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当煞气成形,筮鬼脱离这片缚地,恐怕被它划分为目标的平镇首当其冲会遭受到鬼怨的血洗,也不怪异闻组的人得知这里的事情后,会这么重视,甚至不惜派米天师和云修然过来处理,以这两人的能力,确实足够了。
只可惜,大概没有料到,还有妖物插了一脚,导致两人差点栽在这里。
当奚辞他们来到目的地时,便见一处山体较为平缓的平台上,米天师和云修然模样颇为狼狈地背靠着背站在一起,在他们面前是一只身躯庞大的怪物,此时那怪物身上被一条看不出材质的红绳子束缚着,红绳泛着淡淡的红光,不时地随着那怪物的挣扎而收缩又放松,看情况随时有可能被它挣开束缚,然后扑上来啃他们一口。
此时米天师手持着一面罗盘,一只手掐着诀紧紧地按在罗盘上;而云修然一只手紧抓着束缚那只怪物的红绳,整个人看起来并不轻松。
他们头顶处,依然是那盏引魂灯,引魂灯周围是无数的鬼魂飘荡围绕,那些鬼脸或哭或笑或悲或痛或苦或喜……形成一种百态人生千种面孔。
郁龄抬头就看到这一幕,差点没被吓尿。
来到这里,风更大了,可以媲美台风过境,仿佛要卷席起天地一切。
在这样的夜风咆哮中,米天师和云修然及他们头顶上的那盏引魂灯都稳稳地固守在他们的位置上,并没有受到影响。
奚辞的到来,仿佛打破子这一片天地的僵持,也让正在拿罗盘与筮鬼较量的米天师差点喜极而泣。
“太好了,奚老大你来了!这只妖物已经堕落,就交给你处理了。”
他飞快地说道,云修然也干脆利落地一抖手中的红绳,红绳宛若灵蛇一般倏然荡开,光华泯灭,回到他手中。
那只妖物没了束缚后,咆哮一声,巨大的身体就像个变异史莱姆,轰隆隆地朝着奚辞他们扑过来。
郁龄窝在奚辞怀里,手里还拿着照明的手电筒,就着手电筒的光线,恰好看到那只朝他们扑来的怪物的样子,除了身躯像变异的史莱姆外,身上的覆着一个接着一个的疙瘩,拼命地挤压着,说不出的恶心。
只瞥了一眼,她还来不及恶心,奚辞已经以一种非人类的弹跳力跳了起来,一脚踹向那只扑过来的妖物,将它踹得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旁边的山壁上,掉在地上时,仿佛山体都震动了下。
奚辞就这样抱着郁龄,将那只妖物像皮球一样踢过来踹过去。
米天师用罗盘定位那只筮鬼,抽空看了一眼,嘴角顿时抽了下,觉得又被虐到了。
他没想到奚展王来是来了,可特么的连老婆都带过来了,这是几个意思?就算是妖蛊之身,恐怕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就不怕她承受不住么?秀恩爱也不是这样的秀法,真是太虐单身狗了。
“米天师,定神!”云修然怒吼一声。
米天师赶紧收回目光,咬破手指,将血抹在罗盘上,罗盘在他手中像杂耍一样突然旋转了几圈,然后往上一抛,朝着黑暗处疾飞而去。
“引魂灯!”
云修然一声“疾”,原本停在他们头顶不动弹的引魂灯也朝着半空中疾飞而去,将周围的黑暗驱除,同时也驱走了盘桓在半空中的煞气,露出筮鬼的真面目。
筮鬼作伥,龟为卜,策为筮,本是筮卜之灵,却因为沾惹上经久不散的天地怨气化为筮鬼,驱使品行卑劣的伥鬼不断制造意外杀死路人,枉死的人身上带着怨气,怨气被筮鬼吸收后化为煞气,当煞气形成,筮鬼便可脱离这方天地的束缚,随心所欲,到处残害生灵,为自己积赞怨气和煞气,直到整个世界都成为它的地盘为止。
现下米天师和云修然要做的便是将躲在煞气中的筮鬼逼出来,没有了那只妖物捣乱让他们分心,以他们的本领和法宝,只须片刻,便找出筮鬼。
筮鬼半隐在煞气中,只露出半张狰狞的鬼脸,双眼如铜铃凸出来,上面布满红色的血丝。
“星罗盘,乾指坤东!”
