面上的黑布被拉下,露出一张俊逸的面容。
他桃花眼依旧,此刻却泛着冷光。
沈临绮上下打量了沈临鹤好几圈,颤着声音道:
“临鹤,你…长大了。”
不光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有了自己的心思和想法,不再是先前整日跟在她身后,叫‘阿姊’的少年郎了。
沈临鹤没有回话,只目光沉沉看着她,似乎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沈临绮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这不是她的脸,这是东平寒月的脸。
这张脸,沈临绮用了许久,原以为已经习惯了,但今日在沈临鹤的目光下,她却低下了头,想要藏起这张脸,不让她的阿弟看到。
沈临鹤目光轻轻挪开,沉声问道:
“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吗?”
沈临绮一怔,喃喃道:
“做了什么…”
她忽而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看向沈临鹤,急急道:
“临鹤,你快放我出去,我…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我们沈家不比李家差,为什么他们是君,我们是臣!我们应该重新掌起大庆国大权,我已经联络了祖父的旧部,他们愿意为我沈家出力,我…”
“够了!”沈临鹤一声怒喝打断了沈临绮的话。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临绮,哑声问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联络旧部、为我沈家出力…你知道他们都是谁的旧部吗?”
沈临绮目光闪躲,声音弱了许多,“他们是祖父的旧部,但也是为沈家效劳。”
“不是的!”沈临鹤大喝一声,“他们就是祖父的旧部,跟你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们愿意为沈家出力,全看在祖父的面子上!当年他们与祖父同上战场,祖父待他们情同手足,他们与祖父同甘苦、洒热血,这才有了非比寻常的情谊!”
沈临鹤目带怒火,烧的沈临绮心中灼痛。
他咬了咬牙,背过身去,高大的身躯在地洞的墙壁上照映出一个孤单的影子。
半晌后,沈临鹤才又开口道:
“当年祖父与庆启帝大败敌军后回到京城,面临谁称王的问题,祖父与庆启帝互相谦让,然而他们的部下却因为这事起了不少的冲突。于是,二人明白,必须有一人尽快登基,否则必将大乱。”
“祖父他这人,上阵杀敌是一把好手,可若真说起统治国家,他却比不上庆启帝。”
“他自己心知肚明,于是与庆启帝彻夜长谈后,便有了庆启帝称帝,祖父退出朝堂的结果。”
“祖父这样做,不光让大庆国安定下来,让朝堂不再动荡,让庆启帝安心励精图治,也让曾经跟随他的部下有了个安稳的结局。”
“他们中不少人成为了遍布大庆国各州郡的大臣官员,若当年庆启帝心胸狭隘,便不会这样做!”
沈临鹤慢慢转过头来,凝视着沈临绮,“我承认,不论是当今圣上还是太子,都比不得庆启帝和祖父的百分之一,可你,私自怂恿祖父旧部,甚至连…连相羽联络各地学子都有你的功劳吧,他们这些人一旦入了京,那便是造反!”
“你不要以为圣上和太子无能,他们毕竟是一国的掌权人,京城和皇宫的守卫比你想的要厉害的多!到时候,一旦战乱,那些旧部和学子通通都是罪人,宫中才不管他们是不是曾经为大庆国立过汗马功劳的人,亦或是以后的大庆国脊梁,在那一刻,他们通通都该杀!”
“你这是用那些旧部和学子的血,为我沈家铺路吗?!”
沈临绮一直低垂着头,不作声。
听沈临鹤说完,她忽而低声笑了起来。
笑声中竟有些凄苦和苍凉。
沈临绮的手撑在地上,泥土沾染了她的指尖。
那双手不是她之前莹白的手,而是布满了皱纹,如同一个苍老女人的手。
笑了一会儿,她才低声开口道:
“你知道什么,你、祖父、叔父和婶母,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说着说着她竟又哭又笑起来,她抬起头来看向沈临鹤,眸色赤红,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