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非梦河
牵牛扬起很薄的笑容，“你终于意识到了。”
“要不要考虑收手？”涂蓝埙继续后退，但防止退得太快激他扑上来，“立功的末班车就要开走了哦……”
牵牛却没有听废话的兴趣，他完全可以在此解决掉涂蓝埙，然后再次遁走，警察抓捕也是后续的事情了。
涂蓝埙彻底撒腿狂奔起来，时不常借由掩体格挡牵牛的挥刀。牵牛的脸皮仍然雪白，只一双眼睛激动泛红，每次扬刀都如劈柴般精准又狂热，腕带臂带肩地抽冷子往前送刀。他仿佛变成被刀锋往前牵拽的人。若涂蓝埙滚爬稍慢一点，定已遍身窟窿。
“铛！”
一声枪响，竟然是在双凶魂纠缠下的N开枪了。
弹道被凶魂扭曲而偏移，正好擦过牵牛面门，在其鼻梁中间留下一道横红，子弹没入更远处的院墙。牵牛的脚步停下，转头瞪过去。
“南西山，你死了就安安静静的行吗。”
N没有回答，任由双凶魂化为颜料般缠迫身侧，枪口直直对准牵牛。小警员的躯体在冒烟，那种冷如干冰的雾烟，不祥的力量在空气中旋转。
“你快扛不住了。”牵牛嘲笑一声，“真以为死人比活人耐用啊？”
他虽笑N，但双眼不转地定盯涂蓝埙，她一点偷袭的机会都没有。
另一边N和双凶魂仍在胶着，这种对抗对彼此都是巨大的损耗，还会伤害小警员的健康。
不行，她得做点什么。
涂蓝埙忽然拔腿就冲，但不是向前，而是打斜里狂奔，牵牛下意识追赶而上，这样快速移动的场面让N难以瞄准，有人知道她为何这么做，好在牵牛尚未察觉。
向前跑了二十几步，涂蓝埙忽地再次急转向，肘风划过牵牛腿侧，堪堪避开致命一刀。她这次的方向不是反攻牵牛，也不是被纠缠的N，而是直接冲向被黑雾南麓压制的米哈伊尔三人！
拿刀的牵牛她对付不了，可面对鬼魂她比谁都在行！
N适时两发点射，牵牛的脚步被延缓几秒，而N也转瞬被双凶魂彻底围住，那边传来手枪扳机震动的声音。
就是赢得的这两秒钟，涂蓝埙一个箭步来到米哈伊尔等人身边，目视南麓，黑雾团中恰有一点微弱的银光，涂蓝埙一把将其抓进掌心。
到手了，灵魂核心！
风安静下来，空气气压低得不像话，这两秒的时间内，好像整片天空都停止了呼吸。
黑雾南麓的身形骤然一僵，旋即黑雾散去，露出其下英俊中年男人的本相，他陷入凝滞，其掌控下的鲜于青云、米哈伊尔三人瞬间脱身。
不必涂蓝埙说话，鲜于青云掠过涂蓝埙，直撞持刀赶到的牵牛，涂蓝埙非但没有趁机拉开距离，反而一肘砸上牵牛的右臂，骨质微裂声传来，小刀飞脱而出。
米哈伊尔和芦嘉穗则化为暗影突入N身边，三人合力将那双凶魂格挡开来。场面主动权再度归于他们这方。
牵牛眼中凶光大露，咬牙道：“再上！不用管其他人，只杀她！”
涂蓝埙等人心中微微发寒，他们这群的实力加起来，其实不一定比牵牛那群更高，更何况对方是拼尽一切也要留下她的命。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停车声，可能是农贸市场的围观群众报警了。
两道身影从外面走进来，仪器灯光一闪，原还强恶的凶魂和南麓都被压倒在地。
进来的是两名女性的身影，左边是打扮时髦的卜琳琳，右边那位稍矮稍胖一些，年纪更大，涂蓝埙也认识。
是科学家穆小镇女士。
第128章 胡若楠
涂蓝埙愣住半秒,直接返身迎向牵牛，一记肘击扫过牵牛胸前,自己差点被牵牛鹰爪一样的手攥住脖子，脖颈留下几道渗血的抓痕后，肺部和气管遭到重击的牵牛向后仰去，倒在地上，被N一脚踩住。
穆小镇和卜琳琳赶了过来，N正摘下后腰的铐子固定住牵牛，这个场域里的所有鬼魂——包括但不限于南麓、双凶魂和鲜于青云三鬼都被束缚在原地。
“还有一分钟。”卜琳琳朝周围望了眼，脸上的眼镜边框在发光,“哪些是你的人？”
涂蓝埙指过去后,卜琳琳将南麓和双凶魂收押起来,剩下三个好鬼则被好奇打量，她先上下看了眼米哈伊尔的肌肉块条,冲鲜于青云点点头,又来到芦嘉穗身前，“是你。”卜琳琳高兴地说。
