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皆破
大部分开餐饮店的人，特别是外面雇来的服务员，才不会多嘴管闲事，客人要点什么就点什么，跟自己又没有一毛钱的关系，除非客人让推荐特色菜，否则多嘴可能还引来客人的不快。
但是李大娘的性格淳朴而热情，她见这位姑娘的小身板太瘦了，瘦得令她心疼，而且这姑娘不像是因为穷而吃不起饭，毕竟水果沙拉的价格也不算便宜，于是劝道：“姑娘，你只吃这些可不行啊，得吃点儿肉啊、主食啊之类的，不然身体会垮的……要不尝尝本店的牛肉葱花饼？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可好吃啦！”
说着，李大娘还望了一眼张子安，补充道：“连隔壁的猫都馋哭了！”
张子安：“……”虽然菲娜很馋牛肉饼是事实，但没到馋哭的程度吧？
猫不适合吃淀粉丰富、葱花满满的牛肉饼，所以……
嫌疑犯Y没有听懂言外之意，以为所谓的隔壁的猫是指旁边邻居家养的猫，没有在意。
自从开始吃素食以来，她已经听过了太多类似的劝说，早已心态平和，笑道：“大娘，您不用担心！实话跟您说，自从开始只吃蔬菜和水果，我的身体比以前健康多了，生病的次数也减少了，以前总是困扰我的偏头痛、高血压、肥胖、痤疮粉刺以及其他慢性疾病及健康隐患不翼而飞……是素食带给我这一切，令我获得了身体与心灵上的安宁。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只要蔬菜和水果就够了，另外，我真诚建议您有机会也可以试试素食，对健康很有好处。”
作为中老年妇女，李大娘的体型偏胖，所以她有此一说。
李大娘听得张口结舌，依自己多年来的生活经验以及教育孩子的经验，偏食是不好的，更何况只以蔬菜和水果为食，但这个姑娘言之凿凿，又不像是在说谎，而且这个姑娘看起来确实挺健康的，看来是自己多嘴了。
张子安听不下去了，插言道：“我打扰一下，你最近去医院检查过身体没有？是不是有脂肪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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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其实这个妹子在现实中是有原型的，有兴趣可以去搜索下《这个为环保吃素的女孩，连胡歌也为她打call》
第1444章 脂肪肝
嫌疑犯Y正在热情地向李大娘科普素食的好处，就像她每次被人劝说吃肉的时候所做的那样，但是被来自张子安的意外搭讪打断了。
她的笑容冷在脸上，因为这个陌生男人一语道破她的痛处——她确实是有脂肪肝，虽然是轻度的。
在开始素食之前，对各种美食充满热情的她是个微胖的女孩，体脂偏高、血压偏高、还时而偏头痛，脸上也因为经常吃油腻的食物而受到痤疮粉刺的骚扰。她没有说谎，自从成为素食者，这些症状都减轻并消失了，而她也因此深深地迷恋上素食，笃信素食不仅是环保和动保的需要，还是健康的需要。
唯一的问题是，在体检中她被查出了轻度脂肪肝，这其实是个小毛病，在营养过剩的现代社会，谁没有个轻中度的脂肪肝都不好意思出门跟人打招呼，但出现在她身上，还是令她有些耿耿于怀。
她没有询问医生的意见，因为可以料想医生的回答，肯定是让她均衡饮食，不要只吃素食，这样教科书式的回答对她毫无意义。
她想当然地认为，问题是出在主食上，比如米饭、饼、面条之类的，可能是这些淀粉类的食物吃多了，所以导致了脂肪肝。
于是，她进一步严苛地限制了饮食，把淀粉类的主食也尽量排除出食谱，除了少量吃红薯紫薯之类的根茎类植物之外，基本上水果和蔬菜占据了她食谱的主要位置，但是脂肪肝却始终没有消失。
她很纳闷，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是怎么得知她有脂肪肝的？难道他是个精通望闻问切的老中医？问题是他根本谈不上老啊。
