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桩桩
“耀日城的女主人？”妩月的脸贴在耀日胸口，耳中传来他有力的心跳。震得她全身血液都涌上了脸颊。
他是耀日神君！他就是耀日神君？他说他在等她，他说要用最盛大的婚礼迎娶自己！妩月一时间懵了。
这是缘份么？只有她的家传绝学能划破虚空。而耀日神君却在这人来人往的神将石道上布下了结界。听说神将白泽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难道，是他让耀日神君在这里等待他的有缘人？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在战死的第一次神暮紫的石像前？妩月心乱如麻。
“如果你真有诚意，就来璇玑岛提亲。”
耀日睡得熟了，妩月轻轻推开他，在他手中放下一枚玉简：“这是我家传神念破虚的法术。用它，才能进璇玑岛。”
她站起身，从耀日腰带上摘下一枚香囊。
太阳已完全沉没在西山背后，重重暮霭卷云般推来。耀日的脸如此英俊，看够了自己美丽的容颜，妩月仍觉得心狂跳不已。她是仙界公认的第一美人，只有她才配得上仙庭主君耀日。
“不，我得回去。除非你来提亲，我不能这样和你在一起。”内心的骄傲迫使妩月移开了目光。她划破空间，迈了进去。神识传音进耀日的神识，“我是妩月，住在璇玑岛的妩月灵君，你不能在这里向我求亲。我等你来。”
空间裂缝关闭，妩月消失得无影无踪。
耀日迷迷糊糊听到了璇玑岛，我等你来，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了九天九夜。酒醒后他睁开眼睛，东方的阳光正跃出地平线，天地一片清亮。他站起身拂了拂衣襟，玉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耀日将它拾了起来，神识一动看到了神念破虚的法术：“咦，这法术极为少见。神念破虚……”
片刻后他眼神明亮，抬起头激动地望着遮蔽着面目的暮紫：“暮紫，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我都能用这个法术破开空间，瞬间到你身边。暮紫，这是你送我的吗？”
耀日挥手间，结界破除，轻松施展出神念破虚的法术到了仙宫之中。
“神君？！”聚在仙宫大殿中的神将们看到突然出现的耀日吓了一跳，“这些天神君去了哪里？若不是白泽感应你就在耀日城，我们都快急死了！”
耀日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识海中牢牢烙下了璇玑岛三个字。他握着白泽的肩摇晃：“我陪着暮紫的石像。她进我梦里了。她在梦里告诉我流烟刀的下落。在璇玑岛，流烟刀飞到了璇玑岛。璇玑岛在哪里？”
白泽被他晃得骨头都快散掉：“主君，你说慢一点。”
耀日松了手，捋着手掌傻笑起来。
神将们面露悲悯，互相递了个眼神，没有戳破他。暮紫魂飞魄散，大概会有魂魄附于流烟刀上。白泽早说过有天机遮蔽，她连意识都无，哪里能进神君的梦境。
尚城小心问道：“主君饮了多少酒，睡了这么些天？”
耀日一愣，瞬间施展了个涤尘诀，有点不好意思：“几百瓶吧……”
神将们卟地笑了起来。寻常灵君饮上十壶琼浆，就会醉了。耀日饮下几百瓶，醉九天九夜算是轻的。
众人的神色被耀日看在眼中，他慢慢冷静下来。是他醉糊涂了。可是……“暮紫还留给我一门法术，也不知道是何时收来的战利品。叫神念破虚。”
他怎么会以为这门法术是暮紫给的，他心心念念以为她盼着自己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仙界第一美人，丹神君的师妹妩月仙子家传绝学便是神念破虚。非本门之人不传。”白泽见多识广，一口道出法术来历。
“呵呵。”耀日尴尬地只能呵呵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布下的结界，别人看不见走不进来。妩月却用神念破虚进来了。耀日无语。
“我已经学了。”
妩月给了他，他也学了。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们想想，有什么可以补偿人家的？
“神君梦里……可还记得说过什么？”白泽小心翼翼地问道。
耀日记不得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她说她在璇玑岛等我。”
