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夜提灯
沈临鹤转头看向南荣婳,撇了撇嘴说道:
“如此说来,你岂不是万万岁了?而我只是一介普通凡人,你不会…嫌弃我吧?”
南荣婳轻笑出声,她方才没有将竺语所说和盘托出,本心中不安,可看到沈临鹤这副样子却是轻松了些。
“你莫嫌我老就是了。”她打趣说道。
“我爹醒了!”二人正走着,忽听路边的小巷子中传来一个年轻男子惊喜喊叫的声音。
随后一个身穿麻布棉衣的男子跑出了小巷,他眼含热泪望向天空,忽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哽咽道:
“多谢老天保佑,我爹昏迷了这许久,终是醒了!”
“我家娃儿也醒了!”
“我娘亲也醒过来了!”
一时间,魁首道上全是惊喜呼喊朝天跪拜的百姓。
南荣婳和沈临鹤对视一眼,正要走开,却听有一年长的声音喊道:
“那…那不就是沈少卿和南荣姑娘?梦中是他们二位救了我们啊!”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另有许多人应和道:
“对对,就是他们!他们为了救我们,还差点舍了性命!真是活菩萨啊!”
“沈少卿和南荣姑娘请受我们一拜!”
…
一时间,魁首道上,百姓们竟纷纷朝沈临鹤和南荣婳跪了下来。
他们目光诚挚,竟好似真把他二人当成了救苦救难的神佛。
沈临鹤见状,却是蹙了眉。
他忙摆了摆手道:
“诸位误会了,你们能够醒来,应是与你们平日积德行善有关,这都是你们自己的福报,与我们没有关系!”
“不可能!”百姓却十分不认可,他们在‘梦’中可看得真切,若没有沈临鹤和南荣婳,他们根本不可能从东平寒月的手中逃脱,更不可能安然无恙地醒过来。
“从今日起,沈少卿和南荣姑娘便是我们大家伙的救命恩人,以后你们二位若有什么需要,我们豁出性命也要为你们办到!”
“对!我们必定支持沈少卿,支持国公府!”
…
沈临鹤和南荣婳无法,只能向百姓们匆匆点头致意,离开了魁首道,绕路而行了。
街边有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装做在挑选小摊子上的货物,见此情形,匆忙返身报信去了。
-
广华殿内,刚处理完博阳宫善后事宜的李未迟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的眉头紧皱着,太阳穴正突突跳得厉害。
回想博阳宫中的点点滴滴,尤其是清晨从吵嚷声中醒来时的刹那,一种失控感油然而生。
他竟然如此轻易便昏睡了过去,对之后发生的事情浑然未觉。
若旁人此时取他的性命,岂不像从路边拔掉一根野草一样简单!
而当时博阳宫中,唯一清醒的人便是…南荣婳…
正想着,广华殿的门忽地被人一下用力推开,发出了‘哐’的一声。
李未迟一下惊醒,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看清来人是谁,他才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但心中已有些许不耐。
“未迟,你是不知道昨日在永德宫中的经过,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杜缙嚷嚷着便坐到了李未迟下首的一把椅子上。
他十分自来熟地为自己斟了茶,然后一口饮尽。
此时,李未迟方才加快的心跳已经平缓了许多,他揉了揉额角,语气寻常道:
“今日太过繁忙,都忘记问你与临鹤,昨日在永德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们久久未曾出来?”
杜缙拍了拍胸脯,此刻想起昨日之事他还心有余悸。
他对李未迟讲述了他们几人入永德宫后殿之后,意外发现了这么多年来失踪的百姓和宫人的身体,还讲述了半妖之事,以及沈临鹤和南荣婳入梦一事。
“后殿中有奇怪声响,他们都跑出去查看,只有我守着那只小半妖和无数百姓。
随后过了没多久,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诡异的声音,那声音难辨男女,似笑似哭,听起来很是渗人。
再之后我便昏睡了过去,睡梦中好似被什么东西卷着,身体像是一团抹布一般被拧得很紧,浑身骨头都要碎掉,可醒又醒不了,然后隐约中听到了南荣姑娘的声音。”
杜缙顿了顿,神色有些犹豫。
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我好似听到南荣婳姑娘说她要与什么合体,还说比东平寒月和太郯山神主都要厉害。”
第407章 答应
见李未迟眉头蹙了起来,杜缙忙摆了摆手道:
“当时我正昏睡着,听到的不一定准确!”
