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蔚蓝海
简儿脸一红:“看是看了,但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听我的朋友锦绣说,像是这画有点什么邪性儿。”托体质变异的福,简儿现在虽不能说凡事都能过目不忘,但只要留点心记下个八九成那是木成问题啊,所以现在复述起锦绣的话来那是毫无压力!
“她说唐伯虎的画非常喜欢使用浓墨来渲染。可是这幅画上的怪石墨色很淡,没有那种墨色淋漓的感觉。从风格上来说,不像是唐伯虎的手笔,还有这些地方。”简儿接着说道,并学着锦绣在图上虚画了几下,“说是这几处笔风细看下跟他的笔风还存在一些细微差异,而且整个看起来像是两个人合画的。”
说完简儿就眼巴巴地望着卢宗,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在专家面前显摆,希望别说错出了丑。
听完简儿的话,卢宗摸摸自己短须,倒是满意地点了点着:“不错,不错,小姐那位朋友倒是有几分眼光。”
听到这话,简儿忍不住胸一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在她的心里,夸锦绣跟夸她没什么区别。
但卢宗接着又道:“除了您所圈的那几处外,不知道您那位友人可说过其它地方与那唐伯虎的画风可还有出入?”
简儿想了想,摇了摇头,那倒是没听锦绣说过。
卢宗微微一笑:“风格技法,都与唐伯虎一致,笔款、印章,甚至题跋,都看不出作伪的痕迹,她就不觉得奇怪吗?”
想了想,回忆起回来时路上锦绣不停的念叨着的什么“宁要假似真,不要真似假”,什么有邪性,不应该入手啊……念叨了一路呢。
可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卢宗对此并不认同呢。“难不成是补过的?”简儿倒听说画作如果有缺损,那在修补时会重新装裱的作品,缺失部分则补笔补色,这样想确实有可能会形成这种情况。
这个想法一冒出了,简儿再也忍不住了,将眼睛几乎点在了画上想仔细看。
越看简儿脑门上的雾水越大,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是之前体质未变的简儿,双眼都是标准的1.5,如果问她眼神够不够尖,简儿绝对会头一扬,回一声,她的眼睛那绝对都是杠杠滴。
可现在,就算是她再怎么看也没发现这幅画有哪点儿缺损啊?
看着简儿这副样子,卢宗忍不住笑开,自家小姐这副样子还真是有趣儿。
忽然,简儿像是想到了点什么:“真是土死了,有工具都不会用。”掏出了锦绣口中的玩古的人必备装备——高倍放大镜。真系滴,连自己特意备下的工作都忘了用,真是太笨了。
“嘿嘿嘿,我就不信,用这玩意连整形小伤口都能看到,还看不清你一幅小小的画儿。”说完得意地拿起自己的大杀器摆了上去。
仔细看了半晌,简儿才不确定地说:“这上面好像贴有东西?在这高倍放大镜下居然还有点看不真切,真不知谁,这可真是有点巧夺天工的意思啊!”
在如此高倍的放大镜下,以简儿的眼力如此仔细观察都觉得那痕迹似有似无,不敢肯定。如果真是动了手脚,那人的功力也太深厚了。也怪不得简儿连声感叹。
这回卢宗终于满意地大笑起来,竖起一个大拇指夸赞道:“小姐好眼力!没错,这画需要的不是补缺,而是要将之前贴的给起下来。”
还真贴有东西,简儿惊叹不已:“这是谁的手艺,实在太牛了!”
“谢过小姐夸奖。”卢宗行了个礼。
简儿忍不住睁大的眼睛,不是吧,难不成……
卢宗点了点头,表示简儿猜的没有错。
“真没想到啊。”卢宗还是忍不住叹息,“没想事已经事隔千年我还能见到它。更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这《鸦阵图》还有破镜重圆的这一天。”这话一说完,卢宗忽然猛地向前走几步,将自己之前摆放好的那幅画展开。
随着卢宗的动作,简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了什么?居然出现了“双胞胎”画作!简儿对比了每一个细节之处,却发现两张画绝大部分简直是没有任何一点的偏差。惊讶地张大了嘴,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卢宗在一旁微微一笑,恶趣味地看着简儿吃惊的样子,以吓到她为乐。
满意看着简儿惊讶的样儿,爱惜地抚过自己的珍藏,卢宗这才将原委道出。
“这两张《鸦阵图》出自同一幅画。”
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了简儿的眼睛里,这两张《鸦阵图》出自同一幅画?这是什么意思?
知道简儿是外行,很多东西她都是闹不明白的。所以卢宗也耐下了性子仔细说:“我等平常作画时常用宣纸为材料,小姐可知道,这宣纸制作是属于分层制作的,也就是说,一张完工的宣纸最少可以劈为两三层,而那些好而厚的宣纸甚至可以劈为十数层。”
张大了眼,简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不是吧,那么薄薄的一张纸还有那么大的学问,那么复杂的工序。一张纸居然还有可能被劈成十数层,要不是这话是从卢宗这个正宗的卢宗嫡脉自己说出来的,简儿还以为这是在摆古(瞎编的)的呢。
再次得到卢宗肯定的眼神后,简儿已经在用赞叹的目光看着这幅《鸦阵图》。厉害啊!