“你是开发区灭门案的事主之一，我在卷宗里看过你的照片。”卜琳琳笑道,指了指趴在地上、被穆小镇戴上隔音头套的牵牛,“这下你算报了仇了。”
芦嘉穗应和几句，两人聊得倒是热络。另一边穆小镇走过来，小老太太矮矮胖胖的慈眉善目，“小涂同学，你都这么大啦，还记得我吗？”
涂蓝埙连忙微笑点头，生怕下一句对方说出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这种话。
还有件重要的事情。
涂蓝埙本想去到小警员旁边将N转移出来，但穆小镇和卜琳琳丝毫不给这个机会,前者谈话兴致正浓，后者拉着涂蓝埙的手，说要研究研究摘取灵魂核心的能人。
但诡异的是，她俩也没对一看就不正常的小警员发表任何意见，一句话都没说。
就这样，场域限制仪器被收走，只剩一个被捆成粽子还不老实的牵牛。农贸市场里终于赶来附近备勤的八盘镇警员，牵牛被涂蓝埙等人押送上
车。
“李队他们如何了？”涂蓝埙灌了口矿泉水，自己举着手机给自己的脖子涂碘伏，“还有文主任。”
既然牵牛在她这边，那么山里就没那么危险，她也可以松一口气。
“好着呢。”卜琳琳摆弄着系上装载三个鬼魂的笼箱，“李傲他们找到文冲了，正在往回走，过一个小时你就能见到。”
涂蓝埙彻底放松下来。八盘镇很小，没一会就到了镇警局，押送牵牛的警察和穆小镇先下车，其次是卜琳琳，她往回投向带笑的一眼，车里只剩涂蓝埙和小警员，“快点啊。”
卜琳琳走开了。一路无话的小警员这才开口，发出N的声音，“她知道了。”
“知道什么。未必知道你是你。”涂蓝埙用面巾纸裹住棉签，打算待会丢掉，“快从人身上下来。”
N没说什么，悄无声息地化为一阵风吹向涂蓝埙，钻进那条银牌链子，蜷缩在衣兜里微微发凉。
小警员这才清醒过来，他迷糊地看着涂蓝埙。这种被附身的人往往随鬼魂的占据深浅，可能会对被附身期间的事全无记忆，或者保留不真实感很强的浅层记忆。小警员显然属于后者。
“刚刚……我做了好多事啊……”小警员好像宿醉似的，不太赶相信，“我的身手那么好吗？”
涂蓝埙没承认也没否认，“下车吧，逃犯还要审讯，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是很正常的，不必深究。”
小警员半梦半醒：“哦，哦哦。那咱们赶紧走吧。”
但看他脸上近乎陶醉的表情，他大约真以为自己的格斗水平有如神助了。在小警员开始美滋滋起来之前，涂蓝埙适时打预防针，“难以把握自己格斗水准的话，还是下场和别人对练一下吧，不要贸然用在犯罪分子身上。”
小警员点头，期待极了，“嘿嘿，我今天下午就去训练场虐菜试试。”
涂蓝埙致以同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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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牛没有被马上审讯，而是关押在穆小镇临时布置的人鬼兼防的审讯室中，被禁止与任何人包括值守警官交流。他时不时冲单向镜露出凶狠的眼神。
涂蓝埙在观察室坐得无聊，转头问卜琳琳，“他犯的那些罪，够枪毙几次？”
卜琳琳并非天国集团案的核心侦办人员，但不负众望地消息灵通，笑：“一梭子都止不住。”
文冲和李傲就是这时候到的，门被推开，后面传来文冲的声音：“什么一梭子？”
看到两人带队归来，涂蓝埙站起来问：“之前是怎么回事？”
原来文冲和李傲根本没遇上天国集团的危险。前天文冲到八盘镇搜索一番后，并没找到董天龙的踪迹，于是选择进山寻找。
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进山倒也容易，只是当卫星坐标显示来到第一盘的时候，向导忽然失踪了。文冲等人只能暂停搜索，先找向导。
“失踪？”涂蓝埙微微惊讶。
文冲拉开凳子坐下，“一开始我们以为八大盘山里有野兽，后来又猜那向导被天国集团收买了，截止到向导失踪，我们和外界的联系都没彻底掐断。但最后你猜怎么着？这两条猜测都是错的。”
