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起来鬼都害怕 第14章

作者:苏幼白 标签: 灵异神怪 爽文 轻松 仙侠魔幻

伞尖笔直地插进了它的心口。

怨生尸机械地张开嘴,发出一声尖利的哀鸣,它毕生所伤所怨都伴随着啸鸣声灌入了听者的脑海。

——

那时候董太爷病重,无法继续克制山鬼了,这座小镇便封了半年的山。

琥珀镇下的珀根村里,有一户姓韩的人家,家中一共八口人,韩父早年打猎断了条腿,母亲又年迈,大女儿在董家做工,虽然能时常接济家里,但功用毕竟有限,合家重担就都落到了韩家大儿子的肩上,封山那半年,他真是想尽了办法喂饱家里这七张嘴,到后来父亲耐不住饥寒,还是去了,才一岁的小妹妹瘦成一把骨头,两只乌鸦都能揪着肩膀扯飞她。

大哥没办法,只能背着村里人偷偷进山打猎。

野兽们散漫了半年,几乎不再躲人,于是他轻易就猎杀到了一头野鹿。

原本畏惧“鬼巡山”的村民们分到鹿肉,心思都活络起来,心想既然韩大哥能进山打猎,别人又有何不可?或者说“鬼巡山”这种老辈口口相传的诡秘传闻是真实存在的吗?

自从韩大哥开了头,周边的村落便陆续有人进山,次次丰收而归,而且没有一个人见到过传说中的巡山鬼火。

“鬼巡山”的质疑声渐渐扩散,不少村民开始怀疑山鬼是董家编造出来敛财的手段,于这些平民来讲,每年两成收入可不是个小数目,全镇猎户几十年不敢越雷池的谨慎供奉,才喂出了董家的高门大院和皮草庄铺,如果“鬼巡山”当真是个谎言,那董家必须付出代价!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但也容易脑子小。

镇民聚在一起分析董家骗人的伎俩,越说越气愤,便直接跳过求证阶段,摔了酒碗,拎起猎`枪,砸开董家大门去“干了这群王八蛋!”

暴怒的镇民打进门时,董大海背着病重的董太爷逃进了山里,他大哥为给父亲和弟弟争取时间,站到前堂和村民对峙,结果被众人当场打死了,而后暴怒的镇民搬空了董家,其中又数韩家大哥最为踊跃,搭梯子上房,连屋上的瓦都拿走一半砸了一半。

当年十七岁的韩春玲正在董家做佣人,她试图阻拦打人的村民,可是人单力薄,根本拦不住,要不是她哥哥在场,恐怕她也要被村民打死撒气了。虽然她没能救下董大山,但是她知道鸳鸯谷中有一个董家藏粮食的山洞,董大海和父亲九成九藏进了那个山洞,她得帮他们。

她趁夜带着吃喝溜进山里,钻进又黑又深的山洞,果然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董太爷。

老头已经快完了,虚弱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一听见脚步声就叫小儿子的名字。

“大海,我跟你说,这件事拖不得,你把那备好的药给我一碗,我喝了就死了,然后你赶快把我送进祖墓,多不过七天,我就能变成山鬼,往后不生不死,还只认识咱们家的人,你爷爷,你祖爷爷都如此,没什么下不去手的。五六十年后,我会渐渐疯癫,你便趁我还认识你,取出我眉心里的这根金线,自己和水服下,再叫你儿子喂你喝下这药,待你死后,便能继续用这方法福泽董氏子孙。大海啊,咱家这个秘密从来只传长子,这事情本该你大哥来做,可他没胆量,所以把自己害死啦,现在你大哥没了,你得担起这个责任来……”