卢宗说完这些后,眼神似乎变得悠远,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整理了一会自己的思绪,卢宗才接着道:“说起来这还真是缘份,还记得,那天在下在古玩行里淘到了这幅《鸦阵图》,于是兴匆匆地拿去给在下的一位知交好友鉴赏。哪知刚进他家,看到的居然是跟在下这幅画一样的《鸦阵图》。当时我等第一反应是,我们当中一定有一位打眼了(“打眼”一般指买家用较高的价钱买了不值此价的藏品,或买了假货),可没想到后来我等再仔细,发现两张画儿居然分毫不差!”
喝!这个有趣了!简儿的眼神儿都跟着兴奋起来了。
“我等仔细探讨过后,最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那就是:有可能,唐伯虎所绘的这《鸦阵图》被人揭了画儿。
“揭画?那是什么意思?”简儿好奇地问道。
“之前不是说过,这宣纸是可以分层的,也正是因为宣纸的这种特性,一旦这种好画作到了不良商人的手里,他们便将原作劈分出来。这样,一件作品便变成了两件。厚道一点的,只是一分为二。不厚道的干脆能揭分多少层,就揭分多少层。”说到这里卢宗忍不住叹息。
要知道揭开的字画,即使是薄薄的一层,也可以用别宣纸托裱加厚,这样做的话就算色采不如原作,但只请高手在原画上加以描补,然后再利用熏旧的手法让它变旧,在普通人看起来那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真迹。所以不少不老实的装裱工匠就经常使用这种办法偷窃别人的书画,这也让许多藏家深恶痛绝。
因为揭画最大的危害,就是由于画作不再是原装的。这样它就会变得非常地脆弱。一但画作受潮、或者保存的时间久了,就很容易会变形、腐烂,甚至在托裱上脱落下来……就是由于这些原因,所以极少有揭画能够流传下来。就算是有,估计也会被认为是赝品伪作,或是不受重视,或是被束之高阁,很少有人会想那是揭画。更加不用说能够这么好运气,把揭分的画凑齐起来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这幅唐伯虎的《鸦阵图》就是被揭画了?而且还流传至今?”顿了一下,简儿又道:“那也不对啊,为什么你会在另一张画上动手脚呢?”
卢宗接着道:“没错,这幅《鸦阵图》正是被揭画了。但令人庆幸的是,从各方面情况看来,这原画只是被揭成了两份,这样只是一分为二而已,否则的话,换成是揭分成很薄的画,应该早就出现龟裂、起皱拍等情况,何谈完好地保存至今?”
“至于为什么会在另一张画上动手脚嘛!”卢宗停了一下,叹了口气。
第81章 计划买车
“其实说起来也是家门不幸啊!”卢宗再叹了气,摇了摇头道,“我这位知己千好万好只是有一不好,那就是对自己的孩子太过于宠溺了,结果养出了一个纨绔子弟。成日里就知道跟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见天儿地吃酒斗乐,等他知道后悔想下狠手管教时已经晚了,这性子已经养成了,而且越到后面就越难管教,甚至最后居然被那群所谓好友给带进了赌博的深渊。”
那起当时那段时间里,自己那位知交真是为自己的孩子操碎了心,卢宗就忍不住一阵唏嘘:“可这孩子已经大了,哪里还服管,常人都知道这十赌九诈,虽然是输多赢少,但依然每天都做着一夜暴富的梦,有时输急了眼时弄不到钱就偷,偷不到银两居然将自己父亲的藏品拿去当了换钱赌。”
说到这里卢宗忍不住再叹口气,接着道:“最后啊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还是无用,老友一气之下,将自己的藏品尽数变卖,换做银两买下几亩肥田,说是如果到时真的养儿不防老,单着这几亩田也能过个安稳日子,而唯有这《鸦阵图》是老友的命根子,之前我也求过可老友是说什么怎么也不舍得让出,在下也不忍夺好友所爱,可又担心如果留下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那败家子偷了出去,万无奈下才想出了这个辙,让我在画上用秘法动了几个小手脚,这样既不影响对老友对《鸦阵图》的欣赏,而等闲人等绝对看不出来,只是觉得似是而非,而在古玩行里向来是宁买假似真,不买真似假。对外谎称这只是幅赝品,这才将画保留了下来。”
最后卢宗长叹一口气:“再之后,我与拙荆应了护族大阵的祭,就再也没见过老友及这副画了。”卢宗的手轻轻抚过画面,思绪沉浸的深深的回忆中,双目的流露出来的意味让人忍不住一阵心酸。
望着已经沉浸在自己回忆之中的卢宗,简儿也不忍打断他,直至半晌之后,卢宗自己醒过神来。自知刚才自己有些失态,卢宗不好意思地揖了揖手,告罪不已。
“还请小姐容在下几日,待在下将这幅《鸦阵图》处理好后就将它呈上。”
简儿急忙摆摆手,连道:“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