神将们看耀日的眼神变了。无缘无故等着他去。他对人家做了什么？
耀日怒了：“我发过誓，我会娶暮紫，我醉得再厉害，也不会在神将石道上……”他清了清喉咙，反正一众神将都是男人，你们懂得。
白泽寻思良久，慢吞吞地说道：“大概主君和妩月仙子聊得开心，仙子请你去璇玑岛作客。主君不如去一趟。暮紫离开，仙庭也需要丹师，主君去拜访下丹翁，能请得丹翁出山最好不过。”
妩月仙子为何相赠家传法术，耀日答应过人家什么，还是自己走一趟好了。耀日赞许地看了眼白泽。心想这主意再好不过，打着请妩月仙子的父亲，璇玑岛主丹翁为仙庭出力的旗号去，进退自如。
耀日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仙界的法术，有的是不传外族之秘，极为重要。他还是走一趟好了。如果答应妩月的事不难办，他应了就是。
带着白泽与尚城两名神将，装满了三艘飞舟的礼物。耀日一行浩浩荡荡飞向了璇玑岛。
璇玑岛人少。丹翁早已不问世事，炼丹事宜都交给女儿妩月，徒弟丹痴。年年春天修士们前来求丹，都在海边的云台上侯着。丹痴会来收走炼丹材料，说好报酬，第二年春日自行来取。过时不候。丹药品相上乘，成丹率高。久而久之，玉树临风俊美无俦的丹痴被尊称为丹神君。
飞舟低达海边云台时，并不是璇玑岛与仙界修士们约定的春季。云台空寂无人。面前碧海浩淼，璇玑岛隐在海天一色中，看不见踪影。
耀日身周神光隐隐，神念凝成一线，柔和的声音远远传向海中：“耀日前来拜访璇玑岛主丹翁，还请丹翁拨冗一见。”
番外二 欲卷珠帘春深长（下）
仿佛往水里扔了块石头，大海深处的空间出现水波纹一样的涟漪，一圈圈荡荡开来。璇玑岛像海市蜃楼般出现在众人眼前。
岛在云雾缭绕间，翠绿如明珠。大概是岛中种植着大量的奇花异草，灵气聚集，在阳光下反射着绮丽的光。
尚城忍不住赞了声：“好一处海上仙山。难怪丹翁长年隐居于此。换成是我，也不愿挪窝。”
白泽嗯了声道：“要说服丹翁为仙庭效力，大概有点难。”
耀日咳了两声低声道：“这不是借口么？”
知道他学了人家的绝学，又宿醉忘了应诺妩月的事。尚城和白泽忍不住叹息。耀日是极自律的人。两人跟随耀日征战多年，几乎就没见过耀日醉得糊涂记事的时候。是因为暮紫。
白泽微笑着安慰耀日道：“如主君所言，能请到丹翁则好。请不来，仙庭如今渐已安宁，鸠摩不过偏居一隅罢了。纵他再想掀起战争，也要看人心所向。”
终归是自己的错。耀日隐约感觉自己或是将妩月看成了入他梦来的暮紫，多半说了些什么，叫妩月误会了。
既然是误会……耀日深吸口气，渐露毅然之色。那就解开这个误会。
海与岛之间现出一架虹桥，隐隐能看到岛的边缘空间震荡。丹翁的声音平和传来：“璇玑岛从不让外人踏足。今日为神君破例，还请神君独自前来。”
人家从不让外人上岛，能让耀日去已给足面子。
耀日应诺。三船礼物悉数收进了储物戒指，神光一闪，人踏着虹桥飞了过去。
到了璇玑岛，耀日看到面前空间变化，仿佛有千万座门竖在自己面前。贸贸然踏进去，转眼间就不知道会被传到哪里去了。脑子里模糊记起来，似乎妩月说过，上岛得用神念破虚。人家的绝学，他不知情给学了。很显然丹翁这是要看他施展，抵赖都不行。
耀日心思缜密，反而激起了一丝隐怒。他既然携礼物前来赔罪，自然不会赖账。丹翁这般做法，真真小瞧他了。他指尖一划，变化万千的空间景像被一分为二，露出一道豁口。耀日坦然走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又是一变。璇玑岛露出了本来面目。沃野千里种植着各种灵草。灵气氤氲聚集成团。远处隆起一座小山丘，山下竹舍数间。
他飞了过去，落在竹舍前的空地上，恭谨地行礼：“耀日前来，多有打扰。”
竹门打开，堂中坐着个白发老翁。左右侍立着两个面容绝美的男女。耀日迈步进去，目光一扫，与妩月正碰了个正着。他心神一震，暗忖道怪不得妩月被称为仙界第一美人，一眼就能让自己有移不开眼的感觉。他毕竟已是神君修为，目光一转，看到妩月旁边的男子虽然站在丹翁身后，后里却拿着两株灵草，似在思索着什么。面容如皓日当空，俊美绝论，心想，这男子必是丹术高明的丹神君了。
目光扫过丹翁，耀日又是一惊。丹翁已至油尽灯枯，寿元不多了。
丹翁微微一笑，知道耀日已看出自己的情形。他招呼耀日坐了，转头看到徒儿丹痴眼中只有手上的灵草。自耀日进门，女儿却是双颊泛红，目不转睛。心里又是一叹：“既见过了神君，你俩下去吧。”
丹痴求之不得，朝耀日拱拱手，转身就进了后院。
妩月朝耀日睃了一眼，低声道：“爹，我去煮茶。”
知晓女儿心思，丹翁点了点头：“去吧。”
