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夜提灯
方才被沈临鹤触碰到的耳垂如同要烧起来一般,心脏也跳得从未有过的快。
南荣婳皱了皱眉,只得默念清心咒将这奇怪的感觉压下去。
她刚要开口让高岑莫要玩笑,没想到听到沈临鹤轻笑一声。
“对,我是喜欢南荣姑娘。”
沈临鹤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竟让南荣婳一时愣了神。
她轻轻抬眸望向对面的男子,下一刻正对上一双盛满笑意的桃花样眸子。
沈临鹤思索了一下,柔声道:
“方才是我不对,给南荣姑娘赔礼了。”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物件,刚想上前递给南荣婳,却见素白的灯笼还挡在二人中间。
高岑本就不讨厌沈临鹤,否则之前便不会让他轻而易举提起灯笼了。
只是今日见沈临鹤唐突,他才忍不住出言斥责。
见沈临鹤赔了礼,高岑冷哼一声,转了半圈让到一边去了。
那模样倒真像是背过身去,不愿再搭理他。
沈临鹤见一个灯笼竟摆出一副傲娇的样子,失笑出声。
他缓缓走到南荣婳跟前,将手中物件递给她,南荣婳迟疑片刻,接了过来。
定睛一看,竟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琉璃猫儿。
阳光一照,猫儿浑身透亮。
“前几日在街上一眼就相中了,只是没机会给你,今日倒用来赔礼道歉了。”
南荣婳一只手托起猫儿,凑到眼前一看,唇角便忍不住勾了起来。
那猫儿身上有一道道的褐色虎斑纹,小短腿正迈着步子向前,眼睛成一条弯弯的细线,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
这么一看,神情竟有些像…沈临鹤。
“少爷!少爷!”
忽地,来旺的喊叫声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二人和谐的气氛。
沈临鹤嘴角一撇,心想怎么每次关键时刻来旺总要掺和一脚!
他侧目朝刚刚迈入院中的来旺瞅了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何事这么着急?”
来旺狠喘了两口气道:“丞相府的刘平总管,今早被人发现死在宫墙外了!死状很是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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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验尸房内,樊公正眯着眼一寸寸观察死者身上的细节。
“颈部有掐痕,骨头碎裂,根据掐痕的形状和脚部绷直的状态,死者应是被人提起,脚离开地面。”
说完,他眼皮一撩,随意扫了一眼沈临鹤,问道:
“来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方才樊公验尸时,沈临鹤便一眨不眨地看着。
知樊公这是考校自己,他不敢怠慢,上前一步,又仔细观察了一盏茶后才开口道:
“凶手应当与死者身高差不多,从脖颈处的指痕大小来看应是女子或者瘦弱的男子,不过指痕颜色很重,说明此人力气极大,而且既然能把死者提起,凶手应当会武或者臂力惊人。”
沈临鹤拿出一块手帕,垫着翻动了一下刘平的眼皮,然后便皱了眉。
刘平的眼睛竟充血如此严重,两个眼球全都是鲜艳的红色。
一般人窒息而死不致如此。
沈临鹤回眸朝南荣婳看去,二人对视一眼,皆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能符合以上条件的人不多,可他们就知道一个,那便是——沈临绮。
二人从验尸房出来,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刘平在为国师做事,若杀了他的真是沈临绮,又是为何杀他呢?
若是国师的意思,那估计是刘平做了什么让国师不满的事情,或者他再无利用价值。
而若不是…沈临绮不怕国师怪罪吗?
二人一路走到讼棘堂,这才发现衡昌、傅诏和柳闻都在。
京城这段时日不安定,傅诏身为金吾卫统领自是事务繁忙,已经好几日不曾见过南荣婳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面庞上,顿了顿,想起桌案上那一沓还没打开过的贵女画像,心中酸涩。
傅诏声音低沉道:
“南荣姑娘。”
南荣婳微微颔首,清冷无波,“傅将军。”
“咳咳,”衡昌见沈临鹤看着傅诏面色不对,怕二人又要呛起来,忙抢先开口道,“今日劳烦傅将军跑一趟了,人毕竟是你府上的,案情需要,得走个流程。”
傅诏忙朝衡昌拱手行礼,“衡大人客气了,应该的。”
他还待开口说什么,却听沈临鹤猛地喝道:
“柳闻!我不是让来旺给你传信,让你去调查那六名死者的亲朋,你怎么还在这杵着不动!”
柳闻没想到沈临鹤这时候提起这事,他的火气也‘噌’一下就上来了。
“先前来来回回查了这么多遍,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怎么沈少卿还要查!还说什么,重点看一看有没有亲朋失踪?哼,简直笑话!”
柳闻先前就憋着火,衡昌是他的伯父,又是上级,衡昌让他跟着沈临鹤调查无头尸案,他虽心中腹诽但知此事在情理之中,毕竟除了陆寺正,他是大理寺最了解此案的人,可衡昌话里话外竟然让他好好跟着沈临鹤学!
