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卫风
“除妖?附近有妖吗?”
“谁知道呢。前几年也说是闹狐妖,死了好几个书生,结果后来又查清楚了说是假的,是一个被抛弃的女子报复杀人。这回不知道真假,说是有水妖,就在离山下不远大概五六十里地,那儿有条川河,听说这几个月频频有水妖杀人。”
秋秋不是头次听说有妖的消息,可还是第一次听说在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竟然就有妖怪的存在?
是难以置信。可是再想想,人都能修炼得飞天遁地长生不老了,凭什么飞禽走兽花花草草的不能成精?
“师父会帮他们吗?”
“真人一向宽和,心又善,往年有大旱和疫情的时候,真人都曾经出手相助过。要是那作恶的真是鱼妖,真人想必不会推辞。再说,这远近几百里都算是咱们的地界,真放任个妖怪兴风作浪,传出去了也让人笑话啊。”
这倒是真的,就山下五六十里远的地方,可以说就在眼皮子底下了,确实不能姑息。不说丢面子,真是妖怪,这就是养虎为患了。
“师父会亲自出手吗?”
“应该不会。”陆姑姑说:“以前有两回都是静心姑娘出手的。这些小打小闹的动静,犯不上真人亲自出手,免得失了身份。”
果然,这次还是由静心师姐下山去。想来不是什么厉害的精怪,师姐出马必定是手到擒来。静怡也很想跟着一起去,静心师姐考虑了一晚上,又请示了师父,答应了她的要求。
毕竟这事不算远,也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带静怡去,也可以让她增长些见识,历练历练。至于秋秋,她现在只刚刚摆脱三头身胖娃娃的体型,一来帮不上忙,二来就这体貌也起不了什么威慑作用,这次就不带她了。
秋秋虽然对鱼妖好奇,但是静心师姐毕竟是办正事儿去的,不是去秋游的,带一个静怡就得分心照看了,不能再带个累赘。不过她还是开了句玩笑:“其实师姐可以把我洗洗干净打扮好了,说是送给鱼妖的童男童女嘛。”
静心忍不住哈哈大笑:“说得是,瞧这白胖的样子,我要是那鱼妖,见了你那也得口水直流,这么鲜嫩嫩的丫头,不管是清蒸还是红烧,那都一定好吃。”
“哎哟,它倒想得美,遇上了师姐,它吃不成我,倒要反过来被我吃了。不过这鱼要成了精,那肉还能吃吗?”
静心一时不察,也让秋秋给绕进去了,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这鱼精的肉和一般的鱼肉有无不同,半晌才回过味儿来,又让这小吃货给绕得跑了题。
秋秋扯着静心的袖子,毫无压力的撒了一会儿娇卖了一会儿萌,静心很了解她,知道看热闹什么的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可是山下诸般新鲜美食才令小师妹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笑着保证:“等办完了正事,我去镇上给你多多买些糕点零嘴儿回来。你也不要偷懒,四更天一定要起身练剑。”
“知道了,师姐放心吧,我不会偷懒的。就算我想偷懒,还有师父和拾儿看着我呢。”
静心点了点头,看秋秋已经走到门口了,忽然出声说:“这些天……”
秋秋回过头来:“什么?”
静心把话又咽了回去:“没事,你去吧。”
秋秋笑眯眯地说:“好,明天师姐们动身,我就不去送行啦,先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在秋秋想来,既然师姐出马,那什么鱼妖水怪的还不是小菜一碟。可是静心和静怡下山已经四五天了,也没有消息传回来。按说就在山下头,事情顺利的话一天、两天就该回来了。难道鱼怪特别难杀?
