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末果
心间隐隐不安,重新返回屋中,就着月光,能看清桌面上,熄灭的火烛较他离开时短了些,欺身上前,一触烛蕊,尚带有热度,却是刚熄不久。
打着火折子,点燃火烛,屋中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寻遍屋里角角落落,不见她留下一页半张。
返身出屋,重新上马,在村中搜了个遍,也不见她的身影,更不见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心下黯然,难不成她等不及他,又自行离开?这三更半夜的,却不知她去了何处,越加担忧,焦急。
微一沉吟,眼前闪过来路上所遇的那个男子。
想起他身上那件裹得严严实实的风氅,猛的一惊,怎么就没想到或许那风氅内藏得下一人。
再想那坐于马上,即使是在黑夜中仍掩不去的绝世风华,倒抽了口冷气,方才只急着回来,怎么没想到,那是他……
调转马头,向来路急追下去。
没走多远,道中横停着一人一骑,火红的衣衫,火红的马,拦了他的去路。
他眉头一皱,拉住马头,“艾姑姑,请让一让。”
艾姑娘带着马向他走进两步,“你要去哪里?”……“姑姑不必多问。”他拉了马缰要从她身边绕过。
艾姑娘一把将他的马缰拽住,“你不能去。”
“姑姑……”莫问急着追赶方才那白衣人,被她拦下,心急如焚,”撒手,我一定得去。”小竹如果不是当真遇上了难处,绝不会轻易来寻他。
艾姑娘将他的马缰握得更紧,“问儿,你不能去,你去了,她也活不了了。”
莫问的心象被利刃猛的扎过,面色大变,“刚才过去那人是容华?”
艾姑娘点了点头。
莫问眼里升起怒意,“那又如何?他敢伤了她,拼得一死,我也要将他斩于剑下。”说罢要夺艾姑娘手中马缰。
艾姑娘苦笑了笑,“该杀的是莫言,不是容公子。”
莫问愣了愣,“姑姑何意?”
艾姑娘轻叹了口气,“莫言反了,受人蛊惑,给小竹下了春合散。”
莫问如晴在霹雳直灌入耳,身子一晃,脸色煞白,“姑姑是说她中了他们当年给长公主所服的那个春合散?怎么可能,莫言他,怎么可以?”
艾姑娘轻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如今懂得解春合散之法的只得古越太子和容公子二人,你追去,小竹见了你,且还肯……你不是送她上绝路吗?”
莫问心脏猛地收紧,痛得无法呼吸,面色惨然,胸口顿时气血翻涌,眼前一黑,差点栽下马,忙闭眼强自稳住身型。
艾姑娘忙丢了马缰将他扶住,急问:“问儿,你怎么样?”
莫问摇摇头,慢慢睁开眼,“我没事。”深吸了口气强压下上涌的气血。
艾姑娘见他脸色甚差,但有些事,又不能不说个明白,咬了咬牙接着道:“明晚便是月圆,太子已对天下公布,明晚便是与小竹的成人之礼,你不必过于担心,他们一定会救小竹的,只是你……”
莫问唇微微一哆,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忙微抬了脸,强自抑住,将欲夺眶而出的泪咽了回去,持了缰又要前行。
艾姑娘看着他长大,他的心思,她哪能不知,他有多爱小竹,她哪能不晓,但这又能如何?他去了不过多两条人命,望着他的背影急叫,“问儿……”
莫问站住,也不回头,沙哑着声音,“姑姑不必担心,我只是想看看她,我不会让她看见我……”
艾姑娘鼻子一酸,落下泪,“问心……忘了她吧……”
莫问泪湿了眼,深吸了口气,笑了笑,忘?如何忘?他中肯痛也不愿忘,沉声道:“姑姑放心,我不会有事。”
艾姑娘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莫言……”
又是一把利剑从他心间穿过,“这事我会处理,姑姑给我些时间。”
艾姑娘深叹了口气,望着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四周一片孤寂。
----------------------------------
知秋垂手耷耳的立在背对他而立的古越面前,“太子,小的该死……”
古越看着一片枯叶慢慢飘落,“这事与你无关,她是定然要逃的。
知秋愣了愣,“太子知道?那为何还让让小竹姑娘去‘竹隐’?”
古越转过身,踱到树下石几旁坐下,给自己斟了杯酒,在手中把玩,“她是自由身,又非我们的囚奴,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是……明天的成人礼……”知秋苦着脸,主人们宠得小竹姑娘不成样子,可苦了他们这些下人,天天担心吊胆,不知什么时候脑袋就得搬家。
“放心,容华会带她回来的,成人礼照旧,你去看着打点收拾,还有什么没妥当的,一定要在吉时之前打点好。”
知秋服侍了这两个小主人多年,仍摸不透他们的想法,只得依言行过礼退了下去。
古越这才将那杯酒凑到唇边慢慢饮落,冷笑了笑,香巧,这笔帐又得记下了。
接着又摇头一笑,白筱你是聪明反聪明误,她料到你会回头,才有意说那番话与你听,你却当真听了个实在……那些事知道了何尝会有半点好处。
---------------------------------------
白筱迷糊中闻到一股龙脑香的味道,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慢慢褪去,又感到有人在她嘴里塞了什么药丸,入口辛涩难咽,本能的要将那药丸抵出,舌头刚动,唇便被什么柔软之物堵住,又有东西探进她口中轻撩她舌根,她受不得痒,那些难服的药丸尽数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便又觉被人扶起,也不知靠在了什么地方,甚是舒服,又有东西伸过来抵着她的唇间,有稀稠之物慢慢倒入口中,清香扑鼻,却是香喷喷的莲子白果粥。
她虽然神智尚未清醒,却知道饿,这粥入口,自是愿意吞咽。
古越撩帘进来,在床前角凳上坐下,看着正将白筱揽在怀里,喂着粥的容华,再看白筱沐过浴,又吃下些东西,脸色比初回来时已好了许多,问道:“她如何了?”
容华放下手中空碗,为她拭了嘴角,将她放落床上,“还算赶到的及时,刚刚发作,并不甚严重。”
古越看着床上呼吸平稳的白筱面颊如白玉般温盈,皱了皱眉,“今晚的成人礼,能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