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强娶 第13章

作者:丹青手 标签: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玄幻仙侠

  桌上摆着翡翠汤并四碟玲珑小菜,盘面精致,吃食准备得并不寒颤,确不合她挑剔的胃口,她吃过玉兔包便觉饱了,随手端给了蹲在一旁望眼欲穿垂涎着的小妖怪们。

  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小妖怪们是双数,而现下玉兔包却是奇数,那么便也注定了有一只小妖是没有的。

  小妖喜甜,性子又不好,被锦瑟养的很是精致,连吃食也喜欢好看的,玉兔包这样可爱,又有哪只愿意不吃,一时七手八脚争抢起来,挤成一堆很是凶悍,抢到最后玉兔包被压扁了不少,顿时恼得扭打起来,平白揪落了一地毛发。

  锦瑟反倒坐在一旁,颇有兴致瞧着戏。

  锦瑟这处小妖正打闹得厉害,纪姝已然从祖母那边请安回来,到了纪府自然比在外头舒服,有了梳洗打扮的余地,衣着自不比以往,今日犹胜,一身柳青宝裳裙衬得柔弱轻盈,杨柳细腰,步步行来,仪态万方。

  双儿拉起布帘子,迎着纪姝进了屋里头。

  另有丫鬟端了一盘首饰上前,“二小姐,这是这月里新送来的饰面。”

  纪姝端坐在靠榻上,伸出细白的柔荑,细细端看,手指轻点,留下了几只顶好看的,“其余的送到荣华苑让她挑,多出来的扣在我的月钱里头。”

  双儿一怔,“小姐,您为何要待那个锦瑟这般好,她在外头对您那样无礼不敬,这些可未必会记在心上。”

  纪姝摇了摇头,“不需要她记得好,只需要她弄清楚,我与她究竟是哪样的天壤之别,你不知道对于她们这样出身的女子,锦衣玉食有多么吸引人,不用这些又怎么留得住,等她享受完了这些,再一下子抽离只会越发心急的往上攀,到时还不好打发吗?”

  双儿闻言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笑道:“还是小姐聪明,好在留住了她,不然以她那样不知羞的,恐怕早早就去勾上两位公子的脚了。”

  纪姝怕得就是这个,葛画禀和沈甫亭,锦瑟勾上了哪一个,都叫她心中隔应。

  她伸手捻袖,用心挑一根碧玉点翠簪插到了发髻里,又吩咐道:“顺道通知她一声,一会儿与我一道出去。”

  丫鬟闻言连忙去了,双儿忙提醒道:“小姐,您何必又让她再出来,若叫她勾缠住了人可就不好了。”

  纪姝一笑,半点不觉威胁,“她若是真有这个心思到还好办,葛公子自小在世家长大,这种人看的多了,自然能知晓,沈公子虽说是大夫出身,看着云淡风轻不理事,可看得明白呢,你以为他们两人会看不出门道?现下让她去也不过是个陪衬罢了。”更何况她一个姑娘家和两个男子单独见面,若是叫人知晓难免有损名节,可若是加个锦瑟就有由头了,倒也不至于没有好说辞。

第18章

  纪姝摆宴答谢葛沈二人的一路护送之恩,找得是陪锦瑟外出看戏的由头。

  锦瑟来了京都也出去逛过几回,不过看多了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便没什么大兴致。

  不过雪梨园倒是没有去过,一坐下也生了新奇,台上的角儿衣着鲜亮精美,嗓子也亮,咿咿呀呀唱得一出好戏。

  二人到了没多久,葛画禀便到了,其余再无旁人。

  纪姝没见着沈甫亭,心里有些没底,莫不是那日太过冷落而惹气了他?

  锦瑟闲闲坐着,见两个少了一个,瞥了眼随口问道:“沈甫亭怎么没来?”

  葛画禀闻言笑而坐下。“沈兄来了京都以后,名声便传开了,找他瞧病的人太多,终日繁忙脱不开身,便只能由我一个人来了。”

  纪姝少不得心中失望,她出来本就不便,他若是真有心,又怎么可能不来,还是他根本无心于自己?

  纪姝脑中思绪万千,默了一瞬,便开口笑着逗趣,“既如此那可是沈公子没了口福,今日我们二人可就只谢你一人了。”

  “哪能真由你们谢,今日只当是闲时聚聚,热闹热闹罢。”葛画禀摆手笑道。

  到了上菜戏便也开场了,锦瑟注意力便也被吸引了去。

  葛画禀说起了这几日近况,纪姝侧耳倾听,很是认真,二人同出世家,相谈之间很有共鸣,见解也颇为独到,多少让葛画禀目露欣赏。

  锦瑟听着他们谈论也生不起多大的兴致,瞧着下头大堂看戏热闹,正欲起身。

  纪姝见状心中了然,这些风雅之事她自然接不上来,哪能坐的住?