韩春玲听完他的话吓坏了,刚想逃跑,外出找水的董大海却恰好返回洞里,当场堵住了她。董大海不知道父亲对她吐露了多少秘密,只能把人绑住关了起来。

后来她亲眼看见董大海毒死了父亲,运走了尸体,数日之后,珀根村就遭到了山鬼屠戮。韩家除失踪的大女儿外,六口人全被山鬼害死了。

镇民进山呼喊董大海帮忙驱走山鬼,董大海没有拒绝,他提出四个要求:一是把董家之物原样奉还,二是两成收入供奉如旧,三是打死他大哥的人出来偿命。

镇民哪敢不答应?董大海拿到了他们的签字画押,便来到珀根村,他走到哪里,哪里的阴火便自然熄灭,仿佛天生与之相克似得。

第四,董大海还想要一个人。

他原想杀掉知晓秘密的韩春玲,但想到她和自家大哥素来要好,怕大哥在地下寂寞,于是支使村民堵住韩春玲的嘴扔进了大哥的墓室,再用石板石柱封死出口,就这么把她生殉了。

从此再没有外人知晓董家的秘密,而活下来的人都不愿提及他们如何把亲友献给董家偿命,不愿提及那场亲手执行的杀戮,于是只说山鬼摸进珀根村,烧死了*许多人,大家就又把董家人请了回来,还为他们建庙塑像,从此世世代代供奉着董太爷和他的两个儿子,供奉着这个镇子的守护神……

——

怨生尸的尖叫声渐渐衰弱,最后戛然止息,躺在原地不动了。

它消散后,墙面上的影子化为白光,丝丝缕缕浮动出来,穿过砖墙与泥土,飞往了医院的方向。

路潇屈指叩击脑门,头顶的纸鹤也咄咄啄着她的发顶:“头疼,所以琥珀镇根本就没有山鬼,是董家人把自己变成了魃,再和族人勾结,恐吓猎户们用以敛财,为了点儿钱真会玩花样儿。”

“这诡计代代相传,直到董大海将韩春玲活葬,搞出了更强大的怨生尸,缠得董家家破人亡,才最终结束了这一切,她也算给亲手自己报仇了。”米染叹息着摇头,“一百年前的事情了,唉……”

三人结伴走出墓穴,突然看见山坡上飞鸟惊掠,草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委顿下去——这座祖墓原本是魃的栖身之所,因为被怨生尸占据,魃才被迫徘徊于周边山上,此时怨生尸消散,魃立刻跑回来讨要巢穴,结果正撞到枪口上。

林川笑了下,弯腰按住地面,衰草尽头的土地如遭受陨石撞击,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枯槁的干尸费力从板结的地下钻出来,竟然还想逃跑。

路潇随手摘下一朵玫瑰花,又握了下右腕上的珠串,轻身跃起,把爬到坑边的干尸踹回了坑底,她踏住干尸的胸膛,柔韧的花枝如箭一般穿透干尸的眉心,轻轻一旋,带出了五公分长的金色细线。

路潇轻转玫瑰,让灵筋缠绕在花枝上,然后把玫瑰插进了泥土。

玫瑰受灵筋内的灵气滋养,即刻生根蘖枝、长叶开花,迅速分化成无数的花树,大团大团的花朵渐渐填平了陨石般的深坑。

路潇揉了揉肩膀,在一片殷红的花海里转身抬头。

深坑上方,米染刚好挂断电话,对她勾动手指:“收工回家,组长请客。”

第19章

医院打来电话,通知患者病情迅速好转时,路潇他们已经登上飞机,准备回到青城了。

机场的大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一则极端天气预警。

“……受今年第12号超强台风‘欧珀’影响,宝航将取消明后两天在绛城进出港的所有航班,后续复航事宜,将根据台风情况另行通知……”

米染捂着一边耳朵,堵住广播通知的噪音,仔细聆听着放在另一边耳朵的手机:“嗯嗯,我知道了,病人没问题了就好——啊?不需要治疗,非要注意什么的话,告诉他们别吃太多补品,很容易三高的——尸体?什么尸体?那个魃啊,你们想烧烤就烧烤,想水煮就水煮,我都没意见啦!”