“也就是说他既没被狼叼走，也不是被天国集团收买，就是单纯地……不敬业？”
“怎么不敬业，简直太敬业了。”李傲一挥手，“你猜我们和文主任遇上的时候，她们刚从哪里出来？”
涂蓝埙摇头表示不知。
李傲放出重磅答案：“古墓群！”
八大盘山里竟然隐藏着一座近千年的古墓群，足有几十间墓室，应该是古代的某个望族的家族墓群。千年来碑倒墓平，被茂林野木和动物踪迹反复掩埋，看上去和普通山地没什么区别。
“族墓。这个家族延续了近三百年，几乎代代有人入仕，官做得应该不算大，反正没到位极人臣那份上。”文冲捏动矿泉水瓶，“但钱捞得是真多。”
几十规模的古墓群，其中陪葬的绫罗多已腐朽，但金铜玉器和各种珍玩还在，这笔财富封存在山中无人知晓。
除了经常出入山间的原山民，也就是向导一家和他伯父家，都是从他爷爷口中得知此秘的。
所以这两家山民虽搬出了八大盘山，但做起了不定期倒斗的生意，两家人约法三章，将秘密控制在两扇门里，不告诉其他任何人，竟也没激起任何矛盾。
可能是古墓群多得好似开发不完，这些钱足够他们几辈子人用。
他们也没起意搬到大城市去享福——不守在墓群附近他们睡不着觉！
所以当向导怎么岔话兜圈都没用，文冲等人最终来到第一盘山距离墓群九百米外的时候，向导慌了。
杀人灭口他不敢，强拽文冲等人回头也不行，那可是官家。所以这位老实人借着如厕的机会跑了，直奔八盘镇找亲爹和伯父一家商议对策去了。
现在这开墓倒斗的两家人也被招待进警局，就关在牵牛隔壁的大房间，最末端脸上带个大刮子印的就是那倒霉的向导，旁边捂着手的是他亲爹。
“信号断链和墓葬群有关。”文冲说道：“可能是世代鬼魂留下的场域，在深山之中没被破坏过，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
涂蓝埙抬起头：“不管怎么说，现在是不是可以提审董一健了？”
李傲笑道：“双线并行？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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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一健再次被鹿城警方带入审讯室。
这次负责审讯的是东省省厅委派的专案组组长，一位同样姓李的警官，虽名义上是李傲的本家，但年龄比李傲还要年轻两岁，更加文质彬彬。
摄像头中，李组长初坐下的姿态柔儒，让他看上去更像文人学者而非警察，但没过两句后，涂蓝埙等同时观看两场审讯的后备人员才发现，请李组长对付董一健，比刚直严厉的李傲更加合适。
董一健坐在审讯椅中，淡漠微笑：“你好，警官。”
李组长并不接招，照例问了董一健的姓名年龄户籍住址，沉默整整两分钟后，只淡淡抛出一句话：“董一健，德世医院的器官移植案已经查出结果，最大嫌疑人曾与你存在学院师生关系，你有什么想说的？”
谁也没想到李组长会老调重弹，德世器官移植案已经被划入证据链存疑的待定区，需要等天国集团大案彻底侦破后再行补充侦查。现在提起是何用意？
董一健表情迷茫，“哦，我学生很多，但我应该能猜出你说的是哪一个。”
“胡若楠。”
“是的。”
“胡若楠其实和吴青楚挺像的，但服务对象不一样，他的命不太好，但比吴青楚好一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组长却说了句奇怪的话：“董天龙是你儿子吧？”
董一健看向李组长。没有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
李组长的面庞露出一丝微笑，身体微微前倾，“如果能换换，你是不是希望胡若楠才是董天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