  她看向锦瑟,神情关切,“可是我们谈论的话叫你生闷了?”她说着又转头看向葛画禀,话间温柔迁就,“我们还是换些锦瑟感兴趣的来说罢,比如坊间趣事之类,免得闷坏了她。”

  这可难住了葛画禀,他即便是刚刚游学回来,去得也大多是书香之地,亦或是习武拜师,断没有厮混市井的时间,何来坊间趣闻?

  纪姝说完似也绞尽脑汁,席间的风雅之谈便也顿了下来。

  要两个出身世家的公子小姐去想市井之事着实为难,反倒衬出锦瑟与他们格格不入,连话头也聊不到一处去,还要这般硬想。

  家世带来的不仅仅是出身,还是休养见识,世家大族耳濡目染的东西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这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葛画禀想着思绪便顿了下来,才发现自己往日的想法太过片面,他只看到了锦瑟会武,心生仰慕,却又如何知道二人若是话不投机,那才是真真的难为……

  彼时,恰逢戏过场,外头只余一二人声,包间里越发安静,气氛颇有些僵硬尴尬。

  锦瑟笑眼轻弯,“坊间趣事,乡间野史我比你们听得多了,无非就是妖魔鬼怪,家长里短,也没什么意思。”

  纪姝闻言忙一笑,当即开口缓和气氛,“你说的是,那我们还是不谈论这些了。”她话间一顿,似不知该与她聊什么,又开口问道:“不知你往日有什么消遣,或许我们会有一样的喜好?”

  “罢了,你们喜欢的无非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这些我往日都玩腻了,早早没了兴致,这里闷得很,你们聊罢,我去下头看看。”锦瑟听着便觉得无趣,随口回了句便起身往外头去。

  这个时候说这话,且还不愿多谈,必然是随意找的借口,又怎么可能叫人相信,反倒让人觉得是拉不下面子,才开了这么大的海口。

  更何况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又尤其是寻常人家能耗得起?

  双儿站在一旁忍不住眼露嘲讽,倒是会打肿脸充胖子,这样的话都说的出口,不要脸皮。

  锦瑟走到一半,忽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纪姝,笑吟吟提醒道:“对了,你刚头说的《春日三富论》其实是两个人写的,还有一个是渊九先生,不信你回去再通读两遍,自然就能分出不同。”

  纪姝闻言顿住,完全没有想到锦瑟会知道春日三富论,也没有想到她竟然知晓渊九先生,可渊九先生可是策论大家,从来不入风雅之门,是一个极为严苛之人,她竟还无知到将二者混为一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葛画禀微微一怔,看着锦瑟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自家小姐饱读诗书又怎么可能说错,双儿不由顺着二人刚头的话嘀咕了一句,“锦瑟姑娘未免也太信口胡说了,她若是不懂,没有人说她无知浅薄,怎得还胡说八道起来?”

  纪姝自然是相信自家西席的,那春日三富论是何人所作,她还不知道吗?

  纪姝微微一笑,似替锦瑟尴尬,“葛兄长,今日之事万不可说出去,毕竟姑娘家面皮薄,若是叫人知晓,她面上也过不去……”她说话间很为锦瑟着想,话间皆是替她遮掩。

  葛画禀默了一瞬,似忍不住开口替锦瑟解释,“好像确是两位先生合写的,这事极为隐晦,我往日曾听祖父说过,不过过去了许久,我自己也有些记不清,现下想起,隐约记得确是渊九先生……”

  葛画禀说完,看着纪姝面上有些尴尬。

  既是葛老所言,那自是不可能有错。

  空气中微微一静,纪姝一顿,面色凝住,想起刚头侃侃而谈,又说自己有多喜欢春日三富论,可她竟然连这论是二人合写都未能看出来,一时面上隐隐发烫,颇为下不来台。

  锦瑟慢悠悠下了楼,缓步走进大堂,这处可比上头热闹许多,戏台前头摆着方桌凳子,桌案上摆着茶点,一眼望去,座无虚席。

  锦瑟面皮打扮皆是出挑,这般明晃晃的进了大堂,比这雪梨园的头牌柳叶眉儿还有招人眼。

  包间里头的视线可是最好的,少不得几个纨绔浪荡子结伴而来耍玩意。

  这些个公子哥儿多半不是来看戏的,乃是挑人的。

  哪个角儿新鲜便捧哪个,腻了便换,青楼酒馆十八巷,戏园茶苑轮轴转,那玩的花样又多又丰富,数都数不来。

  陶家的公子陶铈,惯来是个纨绔,手上还搂着一个,又一眼看中了锦瑟,伸手一指,“那个是你们园里新来的?”

