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丹青允
“你答应过我……”寂临渊穿过她逐渐透明的指缝,腕间却再也系不上同心缕,“你分明答应过不会离开我!”
“对不起。”祝之渔只剩薄雾似的轮廓了。
“你我本属两个世界,你的家在这里,如今,我要回到我的世界了。”
“我不放手!”寂临渊疯了似的想留住她的魂魄:“我会找到你,天上地下,我一定会寻到你的踪迹!”
晨光刺破云层的瞬间,他指尖碰到祝之渔最后一点虚影。
“不会有机会了。”少女松开他的手,心生酸楚:“寂临渊,这一次,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第46章 一场雨,连接两个时空
惊雷劈开天幕时,祝之渔正站在登仙阶最底层。
这场雨下了太久,贯穿两个世界。雨水打湿少女的面颊,顺着她垂腰长发往下淌,落在石阶上汇成蜿蜒的溪流。
少女仰起脸,望向高不可攀的玉阶尽头那块金光闪闪的牌匾——天镜宗。
系统它大爷的,给她送哪儿来了?
“不是说好了任务完毕让我回去吗!”
【宿主,天镜宗就是您的家啊,您的家人都在这里。】
“谁家人?”祝之渔抹了一把脸上雨水,认真说道:“我来自现代世界,把我送回公元20□□年。”
【抱歉,经查询,编号003宿主的确归属天镜宗。】
“我不是原身祝虞,和天镜宗没有半点关系,你们穿书局明明知情呀……”
雨势渐大,砸得她肌肤生疼,少女这副身子骨实在受不住了,不得已中断对话,提起湿漉漉的裙摆仓促奔到树下避雨。
祝之渔突然发觉异样。她淋了雨,全身都湿透了,衣裙紧贴着腰线,勾勒出少女过分瘦弱的身体曲线。
双臂细得一只手便能轻松捆住,腰更是瘦得惊人,不堪盈盈一握,一看便知少女长期饥饿,体质很弱。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原来那具身体了吗?”
祝之渔抱着一片硕大的芭蕉叶遮蔽冷雨,俯身望向青玉阶积聚的雨水。
水面映出那张熟悉的少女面容,模样还是祝之渔本来的模样,只是下颌尖尖,小脸瘦得可怜。
“不对……”祝之渔抚摸自己的脸,“系统,你们把我送到了什么时候?”
【正在为编号003宿主定位时间线……】
【时间阶段:流落在外的落魄真千金被宗门寻回。】
【进展:认亲】
祝之渔抱着芭蕉叶蜷缩在树底避雨,听见系统提供的信息,顿时坐不住了。
“你们也太过分……”
“哪来的乞丐竟敢碰护山灵植!”一声厉喝骤然打断她思绪。
少女被那声斥责唤的一愣,还未回过神,一柄重剑裹着破风声突然抵住她咽喉。
颈间传来刺痛,祝之渔呼吸一窒。
冷雨混合血水顺着她脆弱的脖颈往下淌,染红衣襟。
“我……是乞儿?”祝之渔望着这个傲得鼻孔朝天的仙门子弟,满头疑惑。
天镜宗弟子执剑,冷眼蔑视她:“仙门重地,岂容你这乞儿踏足,赶紧滚!莫要污了仙者的眼!”
剑锋挑破少女肌肤,血珠浸入土地,祝之渔突然听见了一阵古怪的根系崩裂的脆响。
“长荆!当心身后!”
其他弟子蓦地惊恐大呼。
那浸了祝之渔血水的老树开始异动,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顶开皲裂的树皮,虬结的枝干越过少女,猛地刺入执剑弟子的后心窝。
“当啷”一声,长剑脱手坠地。
那名威风凛凛的弟子上一瞬还在蔑视少女,然而顷刻之间便被老树肢解,浸泡在血水中,当场死去。
“妖、妖术!”
目睹惨死之状的修者们大惊失色,也无心看热闹了,一齐出剑猛地压紧那名身姿纤弱的少女。
少女看起来弱小又可怜,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断然不会相信同门亡于此女之手。
喉间刺痛让祝之渔清醒了几分,冷雨灌入脖颈,她捂住流血的伤口,仰头望着重获新生的古树。
死去百年的老树抽芽时爆发的蓬勃生机,使得祝之渔意识到一件意外之喜——
草木复生之力还在,菩提木还在,她获得的上古神力也还在。
满级玩家重回新手村,这回有好戏看了。
少女掌心光华流转,正欲唤醒古树。
“听闻有妖来犯,怎么回事?”一道清冷女声在这时穿透雨幕。
金门轰然洞开,琉璃仙灯映出绰约身影。月白留仙裙裾拂过门槛,少女矜贵的姿容进入祝之渔的视野。
是祝黎。
祝黎目光扫过被长剑团团围住的少女,盯着她的脸,突然踉跄着扶住门框:“你……便是父亲说的那个……妹妹?”