米天师呼喝一声,星罗盘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筮鬼的鬼脸露出痛苦的表情。
云修然甩出红绳,红绳在半空中化为天罗地网,朝那被星罗盘的白光定住的筮鬼网去。当红绳网住筮鬼时,红光大炽,一寸寸地净化着周围的煞气。噬鬼发出一阵如泣如诉的幽怨之声,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随着两人合作,噬鬼周围的煞气渐渐地稀少,而筮鬼也开始有了变化,一个一个鬼魂从筮鬼身上飘了出来,这些都是被筮鬼杀死的人类的冤魂,它们脱离了筮鬼后,被引魂灯吸引,朝引魂灯飘去。
郁龄看到这一幕,肝都颤了。
她突然发现,捉鬼什么的,亲眼看到比想象的更可怕,特别是这一次亲身体会,以后能让她的脑补能更丰富了,简直是不能更悲催。
虽然悲催,但是她依然一脸平静地窝在奚辞怀里,只负责安静如鸡便行。
那只妖物被奚辞当皮球踢来踢去一阵子后,可能也被踢得晕菜了,像个不倒翁一样东倒西歪的,然后咚的一下扑倒在地上。
奚辞将她放下,从随身携带的跨包中飞快地掏出什么东西,然后疾飞上前,接着那只妖物发出一阵凄厉的号叫声,巨大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扁下来,就像突然被烘干了血肉一样,渐渐地扁成了一块皮。
郁龄看得目瞪口呆,觉得这真是太不科学了——算了,现在的场景也挺不科学的,不应该谈什么科学。
在奚辞用一个袋子收起那张皮时,郁龄僵硬的身体感受到一阵阴冷,捂着外套打了个哆嗦,慢慢地转过头,然后和一张七窍流血的鬼脸对了个正着。
脑袋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下意识地双手挡在面前,以阻挡这只冤鬼附到身上。
那只冤鬼还没扑到她身上,蓦地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仿佛受到了十二分的暴击……
第34章
有奚辞对付那只妖物,米天师和云修然合作,很快也将筮鬼收伏了。
就在煞气将消、筮鬼将伏之时,那些原本因为伥鬼而含怨而死后被筮鬼吸收的鬼魂也纷纷从筮鬼身上脱离,只是脱离的鬼魂中,除了一些怨气没有那么重的能被引魂灯吸去,还有一些因怨气过重的冤鬼,瞬间脱离了引魂灯的束缚,第一时间便想要找个宿体。
所谓宿体,便是俗称的鬼上身。
鬼是阴气凝聚,男阳女阴,阳克阴。在场四人,除了米天师和云修然这两个人类男性外,奚辞本身并不畏惧鬼魂,所以不用想也知道,冤鬼的目标自然是现场唯一的女性了。
当一只冤鬼朝郁龄快速地飘去准备占她身作宿体报复时,在场的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米天师和云修然还有一步就可以收伏筮鬼,腾不出手来救人,奚辞也还有几步远,再快也快不过可以飘的鬼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冤鬼朝着郁龄撞去。
可是下一刻,一道柔和的青光乍然而过,接着那只冤鬼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整个鬼魂都像受到了什么可怕的攻击,灵魂的色泽渐渐地变浅,直至变成千千万万的灵魂碎片,就这么消散在天地之间。
魂飞魄散!
