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知落
茶具整体古朴简单,一个茶盘、一个茶洗、一个茶壶和六个杯子,比较特别的是茶盘上端坐的一只茶宠。
茶宠顾名思义,乃是茶客饮茶品茗时把玩的宠物,通常是用紫砂或澄泥烧制的陶艺品,一般会做成动物的形象,常见的有貔貅、蟾蜍、金猪和如意足等。
许多茶客也会将茶宠放置在茶盘上,泡茶时顺便用滚烫的茶水对其进行浇淋,或是用茶扫蘸茶汤涂抹茶宠表面,从而使其变得更加温润光泽。
这套茶具配的茶宠,便是一只最常见的三足金蟾。
旧时传说金蟾有三足为灵物,能够使人富庶。古谚曰“凤凰非梧桐不栖,金蟾非财地不居”,认为三脚金蟾所居之地,都是聚财之宝地。
加上蟾蜍本就是伴水而生,因而一直是非常受欢迎的茶宠形象。
这只三足金蟾仿的是道门刘仙人座下金蟾的形象,头顶太极两仪,背背北斗七星,做得栩栩如生。特别是一对豆子一般的眼珠子,不知前人茶客是如何滋养的,莹润光泽,仿佛真有神采一般。
师蓬蓬对茶具没什么兴趣,看到这只茶宠时,却不禁轻笑出了声。
这只茶宠,分明就是方才从她手下逃跑的那只蟾蜍精。
原来她一开始就被误导了,那根本不是什么蟾蜍精,而是一只成了气候的茶宠精,只是被做成了蟾蜍的形状。
刚才她就觉得奇怪,那蟾蜍不但浑身乌黑,头上的褶皱和背上的疙瘩也很特别,仿佛是照着神话里的形象长的一般。
这会一看,可不就是照着神话长的……不对,应该说是捏的。
也就难怪,她用阳火之精烧开了池水,这蟾蜍躲在水里却能按捺不动。茶宠本是陶制,淬火而生,日常又被茶客以滚烫的茶汤浇淋。开水对它来说,根本算不上挑战,那就是它的舒适区。
这时,台上的茶宠精也发现了坐在会场中的师蓬蓬,豆子眼里的光泽顿时闪了闪,泄出一丝惊恐。
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才从这法师手里逃脱,一转眼居然又遇到了。
这会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它不敢现场大变活蛙再次跑路,只能硬着头皮,一动不动地蹲着继续装陶艺。
颜京不知缘由,只见师蓬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套茶具,想了想,试探地问:“怎么,你看中这个了?”
“差不多吧。”师蓬蓬露出个阴险的笑,意味深长道,“我是不会放过它的。”
她便要和颜京解释这只茶宠的情况,刚好拍卖官报出了这套茶具的价格,“起拍价,十万。”
颜京二话不说举起了牌子,“二十万。”
“?”师蓬蓬徐徐转头看他,面露迷惑,“你出价干什么?”
“你不是想要吗?”颜京偏过头与她对视,目光如水。
师蓬蓬:“……”
不儿,她说的不会放过它,不是这个意思啊。
师蓬蓬抹了把脸,冷静道:“哥,那是个妖怪。”
颜京:?
颜京:“…………”
颜京眼神瞬间死掉,面无表情道:“你怎么不早说?”
师蓬蓬鄙视:“明明是你太快了。”
说归说,还是好心地安慰他,“不过问题也不大,等别人再出价就好了。”
颜京却没她乐观,黑着脸道:“恐怕不会有人出价了。”
师蓬蓬:“why?”
“这套茶具的价值,最高就到二十万。”颜京按了按额头,“真正的行家不会再往上叫了。”
师蓬蓬默了一下,竖起个大拇指:“这就是专业啊,哥。”
颜京:“……”
果不其然,接下来再无人竞价。
“二十万第三次——成交!”
师蓬蓬轻咳一声,努力憋住笑:“哥,恭喜你哦。”
“恭喜你自己吧。”颜京一脸看破红尘的淡然,“送你了。”
“不好吧。”师蓬蓬倒吸一口冷气,“二十万呢。”
“区区二十万罢了。”颜京轻描淡写,斩钉截铁,“我不准你拒绝。”
如果说一开始喊价是误以为师蓬蓬想要,现在就真的是非送她不可了。
无论如何,他是绝不会把这套茶具带回去的。
师蓬蓬:“……”
总裁,又在奇怪的地方霸道了哈。
颜京这趟来就是为了子干剑,对其他的拍品都没兴趣,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干脆带着师蓬蓬提前离场。
两人刚出了门外,就被随后跟出来的欧阳珏喊住,“颜总,请留步。”
颜京只好停下脚步:“还有事吗?”
欧阳珏笑道:“你前头不是说要竞拍子干剑吗?怎么没出价?”
颜京疑惑:“你不是叫我让着你吗?”
