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起来鬼都害怕 第85章

作者:苏幼白 标签: 灵异神怪 爽文 轻松 仙侠魔幻

她开始感觉身意不再协调,招式也不再得心应手,危难之际,最后回望一眼冼云泽藏身的位置,心想实在不行只能豁出去了。

唉,明明任何段位稍高的灵体都能轻易制服它。

段位稍高的灵体!

脑海中散乱的记忆突然和这句话扣合在一起,产生了奇妙的关联,就像最后一块拼图落在了正确的位置上。

路潇虚晃一招跳上最高的树梢,她平视着须弥鸩,随后居然撤掉了护身的力场。

“喂!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吧?”

须弥鸩停止攻击,垂下头颅靠近树梢,示意自己的确能够理解她说的话,并很好奇她想用什么花言巧语乞求活命。

“来打个赌吧!”路潇丢开手里的树枝,赤手空拳说,“赌你能不能活到天亮。”

第105章

这只异兽素来以人类的痛苦为乐,它见过人类在死亡之际哭喊求饶,也见过人类在绝境来临时困兽犹斗,至于像路潇这样死到临头却仍旧虚张声势的人,其实也时而有之,不算罕见。

但无论他们选择什么,最终都将凄惨地死去。

越是强大的对手,越值得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

黑天鹅的眼里流露出愉悦,它向前合拢双翼环住路潇站立的松树,巨木开始自根部向上寸寸枯萎,路潇一动不动任它施法,可就在变化即将触及她的足下之前,她身后突然冲出几十道半透明的黑色暗影。

黑影迅速凝结成战马和骑士,它们从头到脚都笼罩在宽大的斗篷里,斗篷上还绣着暗色的纹章,均是扑克的花色和数字,骑士手中的战斧、宽剑、长矛、权杖也和斗篷上的牌面一一对应。

黑影训练有速地排成四列,每列十三人,组成了合计五十二人的骑兵方阵。

方阵拦在路潇和须弥鸩之间,凶煞的力场和须弥鸩的力场对冲,激荡出恐怖的风啸声,然而须弥鸩的攻击对灵体无效,根本伤不到方阵分毫,它见状惶恐的鸣叫起来,试图呼唤山民的祖先们帮它抵御这些灵体,可路潇早将村民的祖宗牌位给斩了,那些伥鬼根本来不了,至此须弥鸩便知再无胜算,当即调头想跑。

但路潇说过,这场赌局赌的是它的命,所以这场战斗只能以它的死亡结局。

穿斗篷的人形围住须弥鸩,不停变换阵列围堵它的去路,一次次将想要飞走的巨鸟从空中拉回地面,纯粹由灵力汇聚出的刀剑斩切着须弥鸩的身体,同时也毁灭着它的灵体,那只刚刚还肆意玩弄人类的优雅生物发出了呜咽的悲鸣,它腾飞的高度越来越低,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终于一动不动了。

可即便它的□□和灵体都已经死去,那群毫无感情的召唤物仍没有放弃战斗,斗篷们耐心地斩断了须弥鸩的双翼与两足,拔下它的羽毛和喙,挖出它的眼珠,折断它的脖颈,一直到须弥鸩彻底被削成骰子大小的碎屑,它们方才收起了刀剑,殷红的血液洒满地面,却再也不能影响周边事物的衰败速度了。

此时山林间已经是一片血流遍野,到处都是破碎的残尸,骨肉和血液飞溅到四五十米高树冠上,又慢悠悠从叶片上滑落,掉在浸泡着草木的血泊中,发出接连成片的滴滴答答声,好似一场惊天血雨。

斗篷们重新列成肃穆的方阵,一只只合而为一,最终重叠成一个身影更为暗黑的高大灵体,斗篷上的纹章也变成了戴着王冠的小丑。

小丑手持国王宝剑,面向路潇,竖剑于前微微欠身,未及起身便原地消失了。

战局终了,路潇俯视着狼藉的荒野,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冼云泽之前无心招惹的诅咒。

他抽到了诅咒牌中最大的一张,所以逢赌必赢,而路潇作为他的封印者,需要代为承担诅咒的后果,也就一样有了逢赌必赢的加持,她刚才灵机一动想起这件事,于是赌了一把,幸而赌赢了。

