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华
应娴被裴舜卿抱出门的时候,想着,该不会日后裴舜卿都要像她爹一样吧?裴舜卿则暗暗运气,觉得自己最近的力气大了不少。照这样下去,只要每日多练习抱着应娴在院子里走几圈,都能扛着八十斤的大刀上战场了。
园山有许多梅树,这时候也有很多人在赏梅,裴舜卿绕着人走,直接上了山上那个园子,然后用园子主人齐致钰的信物直接带着应娴进去了。
寒山香雪梅是京中人给的雅号,这种梅花,开时似枝头堆雪,香味若隐若现时有时无,浓郁时仿若将人浸在花海中,清淡时如隔林闻香。
这些香雪梅附近还有建的一座专用来赏梅的亭子,四面用琉璃阻隔了寒气,里面放着桌椅软垫。裴舜卿将应娴放在垫子上,让跟来的两个下人把东西摆好。
不大的亭子里面放了碳火,一会儿就不冷了。让下人们去了附近的屋子里休息,亭子里就只剩下裴舜卿和应娴两人。打开了正对着香雪梅的那扇窗户,裴舜卿回来坐下,给应娴磨墨。
“前些时候听你说想画梅花,这些梅花如何?可能入松鹤居士的画?”
应娴盘着腿坐在垫子上,闻言有些讶异:“原来你要带我看梅花,是因为我之前说想画梅花?”
不全是,裴舜卿只是想带应娴出来玩。她从前只能待在内宅,看着那一小片地方,随着身体越来越差,连床都不能下,裴舜卿一直觉得很遗憾。有时他在外面,看到什么景色感到十分美好的时候,总会有这种遗憾,想着若是能与应娴一道看便好了。
“这梅花确实好看,那我今日画出的画,便先定好送与你吧,谢你特意带我出来赏花。”应娴拿起笔笑了笑。
她画画的时候异常认真,会渐渐忘了周围的人。她就是如此,若是喜欢什么,便会像这样专心致志的沉下去。恐怕盛勇侯就是因为了解女儿,才会为此担心。就如同从前有人说慧极必伤,同样的,若是太喜爱一样东西,一心钻研,也会很容易伤神。
应娴嫁给他之后,基本上不再动笔画画了,再加上有各种顾虑,所以裴舜卿难得见她画画,倒是现在,他常常会见到她提笔画画。裴舜卿喜欢她的画,因为她的画就和她的人一样,很是自在。不管是一株花草,还是一片山水,都很自在闲适。
静静陪着应娴画画,等她停笔沾墨,打量着外面的梅树时,裴舜卿问她:“你的画都是山水花鸟,为何不画人物呢?”
应娴眨眨眼,“因为人物最是难画,若是心中无情,便画不出神彩,我从前不敢谈情,也不敢随意落笔。”
“既是如此,”裴舜卿望着她,“那以后,能不能请你为我画一幅画?”
应娴笑出声了,“你这人会看我的画,我若是画出你来,你岂不是能看出我对你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裴舜卿叹气:“唉,我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你都不想画吗?”
应娴脸上的笑更大了些,她说:“要画的,要画的,今年你的生辰过了,等明年画了给你做生辰礼物。”
第174章 我的妻子复活了也变小了14
裴舜卿从小就是个脑瓜特聪明的孩子, 他兄弟三个里面,就属他最喜欢搞事,一肚子的坏水,从他会走路会思考起,就带着哥哥弟弟到处捣乱干坏事。
小到摸瓜偷枣, 大到往古板先生的书箱里放狗屎, 都是他搞出来的。但是每次被抓住, 他都是表现的最无辜那个, 当他想骗人的时候,因为精湛的演技再加上那张作弊一般的脸,大家都会不由自主的相信他, 所以到最后哥哥弟弟两个被他连累, 而他往往什么事都没有。
一般他想干的坏事最后都会成功,随着年纪的增长, 被发现的机会越来越小了。兄弟三个虽然偶尔打打闹闹,但是感情很好,裴舜卿每次弄出来什么破事, 哥哥弟弟都给他兜着, 也是十分宠他了。
家中父母虽然严厉,但是打心底疼爱他们,家中富裕,父母感情深厚, 兄弟三人又相亲相爱。所以裴舜卿的童年无忧无虑, 那点聪明劲全都放在歪门邪道上了, 鼓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都不肯好好学习。请来的夫子们哪一个不爱惜他的聪慧,又可惜他的天赋不放在正道上。
若是他没有遇上那些事,可能现在还是一个不求上进四处招猫逗狗的家伙,也就没有如今的裴舜卿了。
可是没有这个如果,裴舜卿家中一夕之间遭逢巨变,父母兄弟俱都被人逼死,只有他一个侥幸逃过一劫,仓惶逃离了那个面无全非的家。
