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夜提灯
沈临鹤赶紧跟上,正当他迈步进去时,便听到他母亲的问话声——
“看起来姑娘不是本地人,家在何处啊?”
“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家中还有几口人?”
“姑娘是如何与临鹤相识的呀?”
……
沈临鹤脚步微顿,突然明白过来他母亲误会了什么。
他赶紧上前两步,阻止她继续刨根究底地问下去。
“母亲,请南荣姑娘前来是为了今日府中发生的事,你不是也忧心的很吗,不如现在就过去看看吧?”
沈母一愣,然后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的高人便是…南荣姑娘?!”
沈临鹤点了点头,不顾他母亲脸上的错愕,对南荣婳解释道:
“今日府中祠堂出了怪事,我便想起南荣姑娘有异能,于是想请姑娘帮个忙,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南荣婳点点头,“那便带路吧。”
几人一路往祠堂去。
国公府是当年庆启帝赏给老国公的府邸,占地面积极广。
府邸中山水庭院一应俱全,可见当年之荣光。
然而时至今日,庆启帝早已归西,沈临鹤的父亲未曾随着沈老国公从武,而是在翰林院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学士,国公府亦不复往日辉煌。
府邸中有些庭院已经无人洒扫,看上去有些破败。
祠堂在国公府的最北头,南荣婳一眼便能望到,因为国公府上空的金光便是从此处发出的。
进了祠堂,南荣婳便知沈临鹤口中的‘怪事’指的是什么了。
只见祠堂中的三层架子上原本摆放着的几个牌位,此刻竟全部是倒下的模样。
沈夫人看到此景,不敢再往门内去,双手合十不停念叨着“阿弥陀佛”。
沈临鹤却不甚在意,神色如常地解释道:
“祠堂中每日定时有下人洒扫,其余时间都是上了锁的,明明昨日还好好的,可下人今早来时便发现成了这样。”
南荣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对在场几人说道:
“你们出去吧。”
“啊?”沈夫人一脸诧异,“姑娘要自己在这?不…不怕吗?”
“走吧,”沈临鹤拉着母亲就往外走,“南荣姑娘厉害得很,我们就别添乱了!”
祠堂的门关上的一瞬间,祠堂内暗了下来。
南荣婳听到门外沈夫人失望地说:“还以为你这臭小子开了窍,给老娘领回个漂亮儿媳妇儿来,原来又是一场空…”
“不过,”沈夫人压低了声音道,“这姑娘这么年轻,法力高强吗?实在不行咱就去请灵安寺的方丈来瞅瞅。”
…
南荣婳转过头看向祠堂内,无奈叹了口气。
只见放置牌位的木架旁,沈老国公正垂手低头杵着。
见南荣婳看向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女娃娃,我这真不是故意的。昨儿个是我母亲的祭日,我想来祭拜祭拜,结果一时悲恸,没注意就…”
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自己也纳闷,但扶又扶不起来…
南荣婳一下便明白了,“你的功德之力太过强大,当情绪失控之时,往日能自控的力量便控制不住了。”
南荣婳看着老国公身上的金光,若有所思。
片刻后抬眸看去,便见老国公用坚毅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不发一语。
南荣婳失笑道:“老国公,我确实听不到你心中在想什么,有事还是直说吧。”
沈老国公愣了愣,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误会了。
他‘哈哈’两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然后眼神真挚地对南荣婳说:
“我见女娃娃几次看着我身上的功德出神,又迟迟不肯答应让我与孙儿见一面,女娃娃是不是想要我这身功德?”
第33章 只有她吃鬼,没有鬼吃她
“若是女娃娃要,便拿去吧!”沈老国公挥了挥手说道。
南荣婳深知这一身功德得来多么不容易。
沈老国公戎马一生,平乱定邦,救万万人于水火,才有了这一身金光。
今日却要送给她?
