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丹青允
越桃攥紧袖摆,跟在她身后纠结许久:“你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问什么?”祝之渔忙着抓药,头也不抬一下,似乎无意追问她的过往秘密。
越桃垂下眼睫,惴惴不安:“就是关于……城中夜行的鬼魂……”
“不必,”祝之渔适时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没什么可担忧的,你不想答,我便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会强行追根究底的。”
越桃愕然,抬起眼眸怔怔望着少女。
良久,她嗓音轻颤:“谢谢你。”
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照在医馆的诊台上。祝之渔低头整理着药材,却总觉得有道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身上。抬头环顾四周,医馆里只有几个等候看诊的病人,并无异常。
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发强烈,恍惚间有冰冷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后颈。祝之渔下意识缩了缩脖颈躲避,手中的药材差点打翻。
“姑娘,你没事吧?”正在诊脉的老妇人关切地询问。
祝之渔怔怔摇头:“没事的,婆婆,一时走神了而已。”
话音刚落,耳畔突然传来男鬼一声低笑,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在她耳边。祝之渔猛地转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墙壁。
“怎么总是走神?”城东说媒的王婆来医馆拿药,顺便打趣她一声: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啊,不是心上人……”
少女正欲再行解释时,突觉腰间一紧,似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缠住了。
当她否认心上人的说法时,祝之渔清楚地感觉到,那物缠在腰间倏然收紧,威胁似的顺着她的腰线游走,触感若有似无,却让她浑身僵硬。
“不许胡闹。”医馆人来人往,祝之渔忍不住轻呼出声。
“姑娘,何事如此紧张?”媒婆闻声一愣。
祝之渔强忍着那股异样的感觉,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没、没事,嗯……被虫子咬了。”
“虫子”被冤枉了,索性顺势在她脖颈重重咬了一口。
耳畔男鬼的嗓音愈发明显,透出几分戏谑:“口出谎言,不诚实,要罚你。”
祝之渔:“……”
她错了。
她错得彻底。
她不该好为人师。
这就是个错误。
腰间的触感越发清晰,祝之渔能感觉到那东西在慢慢收紧,却又不会让她感到疼痛,无形的蛇尾在她的衣裳之下摩挲,由轻转重,力道越来越重,祝之渔的呼吸开始急促,双手撑着柜台,身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今日究竟怎么了,一直不舒服?”越桃望着少女涨出绯红的面颊,匆忙走上前来扶住她,担忧询问,“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回去?回到厢房里“自投罗网”吗?
祝之渔摇摇头,却感觉那冰凉的东西已经游走到了胸口,蛇尾轻轻挑开她的衣襟,探入其中。
“胡闹!”
祝之渔一惊,打翻了桌上的药材
“对不起,我、我突然想起还有急事。”医馆人来人往,如此窘境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祝之渔仓促付了药钱,抓起包好的药材拽着越桃便匆匆踏出门槛。
跑出医馆,她靠在墙边大口喘气。那若有似无的触感消失了,可耳边又传来男鬼似笑非笑的声音:“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闭嘴!”
祝之渔斥了他一声,咬紧嘴唇快步走向集市。她想着,人多的地方,总该安全些。
集市上人声鼎沸,祝之渔挤在人群中,试图摆脱那种被男鬼阴暗注视的感觉。但很快,她便发现自己错了。
寂临渊有恃无恐,越是人多的场合,男鬼的行径反而越发放肆大胆。
完了,夜间教学的道德啦、伦理啦,全都喂到狗肚子去了。
除了“奖励”与“惩罚”,男鬼连半点正经的知识都没听进去。
“不是让你回去等着惩罚吗?又跟过来做什么!”
裙底隆起蜿蜒的弧度,蛇鳞刮擦过细嫩的脚踝。祝之渔匆忙并拢双膝,却误将那条妖异的尾巴夹入膝间。口中溢出一声惊喘,街上路人纷纷侧目。
男鬼贴着她使力,语调却很委屈:“久等不来,我便只能主动过来寻你了。”
“言而无信,不守时辰,应当加倍惩罚。”
裙底鳞片加速擦过小腿,细密的刺痛感顺着经络直窜后颈。祝之渔实在站不住了,跟跄着扶住摊位,惊觉竹架上的糖人竟都化作了盘蛇缠枝交.欢的形状,令人脸红心跳。
“当心。”
寂临渊低哑的嗓音贴着她耳蜗震颤,腰后被无形的手掌托住,祝之渔整个人陷入冰冷的怀抱。蛇尾正沿着她的裙褶游走,在腿根处缓慢收拢。
“别……”祝之渔惊诧于大庭广众之下,他竟敢如此放肆。
“别什么?”男鬼低低笑着,“别停吗?”