若说他通过别人认识她，那也不太可能，因为她没把脂肪肝这件事告诉任何人，除了医生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除非他能拿到她的体检报告，否则也只能往老中医那方面想了……
小雪更是听得愣神，心说张子安难道还有什么隐藏的属性没有暴露出来？
“咱们认识吗？”嫌疑犯Y不动声色地问道。
张子安摇头，“大概没见过吧。”
“那你为什么说我有脂肪肝？”她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因为有一种病，叫作——素食者肝，算是脂肪肝的一种吧，这种病是因为蔬菜和水果里缺少蛋白质和维生素，使糖皮质激素分泌增多，大量的游离脂肪释放到血液里，超过了脂蛋白的运载能力，最终沉积在肝脏中，导致营养不良性脂肪肝。”张子安侃侃而谈。
这下，连李大娘都惊得合不上嘴，心说张大师也忒厉害了，看不出来居然还是妙手神医？
小雪和直播间的观众们更是听傻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或者张子安被什么穿越过来的神医夺舍了。
嫌疑犯Y暗暗心惊，如果这人是个精通“望”字诀的老中医，她勉强还能接受，结果他一开口全是整套的西医理论，难道遇上不世出的高人了，传说中的……中西医结合专治疑难杂症的老军医？
“你……你是医生？”她的语气少了几分自信与从容，多了几分谨慎和敬畏，毕竟张子安刚才那番话太专业了，不可能是随口一说。
“不是，我只是平平无奇的古天乐……不对，普通人。”张子安不清楚这妹子跟小雪是什么关系，没有太过调侃，“只是因为我养着不少猫，所以知道。”
“猫？这跟猫有什么关系？”她茫然问道。
“因为猫也会得脂肪肝啊。”他抬手制止马上要口无遮拦的李大娘，提前说道：“不是我店里那只特别能吃的猫！事实上，猫会得脂肪肝，往往不是吃多了撑的，而是长期营养不良给饿的。”
他瞥了一眼嫌疑犯Y的体型，似有所指地说道：“跟人类差不多。”
不仅是小雪、嫌疑犯Y，另外桌子上的几位年轻食客也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停止手里的逗猫动作，饶有兴致地听着。
由于店里也养着猫，李大娘干脆拉了把椅子坐下来认真听。
人类患上脂肪肝的原因有好几种，最常见的是吃得太多和体型肥胖，猫患上脂肪肝的真正病因目前尚无确切的定论，但最大的诱因却是摄入食物不足而饿出来的——猫当然不会吃水果和蔬菜，猫的食物是纯肉类。
猫没有足够的肉吃——挨饿——营养不良——患上脂肪肝。
人不吃肉而以水果和蔬菜为食，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挨饿，就会患上营养不良性脂肪肝。
两者非常相似。
更相似的是，如果猫是很长时间一直没有吃饱过，体型瘦削，当食物进一步减少，这种情况下一般不会患上脂肪肝，但如果猫一开始有充足的食物，体型健康或者偏胖，这时食物供应水平突然降低并且持续一段时间，猫就很可能患上脂肪肝。
没有人是天生的素食者，成为素食者总有一个契机，而当人从杂食者变成素食者时，特别是变成极端的素食者、纯以水果和蔬菜果腹时，就会经历与猫相似的过程，患上脂肪肝。
张子安知道这些，是因为经常有顾客上门或者发来信息询问，自家的猫太胖了，是不是对健康不好？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顾客往往就会突然减少自家猫的食物供应量，平时每顿吃两个罐头的，一下子就缩减成一个，结果反而导致猫的健康出现严重问题。
人都是这样，溺爱宠物或者孩子的时候，少吃一口都怕饿着，然而一旦宠物或者孩子因为肥胖而可能导致健康问题时，又心急火燎地恨不得让宠物和孩子一下子就瘦下来，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他查过相关的资料，并且在查资料的过程中偶尔翻到了人类素食者肝的问题，因为两者的诱因和原理相似而多看了几眼。
所以当有顾客询问给猫减肥的事情时，他总是要强调不要一下子把食量减得太多，否则反而会有危险。
至于自家那只特别能吃的猫嘛……只能靠它自觉了。
