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风寄月
这里边有她一辈子也挥霍不完的钱财。
待到准备完一切后事,他缓缓起身,朝外走去。
躺在榻上的少女蹙了蹙眉,她翻了个身,不安地蹙眉呓语道:“沈竹漪。”
沈竹漪的脚步一顿。
可是他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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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竹漪回过神来,眼见云笙要接近阵眼,他指尖窜出一道业火。
那业火触及云笙时,迅速幻化成一朵莲花,只是和肃杀的火焰不同,这一抹莲花缓缓闭合,将云笙护在其中。
云笙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挣扎想要从那朵红莲中出去,她的声音因为崩溃变了调,近乎是歇斯底里道:“你别自以为是了,你骗了我这么久,我会恨你的,我会恨你一辈子,我做鬼都会继续恨你!”
沈竹漪轻笑:“那便恨我罢。”
说完,他周身的火焰暴涨,耀眼的火光驱散了周遭的黑雾,将天地照拂得如同白昼。
“若有来世…”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有片刻的茫然。
将肉身和神魂献祭给业火的人,玉石俱焚,神魂尽毁,怎么会有来世。
话音刚落,暴涨的火焰将沈竹漪的身影吞噬,映在云笙眼瞳中的,是一片刺目的火光。
火焰疯涨,天际的火烧云翻涌,所过之处,都生长出了灼灼的红莲。
肃杀的业火绞杀一切浊气,很快火焰便盖过了四绝阵。
四绝阵传来祟神刺耳的哀嚎声。
火光径直穿破被阴云笼罩的苍穹,焮天铄地,吞没这世间的一切浊气。
一时之间,天光大亮。
一切的一切,都在业火的洗礼中,迎来新生。
第114章
清晨的街道笼罩着一层缥缈的薄雾,岸边的垂柳抽出碧玉一般的嫩芽。
两侧的商铺鳞次栉比,茶舍和酒肆前宾客如云。
只听说书先生一敲醒目,高声道:“却说当日,那祟神献祭了万千魔域之人的性命,四绝阵势不可挡,无论是王庭还是三大宗,都束手无策。”
“百姓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就在此时,云梦的王女舍生取义,她欲要踏入四绝阵,以自身性命,封印祟神。”
“可就在这时,另有一人,看不下去了,此人就是王女的夫君,沈氏少主。”
堂内坐满了人,此时一人问:“这沈氏少主,可是当年长流山论剑的魁首,白玉京剑主?”
说书先生道:“正是,此人原是琴川沈氏之后,自从帝姬登基,成为王庭的新王,便重查当年旧事,为沈氏平反之后,我们才知晓当年的真相。当年琴川沈氏的家主沈观悦,为了红莲业火不落入罹教和魔域之手,亲手将红莲业火封入了年幼的沈氏少主体内,稚子无辜,那红莲业火可是凡人之躯能够驾驭得了的?每时每刻,体内都会受此焚烧之痛啊。”
“在最后关头,这位沈氏少主以身献祭红莲业火,与祟神同归于尽。”
众人听后,不由唏嘘扼腕。
这时,有人问了一句:“那云梦王女,去了何处?”
说书先生道:“这便不得而知了。”
街道旁的商贩一面听着说书人的故事,一面吆喝着。
这时一个戴着斗笠的姑娘走过来道:“两包青团,还要要一份糖炒栗子。”
“好咧,姑娘,给,拿稳了,小心烫。”
掀开的蒸笼里冒出一团白雾,荷叶的香气飘散而出。
云笙接过小贩递过来的青团,听他嘀咕道:“这云梦王女究竟去了何处呢?”
云笙道:“谁知道呢,也许隐居山林了。”
买完青团后,她又去挑了一条活鱼,和一些木质的家具。
然后,她将买好的东西放在了牛车上,坐上了牛车,晃晃悠悠地走上了山间的小道。
牛车沿着盘旋的山路向上,最后,停在了一处山青水绿的地方。
此地种着十里的桃花,桃花开得正盛,如云霞一般倾泻,纷纷扬扬的粉红花瓣落满了牛车,又被车轮碾过去,留下一道靡红的痕迹。
最后,牛车停在了一处小院前。
云笙将牛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推开了小院。
小院中,紫藤秋千在春风中轻轻摇曳。
云笙刚走进厨房,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竹漪,你怎么进厨房了?”