南荣婳眉头微锁,缓缓道:
“我为人解难向来公平交易,老国公见沈少卿一面于我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实在不值得老国公搭上这一身功德。”
“再者,功德傍身,必保老国公至少投胎三世的富贵平安,若没了功德,则与常人无异,再世为人定会多加坎坷。”
老国公听了却不甚在意地笑道:
“再世为人,我已不再是我。再者说,坎坷又如何?这辈子年轻时也没少经历!只要人啊,无愧于心,则天地自由!”
“老头子我啊,活着的时候开疆辟土、为百姓谋福,这辈子活值了!死了之后在阳间又多留了一年,还有幸遇到你这有本事的女娃娃,也值了!我如今啊,放心不下的只有临鹤。”
“当年我走的太突然,有些事压根没交代,若女娃娃能让我们爷孙俩再见一面,这一身的功德,我送给女娃娃了!”
南荣婳看着沈老国公爽朗的笑意,沉默了。
纵然他曾经驰骋疆场、大退敌军,是人人敬仰的国公,但此刻他只是一个担忧自家儿孙的普通祖父罢了。
南荣婳沉默片刻,未再推拒。
但她还有另外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沈老国公求证。
“老国公,不知您是否知道十二年前因国师一句话,朝廷铁骑南下消灭外敌之事?”
一提到国师,沈老国公义愤填膺起来。
“呸!什么国师,不过仗着有点点小本事坑蒙拐骗,将那皇帝小儿骗的团团转!”
“身为国师,不仅不为百姓考虑,还挥金如土、奢靡无度,还怂恿皇帝修炼什么长生之道!”
“那皇帝小儿一点辨别之力都没有,骗子说什么竟然就信什么,比起他老子简直大大不如!”
……
沈老国公的嘴如开了闸,痛骂国师和皇帝每句都不带重样的。
一直到骂痛快了,沈老国公才想起南荣婳方才问他的事。
“至于十二年前…”沈老国公眯了眯眼,认真回想起来,“十二年前,孙儿只有十岁…那年…”
“哦!我想起来了!”
沈老国公正了正神色,说道:
“那事我一直觉得有蹊跷,明明异邦敌军在西边侵扰,我朝大军已然将其剿灭殆尽。”
“但一个月之后,国师突然提起仍有外敌余孽躲在南方密林之中,不剿恐有祸患。”
“皇帝小儿深信不疑,当即便命令铁骑将军纪怀宇率领精锐前去杀敌。”
“听闻大军出城前,国师着重吩咐道,无论见到何种情形,必定一个不留,杀无赦!”
南荣婳似乎听得愣了神,片刻后才喃喃道:
“一个不留…杀…无赦…”
沈老国公见南荣婳的神情有异,不安地问道:
“女娃娃,此事与你有关?”
南荣婳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此刻忽觉一股倦意袭来,祠堂的高大立柱前,她竟靠着立柱滑坐了下去。
灯笼也轻轻坠在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南荣婳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沈老国公挠了挠头,见面前的女娃娃竟是从未见过的情绪低落,他担忧得皱紧了眉头。
半晌后,南荣婳抬眸望向沈老国公,一字一句说道:
“老国公,你要见沈临鹤,我应下了,除此之外,沈临鹤此后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会尽力。”
沈老国公听闻,喜上心头。
他知这女娃娃本事极强,若自家孙儿能得她帮助,且不说成不成大事,单就性命,该是保住了!
沈老国公眼眶通红,感激道:“女娃娃,老头子别无所求了!这一身功德你尽管拿去!”
南荣婳摇了摇头,说道:
“您这一身功德,我暂时用不到,但是有件事只有您能做得到。”
“女娃娃请讲,但凡老头子能做的,必定全力以赴!”
-
祠堂外,沈夫人来回踱步,神色担忧。
看向靠在石柱上一脸悠闲的沈临鹤,沈母快走两步,一巴掌就拍到了沈临鹤头上。
沈临鹤抚着脑袋一脸不解,“不是,娘您打我干什么?!”
“你瞅你这事不关己的样,人家娇滴滴的姑娘,一个人在里头作法,万一有啥妖魔鬼怪的,可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