连玉霞真人都有些沉不住气,秋秋当然要说些话让她宽心:“师父别担心,师姐出马肯定不会有岔子。可能是那鱼怪藏在深水里不好找,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玉霞真人点头说:“想必是这样。你静心师姐的剑法当然是没问题,可是那鱼怪倘若真藏在深水不出头,那也真不太好办。要说水性……你师姐就不太擅长了。”
这个秋秋理解,西游记里流沙河那段儿,孙悟空那么厉害,可是轮到要下水的活儿,还是赶着猪八戒打头阵呢。
这就叫术业有专精,河里是鱼精水怪的主场,不识水性的下去了,功力只怕要打一半的折。
玉霞真人终究不放心,过了一天,决定亲自下山去看个究竟,山上就剩了陆姑姑、于姑姑,秋秋和拾儿——哦,还有大白一家子。
秋秋一早起来练剑,拾儿站在窗前看了几眼便不再关注,也省得分了秋秋的心。大白二白领着下头的小白们远远的在那儿看,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看得懂,可是一家大小看得都可认真了。
等她练满两个时辰,太阳早升起来了,背上潮潮的出了不少汗,今天练得顺利,心里觉得很畅快。
陆姑姑给她们两人端了早饭来,熬得稠稠的金黄的小米粥,还有刚出笼的小包子。秋秋捏了一个包子递给拾儿,顺口问:“师父这会儿不知道到了没有?要是顺利的话,说不定晚上就能和师姐她们一起回来了。”
16 月光
结果一直等到三更天,也没有见玉霞真人和师姐回来,陆姑姑笑着安慰秋秋,说无论如何这方圆千八百里的还没有能伤得了玉霞真人的妖怪呢。
秋秋也对师父很有信心的,没回来也许是有别的什么事儿耽误了。她和拾儿又修炼了一回,现在两个人的默契越来越好,每次修炼的时候都特别舒服。暖暖的真元和微凉的象是两条细细的水流交汇在一起,冲刷着经脉,流淌过全身。
这舒服,简直会上瘾哪。
秋秋很自觉的把自己的枕头放好,两人头靠头躺着。
“不知道师父师姐她们这会儿在做什么……”秋秋打了个哈欠:“师姐最爱干净了,山下人的被褥碗盏她肯定都用不惯。师父一换了地方就睡不着觉,这几天可够折腾人的,等她们回来一准儿会抱怨的。”
什么仙风道骨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关起门来其实一个比一个没形象。
“对了,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我看到陆姑姑都开始预备过节的东西了。去年这会儿你还发了一次病,节也没好生过,今年咱们好好高兴一回。你喜欢什么馅儿的月饼?是甜的还是咸的?”
拾儿一惯的沉默,这会儿居然开了金口,虽然只说了两个字,也是难能可贵:“咸的。”
秋秋的头又往她那儿蹭得近了一点儿,高高兴兴地说:“这倒和师父一样了,师父也不爱那甜馅儿的月饼,说吃着腻,所以陆姑姑准备了不少咸的馅料呢,回来我再帮她一起想几样。山下的咸月饼做来做去也就火腿、椒盐、五香这几样,我会的花样可多呢,象火腿的,蟹粉的,虾肉的,尤其是豆腐的,吃着很是清淡爽口,一点儿不腻,你一定喜欢。”
一说起吃的,秋秋简直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刚刚还有点儿睡意,这会儿越说越精神了。拾儿也没有睡着,时而还应一声。
秋秋看看窗外,小声说:“你要是也不睏,今晚上月亮真好,咱们出去转转?”
拾儿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穿了衣裳起来,轻轻推开门出去。月色果然极好,照的石子路一片亮晶晶的。沿着路一直走,后头有个不大不小的湖泊,在月色下一片银鳞似的波光,岸边的长草间有点点萤火闪烁,四下里除了风声,就只有隐隐的虫鸣。
秋秋拉着拾儿在湖边坐了下来:“这晚上来,比白天来看到的景致还好。怪不得这湖会起名叫落月湖,真象一轮月亮落进在了湖面上一样。”
再看身边的人,虽然天天都能见着,可是拾儿在月光下头发象细滑的丝缎一样闪着柔亮的光泽,肌肤更是有如珍珠一样晶莹无瑕,一时间就这么看得呆了。
拾儿也不管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湖边的青石上。秋秋自己是个不大静得下来的人,实在不明白拾儿这种一天到晚都不出声的人哪来那么多心事可想。可是现在眼前的一切就象是画中才有的情景,让她的心也难得的安静下来。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没有想,心境就象这湖面一样,清风微拂,波澜不惊。
不远处可能是有只青蛙跳进湖里,咕咚一声响,秋秋顺手从身旁拔了一根草茎来编结。她手笨,编了没一半就扯断了一次,重新又打个结再编,最后编成个歪歪扭扭的草圈儿,她顺手就套在拾儿头上:“这个给你。”
美女就是美女,即使戴上这么个破草圈儿,依旧无损于她的清丽绝俗。秋秋又替自己编了一个。这一个比上一个就要熟练些了,编好了就戴在自己头上。萤火虫被她们身上的灵气吸引,绕着两个人飞舞,甚至还落在发间和衣褶间,一闪一闪的微光,就象她们身上在发光一样。
“这儿可真好……”秋秋小声说:“以后咱们常来转转吧。”
拾儿没有出声,可是手却轻轻握住了秋秋的手。
回去的路上秋秋就没什么精神了,拉着拾儿的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这个安静的晚上,她也忽然想起一些她以为早就忘记的事情。
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曾经的亲人、朋友、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看过的电影……瞧,她这才多大点儿,竟然开始怀旧了。
可是想起那些事情,并不让她觉得太伤感。也许是因为身边有人陪着,并不孤单的原因。
嗯,大概都是今晚月色太迷人的缘故。歌里也唱呢,都是月亮惹的祸啊。
这么一走神儿,脚底下又绊了一下。
拾儿停了下来:“困了?”