学什么?
学怎么做一个纨绔吗?!
“沈少卿,我知十日期限马上就到了,可再怎样也不能胡乱查案吧!你从未查过案子,没有经验情有可原,那便顺着陆寺正的思路好好查凶器就是了,怎么还去查人家亲朋去了!你…”
‘啪!’
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打断了柳闻的抱怨,堂中几人朝上方看去,只见衡昌一脸懊恼地看着地上摔成两半的砚台。
“哎呀呀,一时手滑啊,我的松绿砚!”
衡昌从椅子上站起,捡起砚台,心痛地无以复加,“这还是当年我办过的第一个案件,死者家属为了感谢我奔忙一个月查到凶手,送给我的呢!我将它放在这,就是为了提醒自己,勿忘当年初心啊!莫要丢了一丝一毫的线索,让凶手逍遥法外!”
衡昌摇头叹气感叹了许久,才恍然堂中几人都在看着他。
他一脸尴尬,“啊,无事无事,方才说到哪了?”
“哦对对,沈少卿让柳评事去查案对吧?”衡昌目光在沈临鹤和柳闻之间逡巡,最终落到柳闻的脸上,“那柳评事还不快去?”
第117章 还真挺配
柳闻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反驳。
沈临鹤不学无术,空有少卿之位,没有少卿之能,柳闻可以壮着胆子出言辩驳。
可衡昌是堂堂正正一路从大理寺最底层的狱丞,凭着本事登上的大理寺卿之位。
看在衡昌的面子上,他今日不去也得去!
柳闻不甘心地快步离开了。
“嘁,衡大人真是会忽悠人,这方砚台明明是半年前才摆在这的,怎么就成了数年前死者亲属所赠了?”沈临鹤勾着唇笑道。
衡昌心中冷哼,暗骂道,自己还不是为了在傅诏面前维持你这臭小子的脸面才狠心摔了砚台嘛!
现在倒怪他忽悠人了!
“哦?莫非我记岔了?”衡昌装模作样拿起碎裂的砚台来看,片刻后恍然笑道,“还真是!死者亲属赠我的砚台背面刻着‘清正廉洁’四字,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一方小小的松绿砚怎能配得上衡大人的身份呢!”沈临鹤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要说砚台还是得端砚,我家那老头子就珍藏了一块,要不我给衡大人偷…不不,拿过来?”
衡昌指着沈临鹤,嘴唇气得哆嗦,半晌还是一句话没说。
揉了揉胀痛的额角,衡昌撇过头去不再看他,而是对着傅诏沉声道:
“让傅将军看笑话了,我大理寺不知何时,竟鱼龙混杂,连不学无术之辈也能进我大理寺了!”
傅诏侧目看了沈临鹤一眼,眸色幽深。
“想来太子也念及此,才会想出让沈少卿查无头尸案这种办法吧,若沈少卿能顺利查出,想来必能证明沈少卿的能力,外界也能少一些流言蜚语。若是查不出…”傅诏顿了顿,嘴边的笑意冰凉,“那便是肃清大理寺,毕竟朝堂不养闲人!”
沈临鹤以往碰到傅诏如此明嘲暗讽定会出言回怼,可今日他只勾着唇笑,丝毫不在意。
他背着手朝傅诏踱了两步,一脸兴味,“听闻傅丞相为傅将军挑选了御史大夫谢坤的嫡女谢沛凝,那女子我见过,长得秀美端庄,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气质,听闻还是太子妃的首选,可太子迟迟不愿娶妃这才便宜了傅将军,傅将军可要珍惜啊!”
衡昌坐在上首,沈临鹤的话他听着都皱眉,更遑论傅诏。
明眼人谁看不出傅诏对南容婳的不同,想来心中也有想法!
衡昌直呼沈临鹤这小子简直是打蛇打三寸呀,人家说他是闲人,他不否认,而是说人家捡了个太子不要的漏!
这…杀人诛心。
果然,傅诏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他对上沈临鹤幸灾乐祸的神情,冷声道:
“傅某的婚事就无需沈少卿关心了,少卿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傅诏看了一眼南容婳,眸色复杂,复又转头对沈临鹤说道:
“不管因为什么定亲,现在外界皆知南容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子,这案子你若是查不出,丢的可不只是你的人!”
言罢,傅诏朝衡昌抱了抱拳,大步离去。
衡昌看着傅诏已走远的背影,长叹一口气,“唉,你们二人啊!想当年…”
“衡大人若无事,我先带我家婳儿离开了!”沈临鹤打断衡昌,拉着南容婳的手腕便向外走。
“哎!你方才说那砚台,你你…瞅个机会给我偷…不,拿过来啊!臭小子!”衡昌略带焦急的声音在沈临鹤身后响起,沈临鹤仿若未闻,和南容婳越走越远了。
衡昌看他们二人,男子挺拔俊逸,女子清雅洒脱,啧啧两声感叹道:
“别说,还真挺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