话音刚落,厨房内发出一道爆炸声。
“轰”地一声,浓稠的黑烟吞没了整座厨房。
“咳咳……”云笙忍不住咳嗽起来。
待到黑烟散去,她立刻冲进厨房。
沈竹漪的脸像是被倒了一瓶墨汁,云笙连忙将他脸上的灰揩干净,露出原本白皙的面色。
云笙看了一眼被弄得一团糟的厨房,气不打一处来。
她凶巴巴道:“我不是不准你进厨房么?我说了,我会自己做东西吃,不用你捡东西或是做东西给我吃。”
少年的眼神有些茫然和空洞,他固执地抱着手里的碗,将那碗给她。
云笙看着碗里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她明白,这是他做出来的东西,要给她吃。
想到这里,她的鼻子蓦地酸了。
就算变成了这样,也不忘给她做一日三餐么?
她轻轻将他发上和脸上的灰拂去,低声道:“我不好,我不该凶你。”
沈竹漪下意识用脸去蹭她的手掌心,抬眼看过来,浓密的睫毛卷而翘,眼眸乌黑水润,像是脏兮兮的流浪小狗。
云笙低低叹了口气。
距离当年祟神发动四绝阵,已然过去了两年有余。
她和沈竹漪都以为,以自身献祭业火,他将会必死无疑。
那业火烧了整整一月,才将世间的浊气吞噬殆尽。
而沈竹漪并未死,云笙找到他时,他昏迷着,身上还有她留给他的五彩囊带。
他将这枚囊带放在紧贴心脉的地方。
那囊带里的符箓尽数销毁,只有一张,完好如初。
那一张符箓里,含有云笙的心头血。
玄诚子对此也十分惊讶。
他道:“红莲业火可焚烧这世间的一切,但这张符箓居然没被损毁,很可能说明,红莲业火损伤不了云梦的寒山玉髓。你的体内本就有寒山玉髓,心头血中更甚,也就是这张符箓,护住了他的心脉,让他从业火中活了下来。”
云笙顿时明白了,为何每次业火都无法伤到她。
玄诚子又道:“只可惜他连着神魂都一起献祭,寒山玉髓能护住他的心脉,却护不住他的神魂,他虽活着,再次醒来,会因为神魂缺失,意识完全消散,记忆也尽数消失,变得和三岁稚儿一样,口不能言,不明所以啊。”
云笙道:“简而言之,就是变成一个傻子。”
对于这个结果,云笙也能接受。
只要他还活着,不记得她也好,不识字也罢。
他都是沈竹漪。
云笙不介意养他一辈子。
只是云笙也没想到,就算失去全部记忆,他还保留了生前的所有的习惯。
他仍然热衷于给她编辫子。
纵使他编得辫子又松又垮,几缕头发还在外边。
他仍然像当初那样热衷于装扮她。
只是现在的他不能给她买首饰,买裙子。
他在路边捡到什么小草小花,也会插在她的裙摆上,或是鬓边。
他仍然喜欢给她带东西回来吃。
有一日,他回来时,手上提着一只沉甸甸的山猪。
山猪的头颅已经被他斩断,鲜红粘稠的血顺着他白皙纤长的指骨流淌下去。
他将山猪背脊处刚硬的皮毛扒了,露出里头靡红的血肉。
他用蝴蝶刀割了一块肉下来,然后将那块血淋淋的肉递给他。
云笙近乎要被吓得昏厥。
她连忙警告他:不可杀生,不可杀生。
他人畜不分,万一杀了人,那可如何是好。
好在这一次他听懂了。
听懂了一半。
次日,他带回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后日,他带回了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云笙无奈,将他们养在了后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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