欧阳珏被噎了一下,笑容倒是丝毫没变;“我那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嘛。”
颜京:“我当真了。”
欧阳珏:“……”
他到底是老油条,迅速回过神来,道,“颜总说笑了,说实话,比起子干剑,我还是更看重你。你若是真想要那把剑,尽管和我说一声,我免费送你也没问题,就当交个朋友。”
“客气了。”颜京神色淡淡,“我对那把剑没兴趣。”
“是吗?”欧阳珏笑了笑,玩笑地说,“难得见你来这里一回,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看中的东西呢。”
颜京:“那还真有。”
欧阳珏:“什么?”
颜京面不改色:“就刚刚拍的那套茶具。”
欧阳珏:“……”
师蓬蓬:“……”
第60章 千里之寻
拍卖行把成交的拍品送来给颜京, 除了那套茶具,还另外赠送了一卷墨画,说是给买家的纪念品。
画的装帧颇为讲究, 颜京打开看了一眼, 见是一幅山水画,笔触很新,画工倒是不错。他也没在意, 随手放到了车里。
把车开出会场, 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停好, 师蓬蓬才把那套茶具的包装打开,把那只茶宠拿出来。
乌黑的三足蟾蜍明显被滋养得很好, 浑身莹润鉴人, 豆子一样的眼珠如有流光,熠熠生辉。
它一动不动, 就像一个真正的陶艺一样。
“行了, 别装了。”师蓬蓬看得滑稽, 手指挟着一道符在它面前晃了晃, “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茶宠的眼珠子闪了闪, 滴溜溜随着那道黄符左右转动, 片刻, 下颌鼓了鼓,认命地张开了口:“呱,大师, 请手下留情,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求你饶我一命吧!”
师蓬蓬莫名其妙:“我没事要你的命干嘛?”
“呱, 不要吗?”茶宠呆了呆,“那你刚才追我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跑什么呢?”师蓬蓬无语,“我就是随便跟你聊聊天。”
茶宠:“……”
原来是它自己做妖心虚了呀。
“呱,误会,都是误会。”茶宠松了口气,干笑两声,“我以为法师天生的使命就是斩妖伏魔,就怕你要打杀了我……”
“你哪来这么过时的想法?”师蓬蓬鄙视,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法师出手也是有规矩的。你没违法犯罪的话,我无缘无故杀你做什么?”
“呱!”茶宠豆子眼眨了眨,“就、就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嘛……”
说它本是出自名家之手,因捏得栩栩如生,近乎活物,生来就比普通的陶器多了一分灵性。
后到了一位茶艺大师手上,意外得了机缘,那大师又日日以上好的茗茶为它沐浴浇淋,经年累月,竟让它开了灵智,成了气候。
它作为茶宠,日常端坐于茶盘之上,而茶具通常都是放在客厅或展柜里,与电视柜相对。
茶宠每日享受香茗沐浴的同时,也常跟着茶客一起看电视。这几年热播的仙侠剧不少,这些剧中,人与妖往往分属对立阵营,有着无法跨越的隔阂,玄门中人与妖魔更是誓不两立,动辄打杀。
茶宠看得多了,对人族,尤其是法师自然多了一分畏惧。成了精后更是生怕被人发现端倪,招来杀身之祸,因此不敢丝毫妄动,在人前仍保持着平常的样子。
师蓬蓬狂汗,问道:“那你怎么不跑?”
按说都成了精,长了腿,那么害怕的话,应该远离人烟,躲进深山里去才是。
“我也想……”茶宠语气讪讪,叹息道,“只是我与这茶具本是一体,生来就囿于这方寸之地……”
它原是陶器,与整套茶具用的是同一抔澄泥制作而成。自成型起,它就只是整套茶具的一部分。
即使成了精怪,它的本体仍属于这个茶盘。茶具在哪,它就只能在哪,且它无法反过来撼动这天然的业缘桎梏。不仅如此,它与茶具气息相连,若茶具有损,它的精魄也会受创,甚至就此消陨。
这也是它不敢在人前显露妖迹的另一个原因,它的真身实在太脆弱,很容易就会被拿捏住。
说到这,茶宠心中忽然一动,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巴巴地看着师蓬蓬:“呱,大师,我见你是好心人,能不能再发一发慈悲,放我自由?我愿以重金酬谢……”
师蓬蓬见这茶宠没有害过人,本就没打算把它扣下,倒是听它这话有些好笑,道:“你一个茶盘都不能离开的茶宠,哪来的重金?”
茶宠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评估师蓬蓬的可信度,片刻后,还是决定赌一把,便鼓了鼓下颌,张开嘴巴,竟是吐出一枚带着铜绿的古钱币来。
“呱,大师,若你肯放了我,我就把这个给你。”茶宠不是很有底气地说道。
它很清楚,自己现在师蓬蓬手里,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师蓬蓬若是拿了钱不放它,它也无可奈何。
颜京和师蓬蓬同时露出讶色。
“秦半两。”
“五帝钱。”
“秦半两”是颜京说的,他家做古董生意,对古钱币也有一些了解,一眼就认出了这古钱的来历。
所谓秦半两,乃是秦朝统一后发行的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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