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语道
他话音刚落,忽而往后跳了一步,四周的走尸在同一时间一拥而上!
绮罗眉心燃起一抹艳红,光芒大盛,鲜艳的让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她紧盯着面前这人,冷声喝道:“就你也配!”
她掌心立时燃起了两团蓝红相间的火焰,煞是绚丽。曹宁却好似根本不怕似的,咧嘴笑道:“又要用这玩意吗?能不能有点新意。”
他顿了顿,笑道:“你就没发现周围有什么不对吗?”
绮罗脚下一顿,警觉地看向四周,她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手中的火焰却忽然不受控制的暴涨起来,她大惊之下,双拳立时一握,将火焰给熄灭了。
与此同时,她也明白了曹宁所说的不对的地方,只不过不是看出来的,而是……闻出来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特别的味道,并不浓,却极是刺鼻。
磷的味道。
曹宁咧开嘴笑了,露出了一口洁白齐整的牙齿,却偏偏笑得像长了獠牙的恶魔。
“至仁至善的妖女大人啊,燃起鬼火吧,让这里所有的人,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来说,人骨里是会有微量的磷元素的,有的时候会以硫化氢的形式逸出并燃烧,这就是为啥坟圈子里偶尔能看到鬼火。(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这样)。然后,至于曹宁是怎么把化合物的磷通过化学反应转化成单质磷的……我拒绝解释!我我我可是个写灵异的作者!我……哼!(我能说我就是为了不让绮罗放火,让八斩刀出来威风一下吗,不能啊!)略略略~
第34章 八斩刀(三)
“你知道么,在死人的骨头里,能提炼出这种玩意来,但是很少。”曹宁道,“你知道我杀了多少人,才提炼出来这么些么。”
“原来也不过只是玩玩,今日正好,派上用场了。”
绮罗听了他这话,既惊又恼,而后更多的是恶心。她望着曹宁,面上的嫌恶分毫不差的显现了出来。
眼前这个家伙,到底杀过多少人?
那刺鼻的气味较方才又浓了些,绮罗闻了,眉头不禁又拧紧了几分。
磷是极易燃的东西,她若是在这个小禅院里放了火,那便无法控制了。她自己倒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这一院子的人怕是都要……
“啧,是个有脑子的人呢。”绮罗冷嗤了一声,眉心的艳红一点一点地暗淡了下去,淡声回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就没别的手段了呢?”
曹宁哈哈笑道:“妖女大人的手段,若能有幸一睹,是我的福气呢。若是再进一分,侥幸胜之……那我岂不是能一举扬名江湖了,哈哈哈哈。”
“所以,来一较高下吧!”他忽然暴喝出声,周遭的走尸一拥而上,却不都是冲着绮罗而去的。
绮罗眸中凶光乍现,一个高踢,毫不客气地踢飞了一个走尸的头颅,矮身横腿一扫,又扫倒了一片。她朝着站在一旁的罗汉大吼:“带人进屋里去,守好门!”
罗汉被她一吼,从呆愣中惊醒过来,赶忙张开膀子,把人往里佛堂里赶。实际上,谁还要他来催,几十个人全都一窝蜂地往佛堂的小门里挤去。他们身后,一群走尸气势汹汹地赶上前来。罗汉回过身来,一声虎吼,打算挡上一挡。
可他终究是一个人,绮罗被另一群走尸绊住了,一时没法赶来。
面对这样一群走尸,饶是他再怎么力大无穷也是螳臂当车罢了。
健壮的男人一窝蜂地往屋里挤,可门实在是太小了,一时间根本挤不进去。杜二原本是个人高马大的,可昨天刚被绮罗烧伤,根本挤不过旁人,反而落在了最后面。
一具走尸赶了上来,张开黑洞洞的大嘴,便要朝他后脑上要来。他正好回头瞧见,吓的肝胆俱裂,什么都管不上了,一把抄起一旁的玲玲,朝那走尸丢了出去。
玲玲惊叫了出来,被甩了出去,正巧玲玲她娘刚从后院看见这一幕,当场便就要双眼一番厥过去了。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当口,忽而一阵阴风刮过,一个白衣的身影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来,径直朝着那走尸撞去,将那原本就是一具白骨的走尸撞得即刻便散了架。
同时,一把将玲玲裹在了怀里。
绮罗听见玲玲叫嚷,心下已然焦急,快刀斩乱麻地解决掉周围的走尸,回头来看,去看见一个白衣的人影立在院中,将玲玲护在怀里。他身形一低,卯足了劲叫了一声。
“呱——”
震得众人都堵上了耳朵。
真他妈的难听啊,绮罗听的直想翻白眼。
但也真的管用啊!