米天师和云修然都吃惊地看着跌坐在地上、像个自卫的人一样双手护在面前的姑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们只是下意识地做完手头上的工作,“疾”一声,筮鬼终于被米天师收进了一面红幡中,云修然也甩出一组玉器,净化了空气中残留的煞气。
两人都看清楚了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幽光,却不知道是什么。
奚辞已经大步走过去,担心地看着她,“郁龄,没事吧?”
说着检查她身上的情况,发现她并没有受到鬼魂上身时的创伤,方才伸手将她拉起来。
手电筒摔在地上,郁龄就这么木木地坐在那里,浑身僵冷,被奚辞拉起来时,还是木木的没反应,直到感觉到自己冰冷的手被对方温暖的大手包裹,慢慢地转过头就着引魂灯暗淡的光线,看到面前青年俊秀的眉目、担忧的样子,俨然就是个无比正常的人类,猛地伸手紧紧地搂住他,死死地钻进他温暖的怀里。
她觉得她现在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需要抱着个人类冷静一下。
云修然收回净化完煞气的玉器,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边抱在一起的男女,眼里有深思。
倒是米天师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终于明白了奚展王为什么受伤这么久都没有恢复了,简直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奚展王对他老婆绝逼是真爱啊!
他脸上的神色太明显了,云修然一看就明白他肯定知道点什么,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米天师瞥了他一眼,用一种欠扁的语气呵呵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们云家不是号称玄门第一人么?自己猜呀~~”
云修然果然被他这种挑衅的语气气得脸庞紧绷,克制着没有直接抽出桃木剑将他捅个对穿。
知道米天师的德行,云修然也不理他,将头顶上的引魂灯召回来。
引魂灯看起来就像一盏孔明灯,并不算大,完全可以托在手上,而光线所及之处,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鬼魂,密密麻麻的,看一眼就能生出密集恐怖症来。
当引魂灯被他托在手上时,那些围绕在引魂灯光线中的鬼魂渐渐地恢复神智,仿佛终于回想自己生前之事,或哭或笑或悲或痛,随着云修然一句“尔等还不快快去投胎”,鬼魂们纷纷朝云修然鞠躬颔首,接着化为一阵轻烟投入到灯心中。
引魂灯的灯心处,是一条通往黄泉的路。
郁龄看到这不科学的一幕,再次搂紧了奚辞,恨不得成为他身上的一个挂件。
奚辞轻咳了一声,低头看她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要以为她此时看着那盏引魂灯,正在研究什么重要的学术,丝毫没有怀疑这姑娘已经怕到抱着人不放了。
米天师和云修然都没有怀疑,甚至见她搂着那只大妖直勾勾地看着这一幕,暗暗地赞扬她的好胆子,简直做到了很多异闻组的人生平所不敢想的事情。
搂着只大妖淡定地围观天师捉鬼什么的,这姑娘真是好胆又任性啊!天知道如果是其他的普通人看到今晚的事情,都会有点儿不能接受,严重点的甚至会歇斯底里,最后他们无奈之下,只能向组织打申请,抹去他们的记忆。
看来这姑娘的记忆不用抹除了,当然,如果奚辞想要护着她,他们也不敢抹除。
至此,盘山公路这边的筮鬼作伥任务已经完成。
云修然和米天师开始收工,两人将白天时布置在周围的那些古铜钱、红线等都收起来,顺便还有一些未燃完的香,也拔出来捻熄,地上还洒了一些糯米及燃烧过的符纸之类的,还有已经融入泥中的黑狗血,也用土来覆盖。
郁龄直勾勾地看着。
明明知道看得越多越可怕,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看,看着他们收拾现场,还会跟着脑补那些铜钱啦、红线啦、香烛啦、糯米啦之类的东西有什么用处。
简直没救了。
收拾完现场,四人也不啰嗦,赶紧离开现场,开车往县城而去。
米天师开着他那辆昨天出车祸时刮了几道痕迹的路虎,朝副驾驶座上的云修然道:“这次多亏奚展王出手对付那只妖物,我已经答应过他了,只要他出手,报酬不会少,你怎么看?”
