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花燃
南般若弯起眼睛:“没下次了,过时不候!”
他哼笑一声,低头专心写字,不理她了。
时漏沙沙。
好不容易捱到南般若犯困,脑袋开始一点一点,蔺青阳终于搁下笔,起身把她抱回床榻。
他笑着嗔道:“就你这还红袖添香?净会耽误事。”
南般若:“唔。”
这一夜,蔺青阳的身上依旧凉凉的,倚着他,南般若总错觉自己靠在一块玉璧上。
就连那股独特的、攻击性十足的沉水香,也变得浅淡。
她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放进他掌心,一根接一根,与他十指相扣。
*
一连数日,大军摧枯拉朽,荡平一处处失陷地。
雾都十三城迅速收复。
蔺青阳行军风格狠辣无情,杀伐果决。下了值,回到南般若身边,却又变成了一个宜室宜家的贤夫良父。
生火做饭浣衣,将她照料得周到妥帖。
每当他做菜的时候,南般若总会守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盯着他。
视线落在他身上,好像蚂蚁挠。轻的,软的,甜蜜却危险。
这一日蔺青阳做的是炒山菌。
他端着盘子路过她身边,刚出锅的炒山菌,鲜醇无比,热腾腾带着一股蒜香。
南般若惊奇地发现,滑嫩的菌菇上竟然还有火焰残留——在他单手颠勺的时候,火焰窜入锅中,留下了人间烟火味十足的“锅气”。
“南般若。”蔺青阳出声把她的视线从盘子里唤出来,“看着我灭了一城又一城,怎么也没见你心疼城中众生?”
不等她回话,他阴恻恻凑近,“城里肯定还有幸存者。你说,我要是个好人,是不是不应该攻城?”
南般若艰难抵抗菌子香:“……那不行,错过战机,怪物跑出来,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啊。”他轻叹,“原来你知道。”
南般若用力推着他往前走:“我让你做好人,又不是让你做滥好人——开饭,快点!快点开饭!”
蔺青阳:“……哈。”
*
饭后,蔺青阳端来温水,喂南般若服下解药。
手指相触,她发现他指尖微微有了温热。
她抬眸瞥他,在他眼底察觉到了几分若有似无的攻伐欲-望。
她问:“蔺青阳,这些天我吃了多少解药啦?你是不是欠了我好几次?”
他的眸色正在转深,闻言,不禁一顿。
放下碗,抬手捏住她下巴尖,轻轻晃了晃。
“有你这么反客为主?”他挑眉嗤笑,“被你这么一说,倒是叫我兴致缺缺。”
南般若乐了,当即缠住他:“你欠我你欠我你欠我你欠我!什么时候还什么时候还?”
“哈。”他推着她脑门把她抵远,“起开,我洗碗。”
她笑眯眯跟在他身后。
“成婚后的男人啊!”她装模作样地叹息,“宁愿躲到厨房洗碗,也不肯面对自己媳妇!”
蔺青阳:“……”
他只是受伤,又不是死了,看看给她猖狂成什么样。
很不爽。
但是想到她那么顺嘴说出“媳妇”二字的模样,嗤一声,洗碗的动作轻快了三分。
*
蔺青阳终究还是按捺住了性子。
大军开拔,天不亮就要启程,恐怕不够尽兴。
他问她:“此次取道炎洲,我带你四处走一走——想不想念家乡菜?”
南般若沉默片刻,低声告诉他:“我小时候吃的都是药膳,几乎不碰外面的东西。家里也不做家乡菜。”
蔺青阳:“啧。”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真可怜。”
南般若抬眸看他。
她从来都承认,生命中的浓墨重彩,都与他有关。
*
天光微明,大军出行。
途经小山包,南般若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山上遇见的鳏夫。
她道:“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蔺青阳随口道:“死了。”
南般若惊奇:“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你看他那模样,原也活不了几日。”
见她面露狐疑,他很不耐烦地轻啧一声,挥手示意大军继续往前。
他带她掠上小山包,寻到那座坟。
墓碑上,丈夫温平的名字也描成了白色,与亡妻李寿娘的名字浑然相融。
坟前供着元宝香烛纸钱,还有炸过的河鱼、干瘪的果子、生米。
南般若一眼就认出有些纸烛之物像是军中祭祀用的东西。
“我让人烧的。”蔺青阳闲闲告诉她,“你不是踩了人家坟?”
他行前一步,一只大手落在她脑袋上,“我迷信,生怕你夜里睡不安稳,替你善后了,安心。”
南般若点头叹息:“你真周全。”
他失笑。
“不然怎么配你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第37章 敏锐毒夫。
南般若望着山花丛中的那座坟。
原本坟里只葬着个亡妻,现下已是夫妻双人合葬墓。
这些日子下过几场雨,坟土有没有被翻新过,她看不出来。
心底只是隐隐觉得不对。
蔺青阳大手揽着她的肩膀,带她往回走。
行出几步,南般若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那个鳏夫,该不会是被你杀了吧?”
蔺青阳哈一下笑出声来:“想什么呢,我有这闲工夫?”
他用坚硬带茧的手指报复似的捏了捏她的肩头。
她侧眸看他,只见他微虚着漆黑狭长的眸子,视线聚焦到远处,一副傲慢不屑的样子。
他嗤道:“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我理他作甚。”
南般若如实道:“他咒你变成鳏夫啊蔺青阳。”
“那算什么诅咒。”他勾起漂亮的唇角,懒声道,“都说了,你要是死了,我敲锣打鼓!”
南般若:“……哦。”
行出几步,她又道:“那座坟前,供了只鱼。”
蔺青阳不动声色眯了眯眸。
她真是,敏锐得令他心尖颤抖,手指痉挛。
他漫不经心,语声微哑:“鱼,怎么?”
南般若只觉心里缭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半晌,缓缓眨了下眼睛,摇头:“没怎么,就是来到这儿好多天,一次也没见你做鱼吃。”
蔺青阳垂下头,低闷地笑出声。
“真是见什么都馋。”他嗔道,“成天死人,你知道附近河里的鱼都啃过谁的尸?”
[当然是……啃过这个温平的尸啊!]
南般若转头看他,见他说着瘆人的鬼话,唇角笑容倒是愈发灿烂。
视线相对,他挑眉问她:“还想吃吗?”
南般若老实摇头:“不了不了。”
*
不日,蔺青阳一行抵达炎洲地界。
说来也奇怪。
虽然都是一模
一样的荒山野岭,但到了家乡地界,感受就是与别处不同。
空气里仿佛都有了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