他这一嗓子下去,他身边的走尸被这声波都震得倒退了好几丈。
普慈和尚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院子里。
还是那么一副老的快要入土的皮囊,白须白眉,却不再是先前的老态龙钟之态。只不过,一身僧袍已经变得脏污破烂,不能看了。
昨天夜里他被众人追赶,看来逃得甚是狼狈啊。
“玲玲!”大娘已经被吓的魂飞天外了,话都快说不利索了,眼泪刷刷的往下淌着,失了魂一般地跑过来。普慈则小心翼翼地将玲玲给放下来。
玲玲眨着大眼睛,抬头望他:“普慈爷爷。”
普慈污浊的双目似是在那一瞬间亮了些许,里面含着的情绪一瞬之间几度变换,最后还是定格成了五分茫然五分黯淡的神色。
玲玲她娘接过玲玲,抬眼看向他,眸子里含了感激。她泪眼朦胧地张了张口,似是想喊一声大师,却欲言又止。
“咻——”
破空声响,一支白骨径直飞来,普慈眼中惊现一丝微光,猛地将这母女二人推开了去。那一截白骨正正好从他背心插了进去,然后从胸前穿了出来!
普慈一口鲜血就这么喷了出去,将他白色的长须都染红了。他的两眼变得无神,摇晃着往前走了两步,一头栽到了在地上。
嘴里不断有鲜血涌出,胸前的空洞更是血如泉涌。普慈口中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他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艰难的回过头来,看见曹宁那黝黑又邪气的面容。
不一样了,不一样了啊,已经不是那个孩子了啊!他心中悲凉地想到。
曹宁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大师,你想普渡天下苍生,却没办法救得了你自己呢。”
他说完只觉得心中畅快得紧,从一旁捡起那一截染血的白骨,双目圆睁,疯了一般地又朝普慈扎去,口中叫着:“去地狱里成佛吧!”
那白骨将要扎进普慈身躯的身躯,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声轻如尘埃的叹息飘进了耳朵里。
“孩子……别怕。”
曹宁的手堪堪停在了普慈的身前。
他得双眼慢慢睁大,看着奄奄一息爬在地上的普慈。
胡须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普慈污浊的眸子变得越来越空洞,可却是用那样慈爱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带着些许的怜爱和心疼,他喃喃地道:“孩子,你不要……不要害怕啊。”
时光仿佛扭曲,倒退回了那一个血染的黄昏。同样是在这个小院子里,同样是这样一个僧袍脏污的得老和尚,同样是这样的狼狈的情态。
连面孔都那么相似,明明要死了,却还在像个笑话一样,告诉他,不要害怕。
普慈的面孔像是跨越了时间和记忆中的那人渐渐地重叠在一起,曹宁的目光里有异样的光芒在闪动。
惊讶,恍惚,迷茫,恐惧……那些他以为早已经和他无关的情绪此刻统统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他击倒。
头痛啊,头痛啊……
动手啊,杀了他啊……
为何啊,为何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忽然疯了一样咆哮起来,涕泪俱下,不管不顾地将手里的白骨扎向了普慈:“你去死啊啊啊啊啊!”
绮罗大惊:“大师!”
