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飞鱼
“喻星。”
“这名字……你和星辰阁是什么关系?”
“我母亲是星辰阁的弟子。”喻星说。
对方没有在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笑着报出自己的名字:“你叫我枕流吧。”
枕流说:“喻道友,等我闲下来再和你畅谈,我要先解决器灵的事情。”
喻星只得暂且按捺下自己的心思,也看向了那个还被溯洄符定住的血色熔炉。
血色熔炉的四周又出现了两道金色的锁链,将它牢牢缠住的时候,时间的力量才消失。
熔炉也想要挣扎,但是锁链缠得太紧,它跳了两下还是放弃了,最后硬着脾气道:“要杀要剐随便你!”
“我不杀你。”枕流说。
熔炉似乎不敢相信:“为什么?”
“因为铸造你的人才是怀着坏心思,你无法选择出身,只能跟随自己的主人杀戮成长,这一切都是人的错,和你这个器灵无关。”
熔炉第一次听到有人能这么坦荡地和它说出这么一番话,它曾经接触过的人类大多是在它躯体里歇斯底里的尖叫,最后含着无尽的不甘和怨恨而死,那些恨意它早已经熟悉,但是今天的感觉却是陌生的。
之后它又听到面前的人族继续道:“你以后不能再这么杀人了,必须要消磨掉身上的杀意和怨恨。”
熔炉强迫自己冷静,审视面前的人族:“你是不是对我有企图?”
“你好聪明啊!”枕流赞叹:“实不相瞒,我也有一件法器,只不过它一直没有器灵……”
枕流的话未说完,熔炉就开始尖声大叫:“你们人族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休想!”
枕流不解:“我怎么恶毒了?”
“你不就是想抹去我的意志,取出灵性融入你的法器中,让它生出器灵吗?”熔炉尖声质问,然后又开始大声咒骂。
枕流被熔炉这破防的样子逗笑了:“你想太多了,我是想让你和我的法器多接触,看能不能哪一天它会自己开窍。”
熔炉的咒骂戛然而止。
而枕流就像是自己所说的那样,取出了一件法器。
喻星也再度认出来,这就是仙炉的前身,上面缺少大道纹,现在这个炉子看起来太质朴了,因着缺少灵性,连一些寻常法器都不如。
尤其是和熔炉摆在一起,矮墩墩,全无气质,完全被比下去了。
熔炉看着身边的小不点,身为器灵,它对器的了解比人更多一些,不能说眼前这家伙全无灵性,只是微末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许碰上机缘,就会飞速成长起来。
而它的主人肯定会给它这个成长的机会!
熔炉忽然生出一种自己都陌生的嫉妒之情,为什么它没有遇到这样的主人呢?它从出生起就要被主人喂人族,喂那些灵性的生灵,熔炼这些东西供主人修炼。
它其实并不喜欢那些东西!
嫉妒之心如野草在心底疯狂生长,然后熔炉在枕流解除锁链的瞬间就朝着那个平平无奇的炼丹炉撞了上去。
枕流望着一直用头撞丹炉的熔炉,问喻星:“难不成它们法器有自己的沟通方式?”
喻星:“……我感觉它在发疯。”
之前在寝室里刑雯雪炼丹失败太多次了就会拿头撞墙。
枕流还是理解不了器灵的想法,不过熔炉收着力,她的炼丹炉材质也很坚韧,都不需要她担心。她将两个炉子收入储物空间中,然后才又和喻星闲聊起来,多数话题都是枕流主动找的,喻星来答,只是她想真正告诉枕流的却一个都说不出来。
喻星又看着枕流去了一处极险之地采摘了一株灵植,然后才回到了符宗。
从随身的传送阵踏出,喻星立刻认出了这处地方,这是枕流的修行之地。这里满山的灵植,但是和她那个时候不同,现在这些灵植的品质多是百年和千年,枕流为之前采到的灵植寻到一处适合之地,又布下符阵助其生长。
喻星不由得感叹:“我感觉你对丹道的喜爱超过了符道。”
“不能这么说,听师姐说,我刚出生没多久就与符文生感,我小时极爱符术,看着那些符文似乎就能感受到大道的严谨与秩序,一切自有其定律。炼丹是我后来才喜欢上的,和符文不同,炼丹可自由可随性,多了一份惊喜。”
喻星不太懂,她并不觉得炼丹能和自由扯上一起:“炼丹不是需要严格按照丹方来吗?我有一个好友,稍稍错了一点,就炸了丹炉,她随身携带近百个丹炉。”
“哦,你那个朋友肯定是老派的,我是新派的。”枕流说。
喻星好奇:“新派?我没听过,你们新派怎么炼丹?”
枕流正有几分炼丹的兴致:“我现在给你展示一下。”
她朝着那些灵植随意招招手,随后就有七八种灵植飞出,朝着她们这个方向而来。
枕流在前面走,灵植飘浮着跟在她身后,最后到了她修行洞府的一处石桌前停下,枕流把储物空间的两个炉子取出来。熔炉暂时没办法炼丹,枕流把它放在旁边,然后掀起了炼丹炉的炉盖。
她一招手,身侧飘浮的灵植全都落入炼丹炉中。
喻星没自己炼过丹,但却不止一次见过刑雯雪炼丹。
“这不对吧,你都不处理一下这些灵植吗?”
