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瓶猫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直接回去更好?”
“只能跟他搏命了。”
杜云屏捏着紧扣在自己手腕的墨金灵环,在心里跟眼珠子解释,“到那一刻,我会将「混沌」的力量释放出来,接下来就看是「混沌」完全掌控我的身体快,还是玩家们先一步找到谢奇风。”
“你怎么了?”
辛十四察觉到异样,杜云屏已经许久没有挪动视线了。
杜云屏犹豫片刻,还是开口:“看不见了。”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对方缓缓朝她走来。
其他人都去给玩家们掠阵,结界中就只剩她和辛十四。
她突然想起吞噬「混沌」之时脑中冒出来的声音——
「他每帮你缓解一回幻觉,就能从中汲取一分归墟的力量。」
「等到时机成熟,他便会将你全部道元收为己用。」
「你死了,他能复活整个狐族。」
难道说,现在便是他的时机?
杜云屏下意识捏起咒决,顿了顿,又松开了。
“看不见,是不是便对付不了谢奇风?”
“胜算不大。”
“而你也不知道「混沌」几时会取代你?”辛十四低沉着嗓音。
杜云屏点点头,没作声。
她听到辛十四轻轻叹了口气。
“眼下只有一个法子……”
“你的这个法子,能护下整个十方洲?”杜云屏问。
“能。”
杜云屏想了想:“逆天宗众人呢?能护下么?”
辛十四还没回答,眼珠子便在她脑中叫嚷:“你问这些做什么?咱们肯定不会束手就擒,让他将道元全收归己用啊?”
“我就说这小子当初来咱们杏花村不止是为了找碧心刺,如今看来果然是没安好心。”
“你得反抗!反抗起来!”
杜云屏将眼珠子声音掐掉了。
辛十四无奈道:“逆天宗那些人,我无法保证。”
听到这话,杜云屏反倒放下戒心。
原本今天这一战,便无法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他若是说可以,那就是哄骗了。
杜云屏深吸口气:“那么用了这个法子,我会死?”
“不会。”
这两个字辛十四回答得轻而快,随后又含含糊糊,“只是凡事都有代价,总归是要失去一些东西的。”
这倒让杜云屏有些意外。
“吞噬「混沌」时,我脑子里多出一个声音。”她试探道,“那个声音说,你当初留在杏花村是为了汲取归墟之力。”
“是。”
辛十四直接承认了,“你几乎每次升阶,都会遭受幻觉侵袭,这些幻觉便来自你体内的道元,也来自归墟。”
“解除你的幻觉,便是在汲取归墟之力。”
杜云屏皱了皱眉。
辛十四继续道:“你应该能看出,心狐与其他妖族不同,那是因为心狐一族本就是从归墟爬出,与归墟其他生灵是同源。”
“怪不得……”
杜云屏喃喃道。
怪不得心狐刚好便能缓解因吞噬而产生的幻觉。
也怪不得今天在归墟中见到的这些幻象手段这么熟悉。
她闭了闭眼:“时间不多了,你既然有法子,那便动手吧。”
辛十四默了片刻。
“你不问代价是什么?”
杜云屏摇头:“知道不会死,那我就放心了。”
既然不会死,那她也无需抵抗。
尹梦溪说得不错,得来太轻易的东西,她也不怎么珍惜。
虽然遭受过幻觉侵袭的痛楚,但与其他修炼几百上千年的仙友相比,她得到这身修为确实没耗费太多时间。
留得青山在,待渡过这一劫,再修炼便是。
“好。”
她听到辛十四轻笑了一声。
“那便开始吧。”
黑暗视界中,辛十四的气息骤然逼近。
冰凉的指腹搭在她手腕上,摩挲着灵环勒出的血痕,紧接着一股柔和的灵力缓缓注入,伤口附近泛起一阵灼痒。
眼睛看不见时,触觉被放大了数倍。
杜云屏微蜷了一下手指:“你这是在给我治疗?”
辛十四缓缓开口,却没答她的问题。
“一开始我到杏花村是为了追查族人下落,得知族人死讯后,我便深陷仇恨的沼泽,当时我想到的第一件事确实是通过你汲取归墟之力。”
“但你将我拉了出来。”
杜云屏回忆了一下:“是杀了青玄子之后?”
虽然始作俑者是谢奇风,但直接害死心狐一族,还用巨鼎将他们烹成烂肉的,便是青玄子。
“不是。”
辛十四声音柔和下来,“是我用碧心刺解除记忆封印后陷入幻境那次。”
昏暗的小屋,挥之不去的黑雾,还有黑雾中青玄子的化身。
当时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幻境中了。
是杜云屏手提一把千钧斧,破开黑雾,将他解救出来。
“那一刻,我听到了自己的灵脉在嗡鸣,呼吸都差点停滞了。”
听到这,杜云屏的呼吸也跟着停了一下。
“所以我顺势应下你的要求,留在了杏花村。”
“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杜云屏嗅出一丝不寻常。
他们现在身处归墟,玩家们正在迷宫中寻找出路,其他人也在帮着对付海底的一切。
情况凶险,为什么辛十四还在回忆往事?
“现在不说,以后便没机会说了。”
辛十四轻笑一声,语气里有一丝无奈。
杜云屏微抿了一下嘴角:“幻境那次,只是一个瞬间。”
“有那一个瞬间便够了。”
辛十四继续道:“初时我以为你与我一样,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后来我发现你的抱负并不止于此,我也开始试着跟上你的脚步,想要帮你破除前路荆棘,荡平所有阻碍。”
“只不过除了缓解幻觉,你对我也没别的需求了。”
杜云屏微微抬起手,在他头顶虚晃了晃:“我还是很喜欢你那对耳朵的。”
话音刚落,手心多出一个毛茸茸的触感。
她笑了笑,鼻子却有点发酸。
咔哒。
是「墨金封缄」链子解开的声音。
温热的气息靠近,在她额间扫过,轻柔得像错觉。
下一刻,辛十四迅速退开:“季三思给你的玉符,我先前就试过了,看不到因果线。”
“对付谢奇风这事,只能交给你。”
杜云屏顿住:“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辛十四笑了笑:“你多保重。”
“好。”
杜云屏点着头,面颊划过一道微凉的湿意。
一股灵力自她的手腕注入,将整个手掌包裹,又蔓延至全身。
她尝到了泪水的味道,也嗅到了辛十四清冽的气息。
紧接着她听到一声闷哼。
半晌过去,视界从黑暗变得模糊,又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