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夜提灯
外间的打斗还在继续,沈临鹤与邢志用身上都已经挂了彩。
二人用出全部的内力,每一招都是杀招。
邢志用刀风迅疾,沈临鹤闪身一躲,‘哐’的一声,砖石房的墙壁砸出一个大洞。
此处打斗的动静太大,传遍了小渔村,有钱庄中人出来查看。
此时,沈临鹤已与邢志用从屋内打到了屋外。
钱庄的人见村里偷偷进了陌生人,一个个拿着武器便要冲上前去。
可没想到,还未到近前,却被邢志用怒喝一声:
“滚!”
在邢志用看来,这是他与沈临鹤一较高下、以命相搏的比武,怎能让他人插手!
“这…”正当钱庄中人拿不定主意,面面相觑时,忽见小渔村的入口处又冲进来数人。
那些人一边向此处快速奔来,一边大喊道:
“主子,我们来帮你!”
原来是守在小渔村外的沈临鹤的人。
自沈临鹤入了小渔村,他们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在外等动静。
可一夜过去却一点声响都没有,他们不敢擅自闯入,一个个等的心焦。
而此刻,村中的打斗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遥遥远眺见竟是沈临鹤与人打了起来,于是他们再等不及吩咐,一个个冲了过来。
钱庄中人见状,冲上去与他们缠斗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雨水又开始淅淅沥沥落下。
打斗的人已经倒了好几个,除了沈临鹤和邢志用,仅余几人还在硬撑。
里屋的立橱中,那黑纱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它时而愤怒时而癫狂,可南荣婳一直不为所动。
忽地,在屋外嘈杂的打斗声中,一道稚嫩的声音很是突兀:
“娘亲,我要娘亲!”
立橱中的悦儿和她的姨母一下子就辨认出了这道孩童的声音,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悦儿动作更快,趴在缝隙上往外一看,惊呼一声:
“幺幺!”
而后她一下推开立橱的门,冲了出去!
南荣婳一惊,忙伸手抓她,可手指只蹭到了悦儿的指尖,一触便分开了。
悦儿人小,但身形却很灵活,她冒着雨冲到路上,便看到了独自朝这砖石屋走来的幺幺。
幺幺只有三岁,走在雨中的泥泞村路上摇摇晃晃。
她惊险地穿过正在打斗的几人,刀剑声让她的脸上带着惊恐,不停地喊着“娘亲”。
悦儿没有停下脚步,朝着幺幺跑了过去。
南荣婳与悦儿的姨母赶忙跟着跑出来,急奔向悦儿和幺幺。
可就在只差几步远的距离时,她们眼见着悦儿紧紧将幺幺搂入怀中,随后…
一把刀以极快的速度劈中了悦儿的后背!
第469章 我叫沈临鹤
小小的身体,被从右肩到左下方的刀痕贯穿。
深可见骨。
似是寂静了一瞬,也好似静默了许久。
南荣婳眼看着鲜血一点点浸湿了悦儿的衣衫。
“悦儿!”
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将南荣婳拉回了现实。
悦儿的姨母不顾一切冲了过去,在悦儿倒地前接住了她。
沈临鹤的人见状,怒吼一声,一剑将那伤了悦儿的钱庄中人刺了个对穿。
此时,沈临鹤和邢志用也已经力竭停了手。
沈临鹤垂着头,单膝跪地,他的手撑在地上,雨水不停地顺着他的发丝向下流。
若仔细看,那雨水还混着一丝血色。
他的内力几近枯竭,眼前的一切一时模糊一时清晰。
沈临鹤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睁开,待眼前不再晕眩,他才慢慢地站起了身。
不顾身上或大或小的伤口还在往外淌着血,沈临鹤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悦儿那边走去。
待走近了,才发现悦儿的口中已经在不停地往外吐着血。
那血好像永远都流不完。
悦儿的姨母已经哭得快要背过气去,还在不停地为悦儿擦着流出来的血。
她抬头看向沈临鹤和南荣婳,边哭边哀求道:
“公子和夫人定是了不得的厉害人物,求求你们,想办法救救悦儿吧!她才这么小啊!”
南荣婳垂眸看着悦儿越来越黯淡的眸子,喃喃道:
“救她…对,救她…”
她蓦地抬起头四下寻找起来,口中不停唤道:
“你还在吗,你在哪?我答应你的要求,你现在出来!”
可回应她的却只有不停歇的雨声。
它不见了…
一种无力感涌上南荣婳的心头,她…是不是错了…
沈临鹤慢慢在悦儿身边蹲下,悦儿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而缓慢地移动。
“悦儿…”沈临鹤咬了咬牙,哑声道,“对不起…”
悦儿费力地摇了摇头,艰难地开口道:
“杜哥哥,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是我们小渔村的…英雄…”
她缓了缓,如一条上了岸的鱼在不停地喘着气,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
“娘应该还没走远,我…应当能追得上她…”
悦儿抬眸,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姨母,还不忘安慰道:
“姨母莫哭,也莫要责怪幺幺和姨丈,悦儿很开心能…能去找娘亲、找父亲、找外祖…”
说着,悦儿眸中的神采已经要快要熄灭了。
她声音很轻很轻,混在雨声中,沈临鹤很费力才能听见她说了什么。
“杜哥哥,你能告诉我你…你的全名吗?”
沈临鹤的眼尾已经红透了,他忍着泪意,哑声说道:
“其实我骗了你,我不姓杜,我姓沈,我叫…沈临鹤。”
“沈临鹤…”
悦儿喃喃念了沈临鹤的名字,而后闭上了眼睛,她的手滑落在地,血水沿着她的胳膊流下,身下的暗红色洇了一滩。
悦儿姨母已经哭不出声来,她紧紧抱着悦儿越来越凉的身体,整个人忍不住打着哆嗦。
方才见打斗激烈不敢出来的村民们此刻一个个从家中走出,见到眼前情景,都忍不住抹了眼泪。
而悦儿的姨丈,也就是幺幺的父亲,他一脸愧疚地走了过来,抱起了害怕得不知所措的幺幺。
看到悦儿已经冰凉的身体,他一巴掌狠狠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懊悔痛苦道:
“我…我对不起你们一家啊!
我是个胆小鬼,我…我不敢死,我还有幺幺,我不敢去死啊!”
沈临鹤此刻已经没了心力再去听此人的悔恨,他一手撑在膝盖上,想要起身。
正当他摇摇晃晃要摔倒时,一只纤细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沈临鹤侧头去看,见南荣婳目露担忧地看着他,脸上的雨水滴滴答答不停往下流。
他正要努力朝南荣婳绽出一个笑容,余光中却瞥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正缓缓朝他们而来。
沈临鹤的人挡不住邢志用,已被他打得趴在了地上。
沈临鹤见状,一把将南荣婳护在身后,手腕翻转,将短匕握在了手中。
他警惕地看着邢志用,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邢志用走到离沈临鹤十步远的地方却停了下来。
他的身上也在流着血,虽然一身黑衣并不明显,可他脚下的泥水已经变了红色。
邢志用看着沈临鹤,目光却不似方才的狠厉。
他沉声问道:
“你说你叫沈临鹤?你就是沈老国公的孙儿,如今的大理寺少卿?”
沈临鹤目光沉沉看着他,应道:
“是。”
邢志用一听,拿着刀的手缓缓放下,刀尖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