喻星记得炼丹有的需要灵植的叶,有些需要根,有些是内部的精华,反正很讲究。
旁边的熔炉也适时发出同样的疑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枕流自信道:“这就是新派的炼丹法,一切都不重要,也不需要丹方,我的炼丹炉也不用人守着,它能自己炼丹。”
“……”
喻星想着仙炉的特性,会自行吸纳周遭的灵气,把灵气提炼出一个个灵气球。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那你怎么知道你炼出的丹有什么作用?“
“我不知道啊。”枕流理所当然地说:“开炉就是惊喜。”
喻星:“……”
她忽然觉得掌门对自己的师妹有很大的滤镜,她能明白为什么那些炼丹师拒绝枕流了。
能成为仙炉的炼丹炉自有出色的地方,这么一会儿功夫,丹香已经飘出。随后炉盖掀起,一粒粒圆溜溜的丹丸飞了出来。
这些丹丸确实充满了惊喜,其上竟然有着七彩纹路。
枕流捏起一颗丹丸嗅了嗅,满意道:“灵气充盈。”
说着她把这些丹药放入一个晶莹的小罐中,那小罐中已经堆了不少极富有特色的丹药。
这时熔炉有点不忿地叫道:“这么炼丹我也会,我……”
它当初炼那些生灵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过他们都被它炼成精气了,大不了最后关头的时候它搓搓揉揉,把精气抟成团。
枕流用手摸了摸熔炉:“你的情况我需要再想一想,我记得我之前见过一处灵泉,可以洗涤浊气。”
熔炉被安抚住了。
不过后来枕流炼丹之后,熔炉还是有几次生气地去撞炼丹炉。
这其中,喻星不止一次想要再和枕流提起一些事,可惜还是无法突破规则阻碍。
唯一的收获就是两人可以在符道上尽情交流,甚至可以说是畅谈。这样的时间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此处的平静被打破。
来的也是喻星认识的人,是掌门,但是现在奚漪还仅是符宗的长老。奚漪不是独自过来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孩。小孩不到十岁,身穿黑衣,头戴金冠,贵气逼人,小小年龄就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势,不过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在见到枕流后,寒冰迅速化开,只剩下清透干净。
小孩越过奚漪,一个闪身已经扑进了枕流的怀里。
枕流笑着接住小孩,用手托起他精致的小脸:“怎么挂着一张脸,谁欺负我们小沉霄了?”
沉霄紧紧地抱住枕流:“我不想回去了,我们一直在一起不好吗?”
“这个嘛,那我得和那些妖王们打一架了。”
沉霄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问:“什么时候?”
他对枕流非常有信心。
枕流认真思索一番说:“这事得好好算算,至少得找个过得去的理由,毕竟我们要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我有理由!”沉霄兴奋道:“妖族要攻打兽宗了!这个行不行?”
“什么?”
原本只是哄哄沉霄的枕流立刻露出惊色,就连原本要走的奚漪都停了下来,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枕流收起脸上的玩笑神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兽宗什么时候和妖族结怨了?”
虽然妖族一直看兽宗不顺眼,但这么多年了,还真不到彻底撕破脸动手的时候。
沉霄被两人盯着看,也是认真回想起来:“具体的事情我不太清楚,那时候我在修炼,是那些老家伙忽然闯入我的王宫,然后说让我以妖主的名义讨伐兽宗。我想着正好过来见你,就答应了,路上趁他们不备就跑来找你了。”
奚漪的神情凝重:“这时候岂不是都动起手了?”
她也真是服气了,这孩子路上竟然一声都没吭!
“师姐……”
枕流的话没说完,奚漪已经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安排,你先去那边拦着。”
若说是人族的两宗结怨,符宗根本不会管,可这一方牵扯了妖族,闹不好就上升到人妖两族的大战!
奚漪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枕流低头,看着眼巴巴瞧着自己的沉霄,微微叹气,抓来装着丹丸的晶莹小罐:“这些日子我给你炼制的,吃吧。”
沉霄立刻喜笑颜开,抓起里面的丹药,当糖豆似的吃起来。
他吃着的这颗丹药立时发挥效用,冰寒之气爆发,险些把沉霄的舌头都冻上,但沉霄的妖力微微运转,就冲开了丹药的力量。他非常喜欢这突如其来的效果,又吃了一颗丹药,高兴地对枕流说道:“你炼的丹药最好吃!”
枕流带着沉霄出发去兽宗。
这一路上沉霄因为磕丹药磕得开心,倒是没有什么逆反的情绪。
喻星把一切看在眼中,问枕流:“你的丹药都是给他炼制的?”
“嗯,最开始学炼丹是因为它。”枕流说,又问喻星:“你知道他的身
份吧?”
“妖族唯一的龙。”喻星说,但更具体的她却不清楚了。
枕流陷入某种回忆:“我刚见沉霄的时候,它还是一颗蛋。它已经存在几万年了,妖族用了很多办法,但它的灵性一直在流失,天道的法则让现在的修界无法降生出龙。最后妖族也放弃了,他们打算用它剩下的灵性来滋养他们的后代。那时候我符术有所得,就被妖族请去布置符阵,我听到了蛋里的哭声,它其实一直都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知道自己要死了。我不忍心,就和妖族做了一场交易,让他们给我一些时间,之后我用了不少的办法,才让沉霄降生。”
枕流没有细说,但喻星能想象其中的困难程度。
枕流叹道:“沉霄爱恨分明,因着这个事情,它一直都对妖族亲近不起来。”
这点上喻星再清楚不过,因为从仙遗之地出来,沉霄似乎也没有去管妖族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