“嗯……”秋秋打个呵欠,又揉了揉眼:“刚才忘了提盏灯出来了。”
“我背你。”
秋秋啊一声,忙说:“不用!”
哪能要个病人背啊,就算拾儿比她大,可身体还没她结实康健呢。
可是拾儿比她要固执多了,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秋秋还是拗不过她,败下阵来。
她要是不答应,拾儿没准能和她一起在这儿站到天亮。
好在也没多远的路,秋秋就厚着脸皮伏在拾儿背上。
拾儿把她背了起来,一步一步继续往回走。
其实对修行的人来说,背上别说多这么几十斤的重量,就是几百斤也是负得动的。拾儿背着她毫不吃力,秋秋一想通了这点,心里就踏实了,还有心思说笑话,可惜唯一的听众还不怎么捧场,想让拾儿听得哈哈大笑,那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话说有两根香蕉一前一后的散步,走着走着前面的香蕉感觉很热,于是就把衣服脱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后面的香蕉就滑倒了,哈哈哈……”
秋秋干笑了一阵也觉得没意思,在拾儿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你也给点反应啊。”
拾儿终于出声了:“嗯。”
得,这反应真打击人,还不如不给呢。
秋秋干脆闭上嘴,趴在拾儿肩膀上打起盹来。
月亮高悬在山巅,两个人只有一条影子,缓缓的,缓缓的一直向前。
17 分离
陆姑姑果然准备好了各种馅料,秋秋就硬把拾儿也拉了来一起做月饼。
秋秋也就算了,陆姑姑瞅着拾儿那副不沾凡俗的样儿,就算坐在案子前也是格格不入,忍着笑说:“两位姑娘还是干正事儿去吧,我这儿用不着帮忙。”
秋秋笑眯眯地说:“艺多不压身嘛,多学门儿手艺总不是坏事,是吧,拾儿?”
反正拾儿永远不会在这种时候开腔给她拆台的。
前期准备工作陆姑姑都准备好了,饼皮、馅料、模子都是现成儿的,直接把馅料包起来压成月饼,最后陆姑姑再一起拿去烘烤就成。
这活计既简单又有趣,所以秋秋才拉着拾儿一起动手。
一块块月饼很快成形,整齐的摆在案板上头。鱼形的,花形的,方的圆的都有,秋秋瞅着拾儿没注意,伸手在她脸上蹭了一下。
拾儿转过头来看她。
“啊,刚才看见一只小虫子。”
拾儿一点没发觉脸上被蹭了一道白白的面,低下头去继续用面瘫的表情扣出一个兔子形的月饼。
秋秋转过头,憋笑憋得肚子疼。陆姑姑不愧是有阅历有涵养的人物,脸上一点儿异样都没有,好象压根儿没看见她使得坏一样。
大白二白领着八个孩子在那儿不知捣鼓什么,难道是又想在柳树底下打个洞?秋秋都不知道它们到底打了多少个洞了,都说狡兔三窟,到了这对兔子精这儿,只怕三十窟都不止。
陆姑姑一开始不待见这一窝兔子,等知道秋秋把它们收了做灵宠,态度就好了几分,时常给它们贴补些新鲜的瓜啊菜啊的。处得久了,发现大白二白很是懂识趣,见了人还会直立起来用两只前爪作揖,很会撒娇卖萌。更别提八个小的了,吃得滚圆圆的,简直象是一只只白绒球,陆姑姑干活儿的时候,它们就在脚边儿手边趴着,别提多讨喜了。
忽然大白停下了动作直起身子,机警的往东北方向看。
拾儿也放下了手里的月饼模子,缓缓站起身来。
秋秋就要慢了一步才察觉到动静。
远远的天际出现了一个白点,不仔细根本注意不到,接着白点越来越近,象一片白云一样翩然落下,两只大翅膀扇起的风把几只白绒球都掀了一溜跟头。
大白二白十分紧张,护着几只小绒球往后退,那架式如临大敌。
来的这位不速之客秋秋认得,是方真人的坐骑灵鹤。
她和这鹤相看两相厌,不知道这鹤是不是洞悉了她想吃烤鹤喝鹤汤的念头,见面总是不理不睬的,十分傲慢。秋秋肯定也不会上赶着用热脸蛋儿去贴冷屁股,反正这货不常来,来了也就是送信送东西,待不了多长时间,她犯不着和一个扁毛畜生计较,要不然肯定会被人笑话的。
陆姑姑放下手里的活计,去端水端果子来招待这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