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瓦达瓜擦
胡闹,真是太胡闹了!
结扎,亏他也想得出来?就为了做那档子事情,他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疯了,他真是疯了!
想到这里,薛理一只手摘下了鼻梁上的眼睛,另一只手就忍不住捏了捏自己有些涨痛的眉心。他算是差不多想明白了,于景焕结扎一部分是为了林满杏不错,但他不信他没有私心,没有抱着其他下流的念头。
薛理的神情越发严峻起来,心头也跟着生起一种如临大敌般的担忧。
小焕他这样重欲,那林满杏她……
思来想去,薛理最后还是坐不住了。林满杏现在总归是他需要多花一些心思照顾的小辈,哪怕她不像其他人那么聪明,可她是真的很乖,很听他的话,他也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
甚至,他一定程度上,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半个孩子来照料教育了。
所以哪怕是说这种事情,那又怎么样?他是长辈,她是小辈,他们之间哪里有什么尴尬不尴尬,私密不私密的事情?
想到这里,连晚上下班回去的时间都等不及了,薛理直接接通了何助的电话,吩咐他让司机把林满杏接过来。
——在隐瞒于景焕的前提下。
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不想让他的外甥再跑过来指着他鼻子骂人。再说了,他找林满杏,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他?等待着何助把人带来的时候,薛理默默地有在心里这样补充着,而且、而且……他都是林满杏的长辈了,那他行使长辈的权力,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
*
荒谬绝伦。
这下事情是真的有些荒谬绝伦了。
此时的薛理很是头疼。
他光想着叫人把林满杏带过来了,完全忘了要怎么开口说这件事。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上一次跟林满杏聊到这个话题的结果。少女的口无遮拦,是他现在回想起来,都会忍不住又一拍桌子,呵斥一声“胡闹”的程度。
更何况,他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这种事情他跟林满杏说再多又有什么用?难不成林满杏叫他外甥节制点,不要仗着结扎了就天天……就于景焕那小畜生样,能听进去就见了鬼了!
这么想着,薛理又这么干坐着看了林满杏好一会儿。最后,薛理实在没脸开口,但又不想这么容易就把人放了,只好随便胡扯了一句话:
“你、嗯,天气挺好的,刚好,你就别出去了,可以在办公室里陪我待一会儿。”
……
不是,他刚才到底都说了什么?
办公桌后,眼前依旧是林满杏还没来之前就没有翻页过的文件,薛理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白纸黑字,反复思考自己为了把人留下来,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但没思考一会儿,耳边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清脆声响。
“咔嚓”
“咔嚓”
仿佛仓鼠进食般的声音传来,薛理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动静,于是他下意识就抬头看去。
便见,第一次来他办公室的林满杏,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脱了鞋,整个人趴在沙发上,穿着印着小碎花的木耳边白袜的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而她周围,乱七八糟的零食摆了一地,沙发、地毯、桌子……薛理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办公室竟然有一天能有这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垃圾食品。
而偏偏始作俑者还对此毫不在意。
好像这里就是她家一样,林满杏是一点也不见外,这会儿她正抱着大大的薯片袋子,一边“咔擦咔嚓”地吃着薯片,一边专心致志地看着平板上的,在他看来毫无营养的“注意看,眼前这个女人是小美”的电影解说。
有多专心致志呢?
薛理鬼使神差地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发现她手里头的薯片袋子都歪了,袋子里面的薯片渣都快掉在地毯上了,她都没有发现,还傻乎乎地举着啥也没有的手指,二话不说就要一口咬住。
“……”
看见这一幕,薛理的眼皮又是猛地一跳,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手就立刻伸了出去,想要阻拦林满杏的动作。
可他只阻拦了林满杏咬上她自己的手指,却并没有……
手指被人一口咬住,指腹被那仿佛初生小兽般没有什么攻击性的牙齿轻轻磕到。薛理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不说,相反……
湿热的,柔软的,隐秘的。
——这是薛理第一次感受到林满杏口腔里的温度和触感,叫他一瞬间头皮发麻,那双带有西方血统的格外深邃的眼眶中,如宝石般深蓝的眼眸,瞳孔似针扎似的猛地一缩。
“你……”
还未抽离的震惊中,薛理听见林满杏用着含糊不清的声音问他:
“你为什么要把手指放进我的嘴巴里?”
*
冰凉的水流顺着指缝滑落,哪怕已经在洗手池前站了两分钟了,可那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战栗感却好像还残留在他的身体里,薛理只觉得喉咙像是被火烤过一样,滋滋地冒着烟。
太胡来了,这真的太胡来了。
怎么能吃、吃长辈的手指呢?
这真是太胡来了!
薛理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斥责着,气愤羞恼到,升腾的温度从耳朵一路蔓延到那张冷白的面庞,最后又停留在那张微微张合的,像是被气得都有些颤抖的唇。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视线不受控地就落在了自己的唇上,不合时宜的,他忽然又联想到了什么。
小焕呢?
小焕平常会把手指放在她的嘴唇里呢?
应该不会吧?毕竟他已经好几次看见了,他的外甥总像个随地发情的小狗一样对她又亲又舔,巴不得让自己的舌头代替他留在她嘴巴里。所以他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甘心用手指——
等等,他在想什么!