天光向暖,远方山巅不知何时披上了一缕赤金的浮彩,晨曦撞上黑夜,如同水中的蓝墨撞上金墨,晨昏线寸寸推移,山林与屋舍层层转色,由黑变橙,又由橙变亮,不多时,须弥鸩的尸骸已完全暴露于朝阳之下,漫野血污和草叶上的朝露一起蒸腾成淡红的雾障,恍若沸锅烹血,腥红可怖。

路潇轻压树梢,弹身而起,飞鹭般灵矫地掠过一株株参天巨木,径直来到了村后那口堆满爬山虎的枯井旁。

此时冼云泽正坐在井边,安静地守着井下的游客们,而金满沟的村民不敢直面须弥鸩,异兽出现之后就全部藏了起来,直至现在都不敢露头。

冼云泽举着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屏幕中映出了他当下的模样,他哀怨地抚摸着黯淡皲裂的脸颊,只管顾影自怜,连路潇的呼唤都不愿理会。

路潇来到他身前,摸了摸他的头:“看什么呢?”

“我变丑了。”

“你是仙人之姿,就算地球炸了你也不会变丑的。”

“可我的身体在掉渣。”

“小事,回去给你重做一个身体。”

冼云泽抬起头,目光愤愤,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哦,你果然嫌弃我掉渣了吗?”

“当然没有啦!”路潇赶快把他拉起来,亲吻他的眉心,“你最好看了!永远好看!”

冼云泽的惆怅如言减淡,路潇又好言好语地哄了他一阵,总算让这位水仙花症患者恢复了神采,然后他们把藏在井底的人一个个拉上来,来回数了两遍,确认每个外来游客都全须全羽才放下心。

少顷,晴空之上,忽闻阵阵啸鸣,路潇已经被须弥鸩搞到神经衰弱,立刻抬起头到处看,可是天上什么都没有,倒是身后有人叫了声“小路潇”,她听闻熟悉的声音,扭头便看见宁兮站在不远处。

“不是让你等着我吗?听不懂人话?”

“我累死累活一晚上,你能不能跟我客气点儿”

宁兮并不准备跟她客气,他说:“转个圈。”

路潇张开双臂蹦蹦跳跳地转了一圈给他看:“我没事!”

“真没事?”

“真的。”

“你说实话,我不骂你。”

路潇昂首挺胸朝他嚷:“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是。”

路潇的神气瞬间垮下来,她松开握在拳头里的食指,举起来弯取一下,小声咕哝:“其实伤到了一根手指。”

宁兮翻了她一个白眼,又扫了扫她身后的那些游客:“他们呢?”

“没有,他们都没有伤到,就是吓着了,可能会需要心理辅导。”

对案件相关人员进行心理辅导其实是特设处收尾的标准流程,当然,要求他们签署保密条例也是标准流程,不然特设处干的那些事早该传遍网络了。

“副组,还有件事,这地方的鬼有点奇怪,这里存在一个五年前的世界。”

路潇把自己的经历表述一番,还细细说了一遍拜财神的仪式。

宁兮认真听完,给她解释:“这种事也是有过的,如果须弥鸩操纵物质回归前态的范围太大、速度太快,现实就会被惯性撕裂,生成一个新的境界,类似于突然熄灭的灯留下的残影。这个残影境界里面的人都没有魂魄,他们只是组成那些人的物质在突变时刻的影子而已,你也看见了,他们是没有和活人同等的交互能力的,也没有真实的感情。反正残影境界终会消失,你当一个电影看看就好,不必认真。”

“可我为什么会进入那里?”

“残影境界和现实世界的空间是重叠的,力量足够大便能打破两者的隔阂,而你命数非凡,甚至不需要使用法术,你只要站在两个境界的薄弱点上就会掉进去。”

路潇恍然:“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宁兮阴阳怪气地学她说话,而后冷笑,“但凡我叫你看书的时候你肯多翻几页,也不至于连一只须弥鸩都认不出来。你们现在离开村子,到河滩那里等着,我还要去办点事。”

路潇近前一步拉住他的衣服:“哎,你去哪?”

“去给你收拾烂摊子啊!须弥鸩的尸体本就容易造成区域内物态错乱,你还把它剁成肉馅撒的到处都是,我去替你把这片地域封印起来,阻止影响扩散。”

“哈哈!这样啊!”路潇不好意思地笑笑,“哦,对了!这地方不止须弥鸩,还有一村子会夺舍的鬼。”

“有点儿本事的妖精鬼怪都会招揽伥鬼,意料之中,我封印的时候把村子也划进来就行了。”

“我帮你吧!”