她要飞身赶过去,却眼见着来不及了。紧要关头,另一人不知什么时候闪到两人身边,轻轻巧巧地接住了那一截白骨。
“迟悟!”绮罗大喜,高声叫道。
迟悟半蹲在普慈身边,一手托着他的身子,另一只手,两指夹住了那一截坚如利剑的白骨。鲜血从白骨上一点一点地滴下来,流到了他手上,将少年修长如玉的手弄得脏污了。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曹宁,微微凝眉,似是含了些许的同情。
“怎么……还不悟呢?”他轻声问道,忽而屈指在那一截白骨上一弹。
在他,分明只是轻轻巧巧地一弹,曹宁的身体却如同落叶一般无力的飘了出去。飞了老远,才重重地摔在里地上。
“迟悟,你小子跑哪去了!”绮罗急匆匆地赶过来。
“刚刚又去迷阵的阵眼处瞧了瞧,已经瞧出了阵法的门道。不出意外的话,花上一柱香的时间,就能解开了。”迟悟淡道。
他微微凝眉,直视着曹宁,:“只是不巧,就在这节骨眼上,出了意外了。”
绮罗也怒气冲冲地扭过头去看向曹宁:“暗箭伤人,你要点脸行吗?”
曹宁仰躺在地上,脸上还是神情恍惚。似是过了许久,这恍惚才淡去,又变回了原来那一脸邪气的模样。
“要脸?”曹宁从地上爬起来,“这是人间的规矩,在我看来,比粪土还不如。”
“你们遵守人间的规矩,可我却不遵守,因为我知道,那根本是一文不值的东西!”他突然怒吼道,“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你们以为你们信奉的信仰是什么东西!你们以为你要拯救的世间的人,又是什么东西!”
“你们根本没见过地狱,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人间可以恶心残酷无情到什么地步!你们根本没见过永无太阳的升起的大地是怎么样的模样。你们明明什么都不懂,又凭什么觉得我就是错!”
他双目通红地咆哮,可分明有眼泪从圆睁的眼眶里涌出来,顺着因为怒吼而颤抖的脸颊滑下。
他忽而又疯狂地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那一群马蜂一样往屋子里挤的人:
“你们看这些人,抱在一起求生,看起来多么的温情啊。可事实上,每个人都是披了羊皮的狼,只是野性还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一旦没了粮食,一旦没了希望,他们就会孤注一掷。什么道德,什么情义,什么人性,统统都是瞎扯!他们会自相残杀,他们会忘恩负义,他们会比畜生还不如,他们什么都不是!”
“不,不,他们会成为恶鬼,会成为夜叉,他们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这些人,在场的每个人,他们能活着,都是因为他们的父辈喝了别人的血,吃了旁人的肉。他们能存在在这世间,都是因为,已经无法纠正和弥补的错误。”
曹宁面目狰狞,一字一顿地道:“他们本身,就是应当被抹杀的罪恶啊!”
第35章 八斩刀(四)
“瞧瞧你吧,活成了什么样子。你日日吃斋念佛,夜夜青灯古卷,你想要普渡众生,可你瞧瞧,这些人配么?你待他们慈悲无私,可他们又是怎么对你的?只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你就从人人敬仰的大师成了人人喊打的妖精,一切都只不过是你换了一张皮而已。”
“你有了一张和善的皮,便是大师,你有了一张蛤.蟆的皮,便是妖孽。这些肤浅的人,他们真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这些命贱如蝼蚁的人,真的值得你去渡吗?”
“他们也不过是披了人皮的鬼而已,本质都是一样的,黑心黑肺,烂到骨子里,无药可医。这样的人,活该去地狱!”
绮罗听见曹宁声嘶力竭地喊着,面上无波无澜,可心里的某一处,却多多少少有些触动。
她能听见身后那些人像马蜂一样嗡嗡嗡地往佛堂里挤的声音,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挣扎。
有希望时,那小小的佛堂便是他们的庇佑;绝望的时候,那狼狈的和尚变成了罪恶的祭品。
她对这些人,其实是有怨言的,从罗汉险些丧命的时候,她心里就对这些人有了不满。现在,面对着曹宁几乎疯狂的质问,她也开始想到了,为何要救?
救他们,是为了什么啊?
绮罗闭上了眼睛,沉思了半晌。众人已经趁这个时候鸡鸭回笼一般的逃进了佛堂里,将门关的死死的了。
院子里只剩下迟悟,绮罗,普慈,还有站在对面那个以黑暗为后盾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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