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镜
“邪哥哥——”
依稀听得到,许久,许久以前,那细细腻腻的叫声,可惜,那一处,早不见了他,亦不见了她……
千丈的悬崖,激起点点的涟漪。
几只鸟儿,降落其上休戚,一切,皆那般祥和,没有谁知,凛冽的四月残风中,有两个傻瓜奋不顾身跳入……
粉身碎骨?亦或……
夕阳西下,万物复苏,将客栈的牌匾吹的愈远,几个伙计踩踏着木椅,重新将牌匾挂上,正好好奇,那长得美得绝伦的公子,为何,没有来结账退房?
傍晚十分,韩歪歪一个人依靠着小轩窗,抱着小莫非的尸体,独自哼起小曲,瞥向麒麟那抹离开的身影,笑眯眯敛起眉……
“非儿乖乖,娘给你吹吹。”
“非儿……”
………………
过会儿,房门被“啪”踢开,卡斯匆匆奔入房中,瞥向轩窗边,那抹愣愣傻傻的人儿时,胸口一窒,似被掐住咽喉,根本喘息不得……踉跄扶住门框,跨过门槛,绕过血泊中修罗的尸体,跨起修长结实的双腿,悄悄地走向韩歪歪的身边……
“你是谁?”韩歪歪笑面如花,柔媚千转,抱起莫非,显给卡斯看。“你看,我的儿子,长得是不是很像卡斯?”
“蠢女人……”
卡斯的嘴唇一直颤啊颤啊,似在抑制内心的抽搐,粗糙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抚上韩歪歪柔嫩的脸颊。
那冰冷的寒,刺伤了指尖,见他温柔的对待,韩歪歪下意识抬起眼,对上他火红异惑的眸,感触温暖蔓延开,内心暖烘烘的,清泪,便不自觉滑落,一滴滴滑向卡斯的指中,被他珍惜地拖起……
“卡斯?”
她喃喃地抿住嘴唇,冲他一直笑,一直笑,似笑,是她唯一表达伤痛的方式,除此以外,她难以倾诉……
她愣愣地看着他,笑得愈灿烂,便愈凄婉,怀中的小人儿,早已僵硬,抱起来,仅是越来越冰冷。
看了看怀中的他,再瞥了瞥卡斯,她的泪流的愈凶,笑得愈妩媚,她抽出一只手,抚上卡斯的脸,说:“卡斯,你看,我们的儿子……”
“蠢女人……”
“我们的儿子睡着了,你看……”她将那小宝宝递向卡斯,卡斯微微蹲下身,跪倒于她面前,接过那冰冷的小东西,纳入怀中的刹那,似全身被剐碎一般,疼痛,从内到外,冻结了全身血液……
果真,他和他很像……
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一样的脸,即便未长开,却有几许他小时候长相的雏形,胖乎乎的很可爱。
拖入怀中,似抱着一团棉,软绵绵惹人怜,不舍得放开,即便,这团棉,早已冰冷的刺骨……摸了摸他的小鼻子,卡斯的心一痛,摸一摸他的小嘴,他的心痛到极致,气息被剥夺,喘息那般粗重……
刚刚得知,他有个亲亲小宝贝儿子,便残酷的,将他从他的生命中剥除……他甚至未看清他那双眼睛的模样,便……
恨恨地握起拳,心如刀绞,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们,恨自己……恨得……泪珠滚向下颌,滴答向那张小脸……
“别哭!”
韩歪歪惊慌地扑上前,抱住了他,替他擦试着眼泪,怕他哭怕的要命。“别哭呀,会吓坏宝宝的。”
“蠢女人……”
“嘿嘿,你和宝贝长的好像,哭都是一样的。”
“傻瓜!”卡斯一只臂回旋,将韩歪歪拥住,怀中,两具冰冷的身体,全需他的体温,蛇,本是冷血动物,可为了她,他变得血热起来。因为,她在他心中,注入了人的血液,人类的爱……
“卡斯,我们一家永远在一起。”
“他死了。”卡斯诱哄着叫她将小婴孩放下,捧起她的脸,尝尽了丧子、妻神志不清的一切苦痛……
“死了?”
“恩,他死了,我们的宝宝死了。”卡斯边流泪,边深深凝视他的眼眸,泪痕斑斑,眼角布满血丝。“宝宝他不会醒来了……”
“不会的!”
“蠢女人,你醒醒吧!”卡斯心疼地擦拭她的泪,看着她哭,陪着她哭,泪又何尝少流一滴????
“你骗我……”
“娘子,你还有相公,还有我、卡斯,还有我……”他激动地将她纳入怀中,泪流满面,谁说男儿的泪是金,痛到极致时,漫天扬沙,那般的怜惜,趴入她肩窝,想放声大哭,却唯有憋着,怕惊到了她,想狠狠发疯,却怕她害怕……男儿,便该撑的起天,天塌了,他拼命亦要顶住……
“宝宝不会死的……”
“宝宝死了,傻丫头,宝宝死了,别这样痴痴傻傻地惩罚我,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别再憋着自己!”卡斯牢牢箍住她的腰,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按上自己的颈窝,沙哑地说道:“你痛,我跟你痛;你哭,我陪你哭;你想打,打我吧;想恨,恨我吧。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俩,是我这个废物,是我!”他狠狠攥紧拳,手心血淋淋,肉翻着,被指甲割破,甚为恐怖……
“非儿真的死了?”
“死了!”
是他这个做爹的,没有保护好他。
他这个做爹的,仅有眼睁睁看着,他死去的模样,来怀念当初可爱的他……也许,活着的儿子,一定很可爱……
会像他小时一样淘气,一样可爱,一样坏脾气,一样的怕生,却一样的讨人喜……也许,他该早抱抱他……
“非儿死了?”韩歪歪的嗓音,那般的暗哑,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窝入卡斯的怀中,窃窃地颤抖……眼泪,噼哩啪啦雨打梨花,内心空荡荡的,一片漆黑,依入熟悉的怀抱,嗅着他的体香,便觉得出痛……
笑僵直了,扁了扁嘴,她稚气地“哇哇”大哭起来,趴入他怀中,大声起哭泣,狠狠地拍打卡斯……
“还我非儿,你还我非儿,还我……”
“蠢女人,哭吧,对,就这样大声地哭出来!”卡斯拥住她,任她打,任她喊,任她狠狠地咬住他的肩,浑身的力气被抽空,只为她而强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