说罢,他又给自己斟了杯茶,正端到嘴边,却听李未迟开口说道:
“南荣姑娘与临鹤的婚事是假的。”
杜缙不知为何李未迟会突然提到此事,他慢慢将茶杯放下,不知所以道:
“当时确是权宜之计,不过如今看来二人之间应是有了情谊,说不定这婚事会由假变真呢!”
李未迟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
“是啊,若二人之间有真感情,那…”
话未说完,殿门处传来一阵敲门声,而后一个小公公的声音在外响起:
“三皇子,奴才有事禀报。”
“进来。”
殿门被人打开,杜缙抬眸去看,只见是一个面白无须模样清俊的小公公。
这小公公他识得,名叫厉忠,不过杜缙对他并不熟悉,他是李未迟掌权之后提拔的人,是李未迟的‘自己人’。
那厉公公见杜缙在此,先是犹豫一下,而后还是走到李未迟跟前,附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未迟面色有些不耐说道:
“以后当着杜将军的面不必遮遮掩掩。”
说罢,他对杜缙解释道:
“是关于将父皇葬入皇陵一事,昨夜博阳宫发生的事你也该听说了,父皇生前所作所为虽然荒诞,但毕竟是大庆国先帝,该有的礼制皆不可废,于是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杜缙点了点头,十分理解道:
“你如今既要执掌大权,又要忙先皇葬礼和你的登基事宜,十分劳碌,定要看顾好自己的身体,莫要太过劳累了。
我今日来只是想与你说说昨日之事,你既忙,那我便先走了。”
说完,杜缙起身便离开了广华殿。
杜缙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待直到彻底听不见,李未迟才对垂首站在一旁的厉忠沉声道:
“你是说今日醒来的百姓,皆以沈临鹤和南荣婳为救命恩人,还当街对他们跪拜?”
“是,”厉忠弯了弯腰回道,“我们的人报信来说,百姓们十分感念沈少卿与南荣姑娘的恩情,魁首道上跪满了人,倒有些…天子巡街时的场面。”
李未迟闭目缓缓靠在椅背上,他长长叹出一口气,而后微微摆了一下手。
厉忠朝李未迟行了一礼,然后弓着身子退出了广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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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黑纱模样的东西是从你身体中分离出去的一缕意念,你若是与其合体,便会得到全部的红莲业火之力,但却有可能变得不受控?”
沈临鹤与南荣婳在小巷中穿行,听到南荣婳的描述后,沈临鹤不确定地询问道。
南荣婳点了点头,“是,按照竺语的说法,那一缕意念本就是我的残暴意念,这便是先前为什么我接触到那枚血红色珠子便控制不住自己要伤人的原因了。”
沈临鹤面色一沉,“若是你与那缕意念合体,岂不…”
南荣婳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我自是不会与那缕意念合体,它也强迫不得我。先前你提起成婚,我只是因为尚不知晓自己的身世,怕之后出现什么变故所以不敢应下,如今知晓了,既无旁的挂念,便做自己想做之事。”
南荣婳说完,忽觉自己的手被沈临鹤一把牵住,而后一股柔和的力道将她向后一拉。
她尚未反应过来,便一下被拥入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中。
南荣婳的发顶,男子抑制不住的闷笑声传来。
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愉悦。
南荣婳没有抬头,可她已经能想象出沈临鹤此刻桃花样的眸子中定是熠熠生着光彩,嘴角的笑拢都拢不住。
他把南荣婳抱的很紧,好似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你知道吗?”沈临鹤的声音中笑意明显,“我在梦中,也曾这样抱过你。”
南荣婳怔了片刻,目光越过沈临鹤的肩膀看到了巷子边矮墙上的积雪。
不知是因那雪白得刺眼还是别的原因,她的眸子一疼,竟有了些泪意。
南荣婳轻声说道:
“嗯,我知道…”
这话如微风般,轻轻掠过沈临鹤的耳边,他只当南荣婳玩笑,便配合着笑了起来。
沈临鹤紧紧搂着南荣婳,如同怀抱着寻了几世的稀世珍宝。
他看向小巷另一边的积雪,此刻心中的满足竟也让他的眸中含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