第1445章 双重标准
近年来，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升，吃得好，动得少，肥胖型的人越来越多，肥胖型的猫也越来越多，但是脂肪对人和对猫的意义不同，猫只要不胖得过分，储存一些脂肪是好事，因此张子安一直只是口头提醒菲娜不要吃得太多，并没有采取强制措施……以免被反杀。
并不是所有顾客都有耐心慢慢调整猫的食量，特别是那些不差钱的，总是用猫罐头喂猫的顾客，每次都是喂整数罐，嫌1/2罐或者1/4罐的食量调整太麻烦，干脆整罐的减少食量。
猫是一种敏感的动物，察觉食物异常减少之后，生理和心理上都会起应激反应——类似于“明明有吃的为啥要饿着我？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枉我昨天还逮来蟑螂送给你！”……结果就是导致出现脂肪肝。
人得了轻中度脂肪肝问题不大，但猫得了脂肪肝就很危险，被发现症状时往往为时已晚，治疗起来很麻烦，而且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
张子安其实并不敢肯定嫌疑犯Y一定有脂肪肝，只是他听到她每天以蔬菜和水果为主食时，自然联想到猫的脂肪肝，就试着诈了一句，反正彼此都不认识，就算说错了也没什么，不过居然真的被他说中了。
素食没问题，像一些运动健将也是素食者，只要有钱就行，假如普通人每天50块钱能吃饱且营养均衡，素食者可能就要翻倍才行，因为素食中的热量偏低，势必要多吃，但只吃蔬菜和水果就有问题了。
“你是不是也不喝牛奶或者奶粉？”张子安追问道。
嫌疑犯Y下意识地答道：“当然不喝，奶牛从小就被关在牛栏里失去自由就不说了，还被注射各种药物和生长激素，长大后还要被迫不断怀孕以产奶，为主人换取金钱，这无异是对奶牛的虐待，如果喝牛奶，无形中就成为虐待奶牛的帮凶。不知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张子安听这些话有些耳熟，像是以前那个极力主张以领养代替购买的妹子的口头禅，看来这句话不仅可以用在宠物领养方面，还适用于与动物有关的大部分方面。
而眼前这位妹子，就像以前那位妹子的全面升级强化版。
李大娘听着这些话简直就像是在听天方夜谭，在她朴实的思想里，动物就是动物，有好动物有坏动物，有有用的动物，有没用的动物，人喝牛奶是天经地义，能让身体强壮不生病，怎么能说虐待呢？再说给奶牛注射的药物不是防止它们生病的疫苗吗？注射生长激素之类的传闻，好像都是没有证据的谣言吧？还有人说市场上卖的鸡都是注射激素长大的呢……
越来越搞不懂年轻人的生活方式了啊……
她没打算与顾客争辩，叹了口气，正想返回后厨，嫌疑犯Y又叫住了她。
“大娘，请问这些猫，都是您店里的吧？”嫌疑犯Y指着猫问道。
“对啊。”李大娘点头。
“那结束营业之后，它们会不会被关进笼子里？”
“会关几小时吧……我和老伴打烊要收拾东西，我儿子还在上学，它们来回乱蹿的话很碍事，也影响他学习，等我们收拾完东西会把它们再放出来，让它们在二楼活动。”李大娘如实以答。
嫌疑犯Y遗憾地表示：“您不觉得这有违猫的天性吗？”
“天……天性？”李大娘被问住了。
“自由是动物的天性，虽然我也理解如今很多宠物猫离开人类就无法在户外生活下去，但即使如此也不应该把它们关在笼子里啊！”嫌疑犯Y的口气缓了缓，“当然，我看了下，您店里的猫还算好，没有强迫它们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表演来取悦人类。”
张子安听她似有所指，再一看小雪不断地冲他使眼色，心里有些明白过来了——难道这位极端的素食者是冲我的店来的？
能把猫和表演扯上关系的，也就他的店了吧。
小雪把手机支在餐桌上，双手藏到桌面之下，双掌合什不断地向他作揖道歉，表示她也是没办法才带这个妹子来的。
张子安想到沙雕网友们给自己发的信息，大致猜到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人不会无缘无故吃素，要么是因为某些很罕见的病情或者健康需要而吃素，要么是与宗教有关系，要么是与环保和动保有关，大体上就这三种可能。