云修然一脸冰冷地看着他。
米天师根本不受影响,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也不点燃,继续道:“这次的任务,危险等级属于A+,报酬就那样,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奚展王,就按市价来,所以给他的报酬,你也出一半吧。”
云修然额角青筋跳了跳,终于开口道:“这一带是他的地盘,那些堕落的妖物本就应该由他负责清扫,我还没有控诉那些背信弃义的妖呢,还想谈报酬?”
云家人对于妖虽然谈不上是疾妖如仇,但是对妖这种非人类生物也没有什么好感。要不是异闻组改革后,说要什么与时俱进,求同存异,与那些建国前成精的妖签定了互不侵犯合作协议,云家人根本不可能和妖同处一个空间,更不可能让一只妖在自己面前晃。
所以,倒不是他舍不得报酬什么的,而是给一只妖报酬,怎么都有点儿憋得难受呢。
“那你说,妖又凭什么帮我们呢?难不成你以为妖维护人间和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米天师道。
这话显然恶心到云修然了,妖不兴风作浪、为祸人间都算好了,还维护人间和平?
米天师继续唠叨,进入县城时,云修然只觉得额头一抽一抽地疼着,直到下车时,冷峻的脸已经破功,黑着脸道:“明天将账号发给我,我将钱转给你。”
米天师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瞬间让他整个人都像在发光一样,“OK。”
云修然刚转身要离开,猛地想起什么,一手撑住车门,盯着他问道:“那位江小姐和那只大妖,无论他们是什么关系,最好尽快分开。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以后早晚会有人来劝他们分的。”
米天师吐出嘴里的烟,撇了下嘴道:“真是吃饱了没事干,管那么宽做什么?到时候他们劝得了再说吧,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老祖宗都说了,怎么还有老顽固这么不开窍呢?”
言已至此,见他不以为然,云修然也不再说。
趁着夜色,一身略显脏乱白衣的云修然傲然走了。
米天师开车往奚辞家而去。
奚辞比他们快一步,米天师进门时,两人早已经回来了。
郁龄窝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奶茶慢慢地喝着,热奶茶香甜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温暖了她的身体,驱散了先前在山上的冷意,终于让她缓过来了。
见到米天师回来,金刚鹦鹉双爪抓着一个医药箱过来丢到他面前,嘎嘎笑着道:“大米快上药,别弄脏了家里,鸟天天打扫不容易。”
米天师笑嘻嘻地应了一声,熟练地打开医药箱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外伤。
郁龄的目光落到他手臂上的几处擦伤,回想起先前在山上时的情况,连那个一身白衣明显有些洁癖骚包的云修然都蹭得东一块泥西一块血渍的,再次认识到捉鬼这职业挺危险的,要抗打抗摔还要承受精神上的痛苦,简直不是人干事。
相比之下,奚辞好像挺轻松的样子?
米天师一边处理伤一边说道:“奚老大,你的报酬明天就打到你的账户里,按照市价再添一成,怎么样?我够意思吧?知道你现在结婚了要养家,给你多赚外快,以后有什么事再叫你,报酬依然好商量啊。”
奚辞压根儿懒得理他,对郁龄道:“饿了么?我给你下碗卤肉面。”
郁龄看了他一会儿,才点点头。
今晚运动量过度,又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确实有些饿了,也不管减不减肥了,终于接受了他的投喂。只是看他那么高兴的样子,她摸摸嘴角,实在难以理解他投喂自己的心态。
难道男人结婚后,都喜欢投喂自己老婆的?
米天师将裸露在外的伤处理完后,接着将身上长衫的结扣解开,衣服脱到腰间,露出精壮的胸膛,给胸腹和腰间的地方上药。那里除了擦伤外,还有几道像是凶兽留下的抓痕,和郁龄手臂上的伤挺像的,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妖物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