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口饭
好像是实话。
“弥尔斯的脾气确实很差。”祂垂眸道。
南芝桃果断肯定了祂的说法,又想起了一些细节,对谎话缝缝补补:“祂是被母亲逼迫才来转化我的,祂看不上我这个人类,还把我手上的戒指很嫌弃地扔掉了。”
她发现怪物未婚夫的神色稍微舒缓,果然很介意戒指被扔掉的事情。
“我不想同类来打扰我们的婚约,我可以不回溯到第一天……如果我把你关进巢穴,你会扣我的分吗?”祂貌似绅士地征询起她的意见。
南芝桃:“……会,会扣光。”
得到答案,触手怪物神色沉郁。
祂转头看见自己狰狞的触手,并不想把忌恨的丑陋形象留在她的印象里,更不想被扣分。
时间回溯。
南芝桃摇了摇头,她暂时吃不下东西。
忽地,她微顿,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发生过,她的心突兀地猛跳了一下。
未婚夫的触手正贴心地替她掖好被子,她侧目看过去,未婚夫一如既往的神情平静。
“睡吧,我相信你。”祂说,“剩下的事情我去处理,你先好好休息。”
祂似乎相信了她的话,南芝桃迟疑地躺下了,这次轮到未婚夫的触手们陪伴她。
触手们轻轻拢着她,温驯得不见半分狰狞可怖的姿态,仿佛陪伴入眠的小熊玩偶。
贴心,贤惠……大度。
就算高傲的人鱼更契合人类的审美,但这些品质才是丈夫该有的。
而且祂有很多个试错的机会,只需要回溯就好,祂永远都是最贴心的那一个。
奥格图的视线扫向终端,祂的那位人鱼朋友一直保持着沉默,仿佛在等祂先开口。
第49章
在人类的社交文化中,插足别人的感情和质问第三者都不是体面的事情。
奥格图的触肢沉默地点了点终端,并不想质问对方。
祂的未婚妻言辞间表明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只是意外和误会。
至于她那时候的犹豫,以及逼迫她开枪后,她表现出的恼怒情绪,祂的每一只触手明明都耿耿于怀,现在却反复告诉自己无需在意。
逼得太紧,未婚妻子会讨厌祂的。
有些事情不挑明反而更好,倘若妻子喜欢野花,丈夫又不能容忍把野花种到家里来,不如当作不知道,还能给妻子留下好印象。
触足转而向两个小怪物下达了任务,把那些搁置的工作和繁琐的事宜都安排给了祂们。
至少让祂们一段时间都抽不出空来,不要天天想着怎么和妈妈交配。
奥格图的触手们各自忙碌,又着手筛选出部分降临参与的项目,黎明生物对待人和诡的态度都一样保守,从不偏向某一方,只以利益为主。
但现在,附脑们聚集在一起,向主脑传达出它们一致的偏向,以雌性为主。
主脑虽然叫停了它们纷乱的想法,但也正视起打压降临的念头和冲动,综合分析各个项目的进度和得利,评估优先级。
至于人鱼们,迈阿德家和黎明的利益牵扯过深,难以分割。
奥格图评估再三,最终将矛头先对准了降临这一人类组织。
在祂决定暂时保留和人鱼们的合作时,海上游轮里,直到晚宴结束,某位迈阿德姓的金发少爷也没有露面。
某间完整的卧房里,一面镜子突然被摔得粉碎。
镜片迸溅,每一片细小的碎片上,都倒映出同一张金发金曈的面孔。
虽然能够自由行走,弥尔斯还是习惯性地坐在轮椅上。
祂一整晚都在照镜子,从惶恐到愤怒,最终无法忍受,扔掉了镜子,任由它在墙角摔得粉碎,伸手捂住了先前被打烂的半边脸。
“混蛋……混蛋!该死的……”祂的手指用力扣在泛红的眼眶里,唇瓣吐出些反复咒骂的话语。
被光能子弹灼烧的痛感长久挥之不去,哪怕伤处很快就痊愈了,一点疤痕都没留下,祂却始终觉得脸不如受伤前漂亮。
祂的脸,祂的脸!