从那之后,裴舜卿就变了,他开始无师自通的用自己那颗聪明脑袋谋划一切,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从前那个开朗任性的坏心眼少年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翩翩温和的有礼青年。
温和良善是他表现给大多数人看的,只有少数人才能看到他真实的一面。真实的裴舜卿,是一个促狭的家伙,很多时候还十分的幼稚。他将傲气轻狂藏起来,让自己表现的稳重成熟,对一千个人,他可以有一千张面孔。
应娴从前觉得他是个冷若冰霜的冰美人,是个严肃律己有责任心的大男人。后来重生后,她觉得裴舜卿是个温柔体贴,细心善良的好男人。
但是,随着与他相处的越来越多,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后,她发现裴舜卿这个人……实在一言难尽。
因为你此刻觉得他是这样一个人,说不定下一刻,他一句话就得让你推翻自己对他所有的看法。应娴觉得自己越来越了解裴舜卿了,因为裴舜卿在她面前越来越放得开,他的伟光正形象也飞速倒塌。
应娴喜欢裴舜卿那谦虚中带着点骄傲的表情,她觉得那样的裴舜卿很可爱,当然她没有把这话告诉裴舜卿。
应娴刚开始住进裴府的时候,裴舜卿还端着一个端方君子的架子,和她一起下棋赏花,带她出去看花看雪,真是特别的风花雪月,很符合当今文人的理想爱情。可是一段时间后,这个男人原形毕露了。
裴舜卿某天下值回来后,对应娴说带她去茶楼喝茶去,结果应娴就目睹了他是如何坑人的。
这事的起因还要从她们两个人最近时常一起出门游玩说起。裴舜卿是个什么身份?他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第一红人,还有个大齐第一美男子的名头。相比前面那个,很多普通百姓更津津乐道的是他后面那个身份。
因为这个,裴舜卿出现在什么地方,就算不被聚众观看的好奇百姓们淹没,那投注过来的目光也是不少的。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裴舜卿带着应娴出门游玩,就让许多人心中生出疑惑来。这裴大人,怎么出门都要带着那个小胖子?他们是什么关系?
毕竟他们又不知道此‘应闲’就是彼‘应娴’,在其他人眼中,这个软萌可爱的小胖子女娃娃,是盛勇侯过继来的女儿,从身份来说,该叫裴舜卿姐夫。
要是‘应闲’再大个三四岁,估计她和裴舜卿的流言就要满天飞了,上午她们出门赏梅,下午‘妹妹和姐夫那点不能说的秘密’都能传到宫中的皇帝耳朵里。
可是‘应闲’如今还是个十岁的女娃娃,这个年纪就有点微妙了。一部分看热闹的人觉得这是裴舜卿深情的证明,想想他对妻子名义上的妹妹都这么疼爱,能在岳丈离京的时候把人接到自己府中照顾,那肯定是看在死去妻子的面子上爱屋及乌,这是多么深刻的感情啊。
抱着这种想法的多是些喜爱裴舜卿容貌才学的女子。如今在她们的眼中,裴舜卿就代表着深情,反正什么都能往上套。
至于另外一部分人,则猜测着这裴舜卿,其实就喜欢这种年纪小的女孩子。看他前几年除了一个病秧子妻子,身边就没有过其他女人,对一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来说,这怎么可能呢,肯定是有什么隐情。
如今的风气如此,某些‘风流名士’狎妓,就爱那些年纪小的男孩女孩,于是有相当一部分人猜测裴舜卿就是那种偏爱女童的人。
会有这种猜测的人,多半看裴舜卿不顺眼,其中不乏官场上和裴舜卿不对付的官员。
在裴舜卿带应娴去茶楼喝茶,特地过来找麻烦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来找麻烦的人姓孙,名钩,在吏部当个侍郎,他家中往上数三代都是当官的,是个出身不错的少爷。如今年轻一代的男子们不喜欢裴舜卿,一半是因为裴舜卿那张脸吸引了太多姑娘的注意力,另一半则是因为家中长辈太欣赏裴舜卿,总拿他们比较,自己比不上就感觉特别不爽。