临去那一眼看得耀日心惊肉跳。所谓旁观者清。耀日对妩月无情，反而对她的神情心事了如指掌。难道那日他醉酒后真对妩月许诺了什么不成？
“丹翁。日前无意中得到令爱赠神念破虚法术。耀日惭愧。特来向丹翁请罪。”耀日也不想绕弯子，开门见山说道。
原来准备以请丹翁出山为由，试探如何补偿偷学人家的法术。看到妩月的眼神，耀日改了主意。
妩月回来，丹翁已经听她说过了。
耀日的谦和有礼让丹翁忍不住暗暗叹息。
妩月貌美，仙界能配得上她的男人不多。徒儿丹痴容貌比耀日俊美，却无耀日身为主君的气魄。传闻中敢与耀日抗衡的鸠神君有枭雄的气度，却无耀日的翩翩风度。仙界的俊美男仙也不少，却没一个能让心高气傲的妩月尊崇的。难怪当日她误听了耀日的话，不假思索便起了绮念。
如果耀日有心娶妩月，就不会说是无意中午到法术，前来请罪的了。
丹翁笑了笑道：“听闻神君座下第一神将暮紫是丹术天才。可惜战场无情，魂飞魄散。老朽已无力替仙庭效力。神君如有所需，小女与徒儿定会竭尽所能。”
丹翁说的，却是耀日早先想的借口。他不提神念破虚法术，耀日只能讪讪说道：“如此耀日替仙庭谢过丹翁。”
“一门法术而己，就当老朽感念神君平定仙界战乱的礼物。神君不必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白泽，耀日都不知道这门法术是璇玑岛家传绝学。这门法术不是攻击性法术，却极为有用。掌握这门法术，随时能攻其不备，比起攻击性法术不知珍贵多少倍。
正因为受之有愧，耀日才紧赶着来璇玑岛。没想到丹翁居然说成是送他的礼物。耀日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马上站了起来：“当日是我醉酒，误学了这门法术，耀日实在过意不去。我立誓绝不再传第二人。此行是特意前来赔罪的。丹翁有何差遣，只要耀日能做到，定不会推辞。”
宁肯赔罪，宁肯帮你办事补偿，也不提娶妩月。丹翁心里有了底，所以绝口不提耀日醉时对妩月说的话。
能得耀日承诺，自己寿元耗尽，能让耀日护得璇玑岛安全，也是笔好交易。丹翁正要开口，妩月端着茶出现在门口。
她没有进来，端着茶站着，背挺得笔直。眉间眼底噙着的痛楚是另一种美。丹翁迟疑了下，转了口风：“妩月你陪神君四处走走吧。老朽精神不济，神君离去时，不必再来辞行。”
有什么话让耀日自己去向女儿解释吧。
耀日想了想起身笑道：“能欣赏璇玑岛的风景，是耀日的福气。”
妩月默默放了茶，转身就走：“神君随我来吧。”
黄色的衣裙在翠绿的灵草间翻飞，低垂的螓首呈现出完美的姿态。耀日想起了暮紫。
暮紫的容貌像细茎的蓝鸢草，却从来没有楚楚之意。他没看到过暮紫哭过，暮紫永远像活蹦乱跳。就连替他挡命，也像浴血的凤凰，死的壮烈，没有凄美。
“妩月，那日我醉了酒，以为是暮紫进我梦来。我忘了我当日向仙子许诺过什么了。”耀日停下了脚步，有些歉然。
他怎么能这样直白。妩月望着他英气逼人的脸，心里第一次觉得自己恨了一个人。
多年前，有一次师兄外出，她出岛接收仙界修士们的炼丹材料。那一次露面，便震惊了仙界修士，得了仙界第一美人的赞誉。此后年年，不知有多少修士前来海边云台，只为见她一面。
她理所当然认为，耀日是在向自己求亲。
他有什么了不起？她日后会嫁一个比他长得更英俊，更有气魄的男人！妩月的脸因羞恼涨得通红。
没有你，我就嫁不得一个英雄吗？你别臭美了！仙界想看我一眼的男修多的是！诸多话语堵在她心头，最终一句也没有说出口。妩月骄傲地抬起了头：“我本来就是奉父亲之命，送神念破虚法术给神君的。神君只是说要亲来璇玑岛道谢。我便邀神君上岛一游。”
原来是这样……耀日心头阵阵轻松，露出了笑容：“下月我与暮紫成婚。仙子如有空，请来耀日城饮杯喜酒。”
“得空，一定来。”
她要看看那个暮紫究竟有多美，能把自己比下去。
耀日拿出了装有礼物的储物戒指：“璇玑岛很美。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白得了一门法术，实在过意不去，还望仙子替丹翁收下。”
不收，倒显得自己小气心虚似的。妩月毫不客气地收了：“谢谢。”
事情办完，耀日也没有多留的意思，就此告辞离去。
戒指中塞满了礼物。妩月看到角落里有一只鼎。和暮紫石像手中托着的鼎一模一样：“我不信，她会比我美，丹术会比我还高明。”
半月后，丹翁寿元耗尽陨落。丹痴奉师尊遗命与妩月结缡。两人离了璇玑岛，施展神念破虚出现在耀日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