弥尔斯极其用力地喘着气,回想起她口中的称赞。
那些赞扬祂美貌的词汇无非是漂亮,毫无新意,此时却成了一种执念,潜藏着莫大的慌张。
如果祂不漂亮了,她还会喜欢祂吗……
柔金的眼睫颤了下,一颗小珍珠坠落,叮铃一声砸到地面上,惊醒了弥尔斯。
祂笃定那个丑陋的触手怪物一定是故意的,眼前却反复浮现出人类少女被触手缠满身体的画面。
那些丑陋的触手顶着未婚夫的名义,公然缠住她的肩颈、腰腹还有手臂。
她当时切切实实举起了枪,手腕上裹着几只触足,让祂难以分辨,那枪口究竟是谁有意要抬起来、对准祂的。
如果真的是她执意要开的枪……弥尔斯的心口又开始痛了。
彼时混杂着双腿进化的痛楚,现在能够自如行走后,冗余的疼痛都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祂能够清晰分辨出的刺痛,像刺一样扎在心口上。
祂抬手攥住衣领,几乎揉皱了那处昂贵的丝绸布料。
惯常高傲的金发少爷此时陷入了反复的怀疑中,不断地回想着她说过的话、露出的表情、做出的动作,好从中找到不是她开枪的证据。
直到良久,祂才勉强说服了自己,把一切都推置到奥格图头上。
看看祂那些丑陋的触手,再看看祂漂亮的金色鱼尾,每个人类都知道怎么选择。
奥格图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瞄准了祂的脸,多么丑陋的心思,就和祂的触手一样丑陋……
祂全然无视自己做的事情——
比如对着别人的未婚妻哼起求偶的曲调,试图和她在水中来一场荡漾的性事,又比如用美貌也好、家世也好、歌声也好,试图挤掉她的未婚夫自己上位……
祂的任性不曾改变,在说服自己之后,仓惶的情绪被怒意压下,祂想要质问,想要报复。
祂拿起终端,母亲的消息却先跳了出来。
【我的孩子,你还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祂才没有逃避,祂只是……
弥尔斯有意要反驳母亲,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
但很快,祂就想到了。
祂只是在等奥格图的反应而已。
该慌张的诡明明不该是祂,明明应该是触手多得数不清的丑陋怪物。
哪怕奥格图的类人皮囊再怎么好看,顶多和祂不相上下,弥尔斯笃定,她应该更中意两个形态都很漂亮的诡才对。
祂气愤地编辑起文字,打算应付完母亲就去嘲讽那只触手怪物。
却全然没有想到,距离南芝桃从祂身边逃脱已经过去了太久,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她的未婚夫始终不曾和祂联系。
一般这种情况,要么她的未婚夫彻底放弃了多情又花心的未婚妻子,懒得掺和与情夫的争执。
要么就是有意的无视,如同某种微妙的默认,却保留体面、避而不谈。
弥尔斯的信息尚未发送出去,母亲的话先一步跳出来。
【对了,奥格图托我向你转达歉意,祂可能误会了什么,希望你没有受伤。】
【这件事先就此过去,等过段时间,你可以再找机会接近她。】
对于漂亮却娇纵的儿子没能上位、甚至连情夫的名号也没捞到这件事,厄里斯显然并不意外,也不着急,提醒祂下次还有机会。
弥尔斯却愣住了。
祂的金曈注视着母亲的话,几乎要把分明的几行字盯出别的什么出来。
等反应过来后,祂把手上的终端也愤怒地扔了出去。
凭什么,奥格图凭什么,以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吗?
祂亲吻过她的嘴唇,轻吮过她的舌尖,祂明明是她的情夫……不,不对,祂才不是情夫……
人鱼少爷漂亮的脑袋乱成一团,祂无法得知这对未婚夫妻之间的对话,祂是被排除在外的第三者,更无从知晓她是怎么提及祂、看待祂的。
祂需要听见她的声音,想要和她说话,想要扣住她的肩膀质问她的态度。
弥尔斯的视线又去找才扔掉的终端,屏幕被摔碎了,但并不影响使用以及迫切的求证。
可是倏地,祂伸出去的指尖顿在半空。
祂的眼睫轻颤着,莫大的委屈陡然涌上来,像一阵涨潮的浪头,掀翻所有其他的情绪,直接把祂淹没。
她明明知道祂怕疼,明明看见祂受伤,甚至还是经她的手,凭什么要祂去找她呢?
应该是她来主动安慰祂才对,应该是她来主动关心祂才对。
太过分了,把祂害成这个样子,居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又一颗小珍珠砸到地面上,滴溜溜地滚远了。
弥尔斯这段时间掉落的小珍珠出奇的多。
脚尖直接把碍眼的珍珠一下踢开,祂强行控制着自己忘记她的联系方式,转而去拿桌案上的药剂。
不是什么辅助行走的药剂,而是发情期的抑制剂。
祂盯着锐利的针尖,有意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眼眶的红晕尚未消退,看起来倔强过头。
没有人伺候祂了,祂忍痛给自己打了一针,扎在腰窝处。
发情期的抑制剂同时也对其他情绪起镇定作用,一针打完,祂额角溢出层淋淋的薄汗,难得清醒了一点。
金发少爷在轮椅上枯坐了会儿,忽地打开通讯,意图安排管家去做点什么。
手指落到屏幕上的裂纹时,祂才突然惊觉自己如今能自由行走了,于是又站了起来。
祂打算自己去做点什么,又给管家安排了其他事情。
弥尔斯回到了先前的那间房,破碎的落地窗已经被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