镜子里的那张人脸,短暂的模糊后很快就又清晰,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想到了什么,恍惚过后的薛理先是暗骂了自己一声“胡闹”,这才连忙就又低下头去,洗起了第九遍手。
终于,自动感应的水龙头随着男人的离开止住。薛理站在卫生间的门后,又一次平复了下心情后,这才重新按下门把手,推门出去。
然后他就和正努力用牙咬着碗装冰淇淋上面的密封纸的林满杏打了个照面,也是这一眼看过去,后者顿时像被抓包了的小偷似的,把冰淇淋又往脚边那还冒着冷气的保温箱塞了塞。
可那保温箱的一角,原本就压在零食袋上,一
边高一边低的,她这一塞,东西没塞进去不说,保温箱直接一个不稳就翻到在地,于是,里头那些冰淇淋“哗啦啦”地往外滚。
“咚”
一盒巧克力味的滚到男人皮鞋的鞋尖前,最后停了下来。
“……”薛理觉得自己的理智,也被这冰淇淋撞得要断掉了。
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就不应该听她说什么这里什么吃的也没有,就让她找何助,要什么都给她送过来。
她这都吃的什么垃圾食品!薯片、辣条、饼干、冰淇淋……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孩子,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吗?吃这些东西像什么回事!
越想,薛理面色越沉,准备酝酿起一肚子的话好好说教一番。可偏偏对面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大难临头,屁颠屁颠地又从沙发上下来,跟个采蘑菇的小姑娘一样,冰淇淋一个又一个地捡过去。
最后捡到他脚边那盒巧克力味的冰淇淋时,薛理看见她蹲在地上,朝着他仰头,很是认真地看着他。
这会儿薛理看她不像个小姑娘了,反倒像是朵蘑菇,他听见这朵蘑菇问他:“薛理,你想吃冰淇淋吗?”
很拙劣的手段。
薛理想,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她这是什么意思,看样子是想问他想不想吃冰淇淋,实际上就是给她自己找借口吃。
“那我不是怕她乱吃东西吗?她本来身体就不好,之前就因为生理期吃冰淇淋肚子疼过。”
脑海中,于景焕的声音一闪而过,薛理这时候难得赞同了一次他外甥的做法,于是他弯下腰,将林满杏拉起的同时,他沉声把她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我不吃,你也不许吃。这些零食我待会儿全都让何助收起来,没营养的东西吃了不好。”
说到这里,薛理察觉到自己语气好像有点重了,于是又稍稍放缓了语气:“而且吃冰淇淋也会肚子疼,听话,晚点我带你去吃晚饭。”
“可是我想吃,这个冰淇淋真的很好吃。”
林满杏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她眼巴巴地看着他,那双水润的圆眼,看得薛理没由来地心颤,以至于他坚定的姿态,从没有这么容易地就被动摇了。
“薛理,可不可以我每个就吃一口,剩下的你吃,这样子我就不会肚子疼了,还不会浪费。”
*
一定程度上,林满杏是个聪明的孩子,薛理承认。
因为她确实说对了,每盒冰淇淋只吃一口,她确实不会肚子疼。
——因为肚子疼的人,是他。
纵容之中,一盒又一盒冰淇淋下肚。薛理从来没有一次性吃过这么多甜食,更没有一次性吃过这么多凉食。甜腻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中,薛理每次都强忍着不喜,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不会纵容她了。可后来,每当林满杏用着那双眼睛看着他,他拒绝的话还是又咽了下去。
算了,就让她这一次,他是长辈,她是孩子,他让着她点也是应该的。
而最后也很显然,他的纵容还是付出了代价。
起先薛理没觉得什么的,可当他带着林满杏去餐厅吃饭,刚落座没多久腹部就猛地传来一阵像是被刀绞过似的剧痛时,他意识到不对了。
冰凉的食物,让之前就因为工作繁重而不规律的饮食饮酒坏习惯所带来的身体毛病,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胃部来势汹汹的灼烧感,让薛理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哪怕他努力地尝试出声,可最后喉咙也只传来了呕哑嘲哳的嘶喊声。
以至于到最后,他连站都站不稳了。于是,又是一阵绞痛突发,他身体一个踉跄,就要朝着某个方向摔去。同时,求生欲让他本能地就又拉着身旁的人一起跌落。
在身体失去重心时,薛理看见了林满杏那张在他眼中放大到甚至失真的面庞,他瞳孔一震。
——唇瓣相贴,他拉着林满杏,亲上了他。
然而,不等薛理去震惊又或者是去感受,下一秒,摔倒后头部传来的剧痛,以及腹部的绞痛,就让他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滴”
“滴”
药瓶里的药水,一滴滴地往下滴着,那几乎微不可查的水滴声,和病房里监测仪器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重叠。
薛理醒来的时候,脑子大概空白了有十几秒后,这才逐渐回想起晕厥之前发生的事情,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别的,就是——
他、他晕过去之前,是不是……
手指情不自禁地就点上了自己的唇瓣,哪怕当时的感觉薛理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印象,只觉得脑袋撞得疼得厉害,可热意还是沿着他的脸颊一路蔓延到脖颈。
胡闹,这真是胡闹!
他当时怎么就把人扯到他身上了?这得亏是包间里没有其他人在,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他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可谁知道别人会怎么想!指不定他们就以为他跟林满杏有什么……
对了,林满杏呢?
想到这里,薛理连忙看了眼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