这孙钩属于前者,他喜爱红楼里面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燕水,可这燕水偏偏对他不屑一顾,还曾大胆的与人说过喜欢如裴大人这般的男子。这下糟了,孙钩算是恨上裴舜卿了。
裴舜卿也是很无辜,他都不知道那燕水是个什么人。不过这种莫名其妙的讨厌他都不知道遇上了多少,所以表现的很平静。
一般而言,像孙钩这种上来便语言讽刺的人,他都是笑笑就算了,日后再慢慢暗中找补回来。毕竟大度良善的形象不能丢。
可这回,孙钩连裴舜卿身边的小胖子应娴也一起说了。孙钩话里话外就是说裴舜卿喜欢女童,而盛勇侯过继这个女儿,就是给他找的一个玩意,用来维持两家的情分。
裴舜卿听着孙钩话里将应娴比作幼妓,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那张脸不笑的时候,会显得很可怕,但被嫉妒心蒙蔽了双眼的男人是察觉不到危险的。再加上喝了一点酒壮了胆子,孙钩滔滔不绝,越说越离谱。
裴舜卿轻轻捂住应娴的耳朵,不让她听见那些污言秽语。然后等孙钩停下来歇气的时候,他将面前一杯茶泼到了孙钩脸上,语气凉凉的开口说:“孙大人,醒醒酒。”
孙钩大怒,上前想要缠打,被最近锻炼身体很勤快的裴舜卿一脚踢得砸在门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裴舜卿这边是个雅座,还有帘子遮着,孙钩来找麻烦时周围没有其他人,可如今这一声响,这边就被人注意到,再一看裴舜卿也在这,于是众人纷纷好奇的围了过来看热闹。
眼见着被这么多人围观,孙钩稍稍清醒了,面子上过不去,涨红了脸后对着裴舜卿大喊,“你敢不敢与我比试!”
“你想比什么?”裴舜卿淡定的拍了拍袍子,脸上好歹是再扯出了点笑。
孙钩最善诗文,他想也不想就选了诗文,然后说:“若是你输了,便去红楼前大喊一百次你裴舜卿比不上我孙钩!”
“可以。”裴舜卿点点头:“若是你输了,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在这里喝上一百壶茶,洗洗你那张嘴,此事便罢了。”
此话一出,围观众人都说裴舜卿脾气好,把孙钩气的脸色发青。然后接下来的比试,他的脸色越来越青,他没听说过裴舜卿擅诗文,但从裴舜卿写下第一篇诗文起,他就知道自己今日多半要输。
但这事是他自己提起的,若是半途反悔,那可真是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所以他硬着头皮继续和裴舜卿比下去。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孙钩输了。他怔怔立在原地,看着裴舜卿的目光里满是愤恨,但是周围的围观人群却都高声为裴舜卿喝彩,茶楼里的小二按照裴舜卿的意思端来了整整一百壶茶,还都是凉茶。
这大冬天的,喝一百壶凉茶,够呛。而且这茶水比不得酒水,若是酒水可能只会喝醉,醉过去了也就算了,但是喝茶水,全程都是清醒的,只有腹部越来越涨的感觉——令人尿急。
孙钩喝了一小半,脸就唰白了,也不知道是冻得哆嗦还是憋得哆嗦,双腿也忍不住夹紧。他一点都不想对裴舜卿服软,可要是不服个软,他就要当众尿裤子了。
裴舜卿看着他脸色变幻,忽然笑笑,大度的一挥手,“罢了,你也得了个教训,今日就算了吧。”
孙钩一句谢也没说,匆匆往店后的茅厕跑。而裴舜卿抱着应娴从店门口出去,没走出一段,应娴见他在旁边玩耍的孩子手中买了好几个大炮仗,然后抱着她绕到店后头那个茅房。
孙钩的声音从茅房里面传来,裴舜卿嘴角一勾,将炮仗点燃,全都扔进了茅房那个粪池里面去了。
砰砰的炸裂声混合着尖叫和怒骂,孙钩气急败坏的大喊后,好像是从茅房跑了出来,在一旁作呕。
浓郁的臭味弥漫,应娴不用看都知道墙那边是一种什么样的惨烈状况。
而做完这一切的裴舜卿抱着应娴赶紧溜了,走到大街上之后,他先往自己身上嗅了嗅,然后往应娴身上嗅了嗅,最后松了口气说:“还好还好,没惹上臭味。”
他掸了掸袖子,什么都没发生似得抱着应娴停在小摊子上看头花,应娴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开口问他:“你让那个人喝茶,就是为了让他上茅房?为什么你这么熟练的样子啊?你是不是曾经做过这种事?”