路潇脑补了一下那幅场景,吓得摇了摇头,头顶的纸鹤随之飞起,又缓缓落回原位。

她用餐桌垫纸叠了一个小纸人,接着对纸人叫出了冼云泽的名字,小人跳上她的手臂,熟门熟路地爬到头顶乖乖坐下。

她把手机静音,竖在小桌板上,随便打开一个视频软件播放起来,然后就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我要累死了,你自己看手机吧,别吵我。”

一个小时后,飞机降落,路潇黑着脸,顶着一头小脏辫走下了飞机。

林川和米染笑得快要背过气去,两人只能相互搀扶着,勉强让自己不要激动得跌倒。

路潇回头瞪了他们一眼,一头碎辫如连衣裙的裙摆般肆意飞扬,米染见状当时就灵魂出了窍,身体因为挽着林川才没摔倒,幸亏普通人看不到她的灵体,否则肯定会困惑鬼怎么也能得神经病?

“笑什么笑!”路潇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头顶的纸人随之左右摇摆,“我不相信!它怎么可能编出这种发型?”

“反正它刷了一个小时的黑人说唱后,我一回头就看见你整个人都潮起来了哈哈哈!我还录了它编头发的视频,你要不要看?”林川举起手机,拍摄着路潇的背影,“别浪费发型啊!来给我摆个pose,做个手势也行!”

路潇没有回头,直接背过手比出中指。

三人从停车场取了车,前往凌阳弋提前订好的饭店。

饭店的门面很普通,并不是什么气派的酒楼,好在卫生打理得干净,连厨房位的玻璃窗都擦得光可鉴人。

几个人进来的时候,凌阳弋正在餐厅一楼帮忙修吊灯,见到他们进门,便欢快地招手:“小蛇在楼上包房里,你们先上去,我修完这个吊灯马上来!”

路潇悄悄问林川:“这家饭店是组长开的吗?”

林川:“肯定不是啊!这是本地慈善基金和残疾人协会共建的一个公益企业,给残疾人提供就业岗位,也提供技能培训,组长总拉着特设处的人来这里吃饭,都不用猜,百分百是他发现吊灯坏了就自告奋勇搬梯子修了。”

看来这家伙的志愿精神已经深深植入骨髓了。

路潇不禁感慨:“真是个好人啊!”

林川神秘兮兮地微笑:“倒也不用把他想的那么好,农夫放羊的时候也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小羊羔,生病治病都心疼得不得了,但到了屠宰的时候,没有一只羊从农夫手里能活下来,你猜猜你在组长眼里是人还是肥美的小羊羔?”

“你别吓我!”路潇捂着心肝说,“明明大家都和组长相处的挺融洽呀!”

林川笑了下:“因为打不过。”

饭店二楼,灯光温暖的房间中,宁兮握着一杯清水,正靠窗吹着晚风。

他听闻门扉开合,侧头凝望,立刻就看见了米染愉悦的笑颜。

米染:“大儿砸!”

宁兮:“滚。”

林川:“几天没见,有没有想念你的老父亲我呀?”

宁兮:“你也滚。”

几个人先后走进来,路潇和林川脱下了外套,米染也跟脱衣服似的把身体丢到沙发上,而后欢快地飘到了宁兮身边,结果被宁兮一把揪住灵体,精准地扔回了她在沙发上的身体中,米染穿上肉身腾地坐起来,气鼓鼓瞪着宁兮。

宁兮皱着眉说:“你是不是有裸奔的特殊爱好?你再乱飘,我就用符把你封在身体里。”

米染站起来,背过身整理着扭曲的衣服,小声嘀咕:“什么时候你再被孟仙君赶进皂山躲半个月该多好……”

宁兮:“你说什么?”

米染立刻改口:“我说话了吗?我什么都没说啊!”