  靠在他怀里的水娘抬眼瞧去,忙摇了摇头,“这姑娘眼生得很,可不是咱们园子里的,大抵是外头进来听戏的罢。”

  “听戏的?”陶铈闻言面上露出一抹笑来。

  说话间,锦瑟已经寻了一个偏僻位置坐下听戏,来这处看戏,坐在大堂里的都是寻常,往包间里去的才是显贵,这般连个位儿都没的,一瞧就是熬苦日子的小姑娘,又打扮的这般花枝招展,还不是想找个高枝攀?

  陶铈一双桃花眼从头到脚扫了扫锦瑟,越瞧越满意,冲后头的小厮吊儿郎当吩咐,“去将那姑娘请来,就说这一处好吃好喝招待她,她想看什么戏,小爷我啊都请她看。”

  小厮连忙应声去请。

  那怀里的自然不依了,伸手推了推他,嗔道:“陶公子挑中了别的小娘子,就不要奴家了~”

  席中几个公子哥儿调笑,“陶公子没有良心,水娘何不来我们这处,我们必然比陶公子有良心,绝对不会见一个爱一个……”

  陶铈抓过桌案上的瓜子往他们脸上一扔,笑骂,“得了啊你们这些赖货,少惦记小爷的人,仔细你们身上的皮!”

  一时席间笑骂不休,觥筹交错,倒比外头的戏还要热闹。

  这边玩笑着,陶铈可还注意着外头,这些时日没新鲜的玩意儿着实无趣,今日难道见着一个可心的,少不得着紧些。

  却不想小厮到了那小娘子面前,没说几句就颤巍巍颠了回来。

  陶铈忙将小厮招到前头,“说说看,小娘子怎得不来?”

  小厮支支吾吾,有些不敢说。

  这倒惹得周围人急了,“别支支吾吾呀,那小娘子与你说什么了?!”

  陶铈也轻啧了一声,张口训斥,“还不快说!”

  “那姑娘,那姑娘说……猫狗鼠辈,也配同她看戏……”小厮说着声音越来越轻,面色有些发白。

  陶铈面色当即沉了下来。

  席间瞬间安静下来,没人敢开口说一句,这小娘子可真是个刺头,这样的话也敢说,竟不怕得罪权贵?

第19章

  一公子哥儿见陶铈面上不好看,连忙开口问,“你可说了你家爷是京都陶府的大公子?”

  小厮闻言越发苍白了脸色,“……小的说了,可……可那姑娘叫小的滚。”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连宫里头有关系的陶府都敢得罪,也不知是不是不晓得陶家究竟是怎样的人家,才敢这般胆大包天。

  一旁忙有人乐呵呵调笑,“这小姑娘倒是使得欲拒还迎的好手段,想来是要咱们陶公子亲自去邀,得,公子亲自去一趟罢。”

  这话说得合乎情理,陶铈堂堂陶府公子,生得一张好面皮,哪需要用强,即便有这么一两个硬骨头,也还不是装模作样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进陶府里头享福,这小娘子摆明就是欲擒故纵,不过若是玩得合他心意,那就姑且成全她一番。

  陶铈哼了一声,开口训斥,“没用的东西,一个小娘子都搞不定,白叫人看了笑话!”

  小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的错了,小的这就去将小娘子押来!”

  “还不滚开。”陶铈一脚踹开,径直出了包间往锦瑟那处去。

  台上戏正在精彩关头,锦瑟难得生了趣却叫人拦住了视线。

  眼前的人眉目俊逸,形容风流,一双桃花眼看她几许,笑然道:“小娘子喜欢听戏,可知这戏中唱得是什么?”

  锦瑟轻飘飘抬眼看去,唇角微微扬起,“你知道?”她模样阴森森,话里话外都是危险意味。

  陶铈不知她的秉性,竟还越发起了兴致,“这戏里头说来唱去脱不开一个情字,这谈情说爱,你来我往才最是有意思。”

  “谈情说爱……”锦瑟闻言似起几分兴趣,“确有意思?”

  陶铈见她感兴趣,面上越发笑起,“何止是有意思,这个中玄妙可不是只字片语便能说的清,戏里唱出来的也不过三分,这戏外头正儿八经的你来我往才更是有趣。”

  锦瑟闻言静立不语,似在思索,模样像极了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锦瑟姑娘。”双儿入了大堂,径直到她这处,“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陶铈很是自然开口接道:“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我可以着人送你。”

  双儿上前微微欠身,委婉拒道:“公子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