听语气，这个盛气凌人的妹子就是第三种。
领养代替购买不是错，环保和动保当然也不是错，无论国家还是社会上，环保和动保意识都在加强，但这显然应该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所谓的长期，就是需要几十上百年的努力才能达到，毕竟连人均收入是中国几倍的西方国家都没能实现的东西，在中国目前的形势下提倡过于极端的环保和动保，只能证明自己吃饱了不饿，不能证明自己的思想水平有多高。
“那你是不是觉得，人类不应该凌驾于其他动物之上？如非必要，不应该拘禁其他动物，也不应该吃其他动物？”张子安问道。
她果然马上表示同意：“可以这么说，人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应该与其他动物和平相处，所以我拒绝吃任何动物的肉、蛋、奶产品。”
张子安点头，“既然人是大自然的一部分，照我理解，人也是一种高级动物，那么人也应该遵循大自然赋予的天性，那你觉得，人是杂食动物还是食草动物？”
她顿了一下，不易察觉地皱皱眉，“虽然是杂食动物，但可以克制自己的欲望，改吃素食……”
“你看，谈到动物时，你大谈不应该违逆动物的天性，应该让动物享受自由、顺其自然，而谈到人类时呢，你又说要克制欲望——照你的说法，人类强迫其他动物改变天性叫作虐待，强迫自己改变天性就成了克己的美德？我怎么觉得这是双重标准呢？”
第1446章 黑金
张子安给这位初识的妹子保留了几分面子，但话中之意已经很明显——如果强迫其他动物改变天性是虐待，那强迫自己改变杂食的天性不就是自虐吗？
小雪松了口气，因为她之前受嫌疑犯Y的影响，就连点自己想吃的菠萝咕噜肉都不敢，但现在又觉得张子安说得很有道理，猫吃肉是天性，人吃肉也是天性，健康的素食没问题，是自己的选择，但选择吃肉也不必有罪恶感。
嫌疑犯Y的问题在于，她无法明确地定义人到底是不是动物，如果说人不是动物，那么人类凌驾于动物之上，吃动物的肉也是理所当然，如果说人是动物，又无法回答素食违背人类天性是自虐的问题。
邻桌的几位客人早就看不惯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点江山的样子，而且他们跟她没有交集，用不着给她留面子，小声地鼓起掌来。
嫌疑犯Y紧紧地盯着张子安，她从刚才开始就有所怀疑，一般人不会对猫的脂肪肝问题这么了解，能这么了解的，要么是兽医，要么是宠物从业者，而且是资深的宠物从业者，这附近能谈到资深的宠物从业者……
“你不用这么盯着我，其实你刚才说这位大娘不应该把猫关进笼子，我只能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肯定没养过猫，更没有养过这么多猫。身体力行动保和环保的人，不止你一个，像这位大娘，店里这些猫全都是无家可归被人弃养的猫，如果不是她收留了它们，它们早就流落街头，说不定已经死了，但是大娘不会把这些事挂在口头上。”张子安指着李大娘说道。
“咳！谈不上，谈不上！”李大娘笑着摆手，“我哪有那种觉悟。”
张子安又说：“事非经过不知难，我觉得，要不你从这里领养几只猫回去，亲自试试，也为这位大娘减轻一些负担，怎么样？”
嫌疑犯Y愣住片刻，反应过来之后身体后缩，连连摆手，“不，我不养猫，因为不环保……”
“因为不环保，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看着流浪猫浪迹街头？你觉得它们更愿意在外面风餐露宿，还是更愿意失去一定程度的自由但是换来衣食无忧？流浪猫食不果腹，就会捕食城市里的小动物，成为小动物杀手，影响生态平衡……比起用素食为环保做贡献，这才是更重要的环保问题吧？”张子安反过来以道德来质疑她。
就算是弗拉基米尔，最终追求的也是让流浪猫翻身做主人，不再流浪。
嫌疑犯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