“用不着。”宁兮拒绝的很干脆。

听到宁兮这样说,路潇感觉他可能是生气了,中考后她爸去给她开家长会,不小心从课桌里翻出那几本塑封都没拆的、从初一到初三的全套数学练习册时就是这种脸色。

“你生气啦?”路潇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她现在特别会看人脸色。

宁兮看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语气软下来:“你说了村里都是伥鬼,长得跟人一模一样的鬼,有男有女,有老人还有孩子,而我现在要把这些村屋一间间毁掉,把伥鬼一个个揪出来杀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你就别去了。”

路潇意识到了这件事的性质,赶快跟他摆摆手,不肯再同去了。

她把游客们带到了宁兮指定的河滩,等了快一个小时,一队风尘仆仆的越野车开了过来,这些车统一挂着素城本地牌照,宁兮肯定是怕时间来不及,直接调配了素城的人马,然后自己化原形飞过来的。

安全局的特工们开始按部就班地登记幸存者身份,检查随身物品,问询事件经过,又因为幸存者经历过一夜生死危机之后,精神都濒临崩溃,根本离不开路潇,所以她和冼云泽只能跟着特工们一起忙前忙后。

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都安排上车,宁兮也处理完金满沟的后事找了过来。

宁兮扫量一番正要登车的冼云泽,忽然叫住了他。

“他这具身体走路都掉灰,多脏啊!你别让他上车了,回去人家还不好洗车。”

路潇心中一惊,立刻抬眼看向冼云泽,尚未来得及读出他的表情,冼云泽便当着她的面被强大的外力捻作了齑粉,他的身后,骨质长鞭缓缓缩回了宁兮的袖子。

宁兮动完了手,还嫌弃地掸了掸袖口,仿佛当真摸到了灰渣一样。

路潇方才受人恩惠,此时敢怒不敢言,只能顶着白色的光团坐进了宁兮的车。

汽车发动,她从后车窗下堆积如山的杂物里翻出一张传单,传单叠成了三角形,方便夹在雨刷器上或者塞进车玻璃里,路潇倒想看看什么行业作风这么彪悍,敢往特殊牌照的车里塞小广告——原来是警察局印刷的拒绝酒驾传单,那没事了。

她抚平传单,叠成小人捧在手心里,谄笑着自言自语。

“冼云泽——小可爱你出来呀——冼云泽——小祖宗你可好看啦——冼云泽——小宝贝你最漂亮啦——”

开车的特工从后视镜里看见她对纸人表演一往情深,不由得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赶快掰歪了后视镜。

过了很久,她的千呼万唤终于得到了回应,冼云泽委委屈屈地附身纸人,抱膝坐在她手心里,纸角叠成的尖尖小手自闭般在她的掌心划圈,痒痒的,像是一缕发尾来回扫动。

冼云泽呢喃细语:“我脏了,我脏了,我脏了……”

路潇忍不住拍了拍前排宁兮的椅背:“大哥!你说你招惹他干嘛啊?”

宁兮向后斜了路潇一眼:“你敢拍我,你的手指不想复原了?”

路潇看了眼自己受伤的手指,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但她掌心的小纸人站了起来,小纸人抱着路潇的手指,透过指缝朝宁兮探头探脑:“等我恢复记忆了,就把你关进动物园。”

宁兮不屑:“你这段时间做的那些事啊,等恢复记忆,最好先找个地缝钻一钻。”

路潇这一夜累得要死,回到特设处后睡了好长一觉,第二天晚上才被宁兮叫进了办公室。

迈进办公室时,她意外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这气息她不久前才在金满沟嗅到过,这是须弥鸩的气息。

路潇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随后便看见宁兮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身高九尺,姿容俊美,头顶银冠,身穿暗绣凤鸟纹的黑色大氅,两条宽大的袖筒挂在皓白的手腕上,黑白分明,衬得皮肤都在发光,氅下两足未曾落地,而是踩着一片薄薄的霞光,他手里还捧着一条光彩流离的玉如意,端的是仙人之姿,比组里任何一个神仙都更像神仙。

这人看见路潇,微微一笑,抬起玉如意指向她:“是你吗?”

路潇下意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疑惑地反问:“我?”

“嗯,是你了。”

路潇突然感觉右手有些奇怪,定睛一看,之前被须弥鸩所伤的手指竟然已经恢复了。

那人转身对宁兮施礼:“尊仙君吩咐,这位小友已经无碍了。”

宁兮还礼:“辛苦你专门下界一趟。”

那人忙再施大礼:“举手之劳,不敢言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