宁兮白了她一眼,之后注意到了第三个进门的路潇,于是把桌面上的盒子滑给了她。

“你让特设处买的东西。还有两天不见,你那个发型怎么回事?”

路潇按住快递,把头顶的小纸人拿下来放到了桌子上:“问你祖宗。”

宁兮困惑地嗯了一声,林川立刻坐到他身边,愉快地分享起这位祖宗两天来的事迹。

路潇三两下拆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包装严密的关节人偶。人偶的身体结构与人类相似,颈、腰、四肢、十指关节都可以扭转,这只男性人偶约30公分高,黑色短发,褐色眼睛,穿着一身蓝黑相间的哥特装,精致的妆容依稀可见手工痕迹,应该是价格不菲的私人收藏款。

路潇去掉了保护人偶的泡沫和丝带,然后对它呼唤:“冼云泽。”

人偶应声坐起,握握拳,又踢踢腿,也许是人偶类人的体态唤醒了它的肢体记忆,它很快学会了控制这具身体的方法,高兴得又跑又跳,并尝试把桌子上的每一样东西都踢下去,比附身纸人和小熊时活泼多了。

宁兮听完林川的分享,用眼神示意着人偶:“这就是被你收服的冼前辈?”

路潇一样样接住人偶踢下桌子的杯碗碟勺,抱怨道:“这个小祖宗我有点招架不住,你快想个办法把它弄走。”

宁兮无所谓地回答:“我看你们两个相处的不错呀,挺好的,就这样吧!”

路潇愤怒地瞪了一眼宁兮,人偶也突然调头,跑到宁兮面前毫不犹豫地踢翻他的水杯,然后又蹦哒回路潇面前,骄傲地张开双臂要抱抱。

路潇果断把它举高高:“好聪明!干得太棒了!小祖宗真厉害!”

这可能就是每一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个熊家长吧!

路潇把人偶放在腿上坐好,小家伙舒服地靠着她的肚子,专心摆弄起自己刚刚获得的十根手指。

未过多久,帮饭店修好吊灯的凌阳弋也回到了包房,他手里还拿着一套茶具,想必是抢完维修工的工作后又抢了服务员的工作。

“菜我随便点了,小蛇绝食,没带他的。”

宁兮冷眼盯着他,清晰吐字:“蛟。”

凌阳弋笑嘻嘻地阴阳怪气:“咱们家娇娇就是喜欢咬文嚼字,好好好,小娇娇,只要你听得惯反正我叫什么都没问题的。”

路潇偏过头小声问林川:“副组长不是龙吗?”

林川也小声回答:“副组是一只蛟,他今年一千多岁了,一百年前以白蛇身渡劫化蛟,理论上再过一千年才能变成龙。蛟这个物种真的很奇怪,一半典籍上写做蛟蛇,另一半典籍上写作蛟龙,仿佛没办法单独存在、必须搭配个什么似得——我觉得蛟可能就类似于萨摩耶的猴脸尴尬期吧!”

路潇仔细思考了片刻,又小声问:“修仙这些事儿我不太懂,副组长做了一千年的蛇变成了蛟,再做一千年的蛟就能变成龙,我随便问问啊——他做了一千年什么才变成蛇的?”

“蛇就是蛇呀,蛋里面生出来的那种。”

“咦?真的没有千年的蛞蝓或者蚯蚓渡劫成功后会变成蛇这种说法吗?”

“我没了解过哎!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有道理的!我们要不要问一下副组以前做没做过蛞蝓?”

两人自以为小声地交谈着,然而这张桌子上的每个人听力都堪比大功率监听器,他们的音量和高音喇叭也就没有区别了。

眼看着宁兮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凌阳弋连忙好心地换了个话题:“小路潇不忌口吧?我特意点了这家饭店的招牌菜,他们家的蛇羹、椒盐蛇肉、香辣蛇段都特别有名!你们一定得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