惊雷恰在此时炸响。
琉璃灯在狂风中摇曳,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祝之渔不偏不倚对上了祝黎的视线。
目光交错的一瞬,祝黎无端胆寒。
她从头到脚是那样的高贵,落魄少女看起来是那样的柔弱可欺。
可偏偏,令她心生一股莫名的恐慌。
“阿黎师姐当心!”宗门子弟慌忙出剑。
裂帛声中,古树突然剧烈震颤,松针暴雨般刺向在场所有人。
除却祝之渔。
她安静地站在树底,望着满地慌乱跳脚的宗门子弟,梳理思绪。
她回到了初入天镜宗的时候。
这也意味着,接下来她会因为愚笨受到宗门排挤,因为身份被喻晏川他们针对,最终……
最终成为炮灰,替嫁到鬼域,遇到寂临渊。
第47章 有人暗中护她
暴雨冲刷着满地狼籍,方才执剑欺人的仙徒被松针扎成刺猬,鲜血混着泥土气息在雨中蔓延。
碧绿的芭蕉叶下,少女仰头望着耸入云端的阶梯,突然觉得世人敬仰的第一门派也没有那么高不可攀。
“妹妹受苦了,千盼万盼,总算将你盼来了……”血腥味刺鼻,祝黎勉强扯出一个笑,走上前要牵着她寒暄。
女子的手保养得宜,润如白玉,肤质细腻,一看便知是宗门精心娇养出的女儿。
相较之下,这个浑身被冷雨淋透的姑娘就显得寒酸狼狈多了。
祝之渔撇开手,略过她的示好,转身踏上了玉阶。
祝黎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这人什么来头,竟敢对阿黎师妹无礼,待我好生教训教训她,为师妹出一口恶气!”
“放肆,还不速速跟上去带路!”祝黎捏紧手心,尽量压住异样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凄婉动人。
“这位便是父亲所说的妹妹,可怜我这妹妹自幼漂泊在外,吃了好些苦头,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中。谁若是怠慢了她,让她受了委屈,我定禀告父亲,严惩不贷。”
音量不高不低,漂亮话说得不迟不早,刚好传入闻讯赶来的掌门夫妇耳中。
“孩子,你怎的孤身一人寻上了天镜宗?你父亲派去接应你的车马呢?”
身着华服,姿容昳丽的年轻妇人缓步上前,心疼地想抱住她,却见女孩儿浑身湿淋淋的。
她穿着寒酸,粗布衣裙不知洗了多少回,旧得褪了色,尺寸也不贴合女孩儿清瘦的身量,再往下看,一双鞋也被泥水浸脏。
湘夫人伸出的手臂顿时垂了下来。
嫌弃。
祝之渔从她的肢体动作中察觉到了嫌弃。
这里人人仙风道骨,掌门一家尤为雍容华贵,独她一个外来者与仙门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少女清瘦的身子骨晃了下,自觉退后一步,避开母亲的触碰。
“父亲,母亲,妹妹体弱,又淋了冷雨,还是先让她沐浴更衣吧,当心受了风寒。”
祝黎倒是不嫌弃,从容地走过来,白皙柔荑轻轻抚上祝之渔的肩。
她望着肩颈流血的伤口,忍不住掩面而泣:“是阿黎的错,未能及时救下妹妹,致使长荆师兄误将妹妹当作刺客,不小心伤了妹妹。”
“没关系,”一直缄默的祝之渔开了口:“他已经死了。”
祝黎一愣。
少女的语调是那样平静,像波澜不惊的水面。
可她偏偏自其中窥到了一股寒意。
祝黎警惕地打量起祝之渔。
“死……死了?”湘夫人惊诧了下,这才注意到山门之外满地晕开的血水。
“掌门,山前那棵枯死的老树不知为何突然间复苏,散落松针攻击弟子们,枝干刺穿了长荆师兄的身体!”
一众仙徒声泪俱下,指着那棵老松告状:“掌门,师母,长荆师兄他已经断气了。”
“断气!”祝掌门目光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