“闭嘴!”祝之渔斥他。
裙摆被蛇尾大胆掀开,冰凉的尾尖顺着小腿缓缓上移,所过之处激起一片颤栗。少女死死咬住嘴唇,生怕发出声音再度引来行人纷纷注目。
长街人声鼎沸,周遭人来人往,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偷..情的感觉既刺激又羞耻。
“真可爱,”寂临渊语调慵懒,在她耳边低语,“他们都看不见我,只有你能感觉到我。”
男鬼恶劣地将“感觉”二字咬得极重,激得她肩颈颤栗。
祝之渔倚在他胸膛间,仰起脖颈缓慢吸食着稀薄的空气,正欲聚起力气甩男鬼一巴掌,忽地听见一阵热闹的声音。
街道上人声鼎沸,锣鼓喧天,百姓们簇拥着花车,欢庆佳节。花车上,舞姬们身着彩衣,手持花灯,轻盈地旋转着,仿佛一朵朵盛开的花。
越桃见祝之渔身体不适,越过重重人海返回医馆正欲拿几副药,目光却被城墙下的一道异样吸引——一个稚童正摇摇晃晃地爬上城墙边缘。
脚下空悬,稚童一瞬踩空。
“当心!”越桃下意识地喊出声,但她的声音瞬间淹没在喧嚣声潮中。
黑影如疾风般掠过,越桃只觉眼前一晃,晃得她头晕,再睁开眼时,失足跌落的稚童已稳稳地站在城墙上,而那道黑影却已消失无踪。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惊呼声,有人指着城墙大喊:“鬼将军!是鬼将军现身杀人了!大伙快逃!”
越桃的心猛然颤动。
“鬼将显灵,必是凶兆!”苍老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越桃转头看去,只见身穿灰袍的老者正拄着拐杖,满脸惊恐地指着城墙,“这城池怕是要遭大难了!”
“是啊!是那群阴魂不散的鬼魂!大伙快逃!再迟些,便要被鬼将军开膛破肚了!”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原本欢庆的百姓或是纷纷逃窜,或是奔去寺庙跪地磕头,祈求大师驱邪。
长街动荡,越桃孤身一人站立在茫茫人海中。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被救的稚童身上,稚童的父亲正紧紧抱着他,脸上却不见半分感激。
“呸!晦气!”男人神情厌恶。
“晦气……”越桃的心像是被针猛地刺了一下,眼泪忽地滚落下来。
她擦去眼泪,穿过慌乱的人群,沉默着继续往医馆方向走。
恰在此时,一阵冷风突然袭来,吹乱了越桃的发丝。
她抬起头,只见那道熟悉的黑影从她眼前掠过,快得几乎看不清。
越桃的心跳陡然加快,心底种种复杂情绪交织,绞得她心痛,只觉胸口要炸开。
她再也忍不住,追了上去。
一张绣帕却在此时随风飘落在地,拦住她的脚步。
帕子陈旧,边角绣着朵朵桃花花,针脚细腻,与她自己的绣工如出一辙。
越桃的心猛地一颤。她弯腰捡起绣帕,指尖触到帕子时,一股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帕子上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未等她细想,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几名衙役冲了过来,为首的捕快一把夺过越桃手中的绣帕,厉声道:“果然是你!这妖物就是你用来召唤鬼将军的证物!你与那群鬼魂是一伙的!”
越桃顿时愣住了:“什么妖物?这分明是我刚捡到的……”
“少装糊涂!”捕快冷笑一声,“这些时日城池中闹鬼,想必是你这妖女伙同鬼魂闯出的祸事!来人,把她押回去!”
“不是我!”越桃拼命挣扎,“你们冤枉人!放开我!”
祝之渔在长街另一头正同男鬼斡旋,蓦地警觉捕捉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是越桃?”心底突然咯噔了下,她迅速推开男鬼:“停,不许再胡闹了,越桃出事了!”
***
衙役认定越桃是罪魁祸首,不顾女子辩驳将人强行押回庆典现场,百姓们纷纷围了上来,指指点点。那个被救的稚童的父亲突然指着越桃大喊:“就是她!我方才亲眼看见这女子拿着那块绣帕,一定是她在搞鬼!”
“对!就是她!”老者附和道,“我早就觉得她不对劲,神神秘秘的!”
越桃被推搡着跪在地上,耳边充斥着百姓的指责和谩骂。她闭上眼睛,绣帕脱手飘落在地。
黑云压城,平地忽地卷起浓重黑雾。
适才光芒普照的天穹一瞬之间暗了下来。
阴兵自地缝涌出,步履沉闷如雷,所过处,生人惊慌退避。
“他们竟然利用越桃,引出鬼将阴兵现身!”祝之渔焦急奔出人海。
第40章 鬼将军X越桃
那块绣帕被衙役高举过头,像一面胜利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越桃的手脚被粗麻绳紧紧捆住,众人推搡着她强行押走。
“妖女!这就是伙同鬼将军祸害都城的妖女!”壮汉挥舞着手中的铁锹,嗓音歇斯底里。
百姓举起火把驱邪,火光映照在他们脸上,恐惧和愤怒扭曲成狰狞的面具。
“奴家的夫君死在那鬼将军铁爪之下,妖女,你还我夫君性命来!”妇人尖声附和,手中的火把几乎要戳到越桃的脸上。
越桃咬着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的目光扫过人群,试图找到一丝理智的痕迹,却只看到一张张被恐惧和愤怒支配的脸。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