裴舜卿摆摆手:“……惭愧惭愧,年少不懂事时做过几次。”
应娴:“……”爹你说的对,我还是太年轻了。
第175章 我的妻子复活了也变小了15
孙钩茶楼挑衅裴舜卿, 一场诗文比试惨遭落败,之后又在茶楼后头的茅房被人炸了一身的秽物。这事传得飞快, 隔天裴舜卿去上朝,同僚们就围了上来问起他这回事。比起两人那个诗文比试, 大家更想知道的是孙钩那一炸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裴舜卿正气凛然的道:“这事我也不知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能是附近的孩童玩炮仗,不小心波及到了孙大人吧, 当时我因不想与他纠缠, 很快就离开了,所以对于这件事,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有人道:“那你还不知道吧,那孙钩一身秽物,臭不可闻, 把整个茶楼的人都熏跑了,孙家来人把他带回去,一路上人人退避三舍,没一个敢接近的,你瞧今天大朝会, 他都称病没来, 也不知道是真病了还是觉得没脸见人不敢来。”
又有人道:“裴大人, 那孙钩说, 炸茅房那事是你做的?”
裴舜卿还没说话, 旁边几位大人就替他开脱起来, 个个都笑着摇头, “那孙钩平日里就行事轻狂,恐怕是因为被裴大人赢了一回,自觉丢了面子,才要攀扯污蔑裴大人。”
“是极,裴大人有容人之量,温和大度,向来风光霁月,不轻易与人交恶,怎么会去做这种无耻之事呢,依我之见,定是那孙钩污蔑!”
“唉,如今的年轻人,如裴大人这般脚踏实地的可真是不多了,有些人要不是靠着祖上荫护,怎么能有如今的官位。“
还有人忧心忡忡悄悄与裴舜卿说:“我说裴大人,你可得小心孙家,孙钩这人睚眦必报,尽管这事不是你做的,他恐怕都得算到你头上,你可得小心他之后来报复。”
“多谢各位提醒,我会当心行事。”裴舜卿一脸纯良的谢过诸位热心同僚。
转头,下朝后皇帝私底下召见他,问起这事,肯定的说:“你做的吧?”
裴舜卿还未答,皇帝就道:“不说真话就是欺君之罪!”
裴舜卿于是毫无压力的笑道:“皇上圣明,正是臣做的。”
皇帝:“亏你就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口了。”他说完就忍不住笑,十分八卦的朝裴舜卿招了招手,“唉你知不知道,孙钩被人抬回孙家的时候,一整条街上都没人走动,可把孙家人臊的慌。”
“臣知晓,因为臣特地在附近的一家酒楼二楼看着。”裴舜卿摇摇头,“看一眼,胃口全失。”但是和他一起的应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好像完全没有被影响,还平静的吃掉了三碟下酒菜。
“哈哈哈~朕还道你娶了应娴这几年,修身养性,不做这些事了,现在好了,知道你还是从前认识的那个裴舜卿,朕就放心了。”皇帝十分欣慰。
“臣定不会辜负圣上期望,再接再厉。”裴舜卿答道。
皇帝一瞬变脸:“但是你搞出什么事,朕可不会给你兜着,你看着,过几天就肯定要有人参你了。”
裴舜卿看得很开,“当官的,难免都有这么一遭,臣也不是第一次被参了。”
果然就如裴舜卿所说,没过几天他就被参了,说他生活作风有问题,于是朝堂上吵吵闹闹着实是闹了一阵。不过,很快的,这阵风就被另外一件事很压了下去。
临近年关,坐镇东南的藩王定慧王即将到京,他的小女儿已经及笄一年,该嫁人了,定慧王决定在南上京中选一青年才俊,将女儿许配给他。
一时之间,南上京中的未婚男儿俱都蠢蠢欲动。定慧王家中那位小郡主据说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很得定慧王喜爱,若是能娶了小郡主,那可不是就能靠上定慧王这座大山了。
许多人做着这种美梦的时候,裴舜卿在家中教应娴玩骰子。
叮叮当当几声后,裴舜卿啪的将骰子筒盖在了桌面上,然后他收回手对应娴示意一下。应娴看看那盖着的骰子筒,有点不太相信的问:“真的是三个六?”
裴舜卿自信的微笑:“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应娴伸手打开骰子筒,三个骰子上,都是六个点。她惊叹的看着裴舜卿,“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