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治愈系
待风声过后,一切安静下来,景善若觉着龙公子的爪子动了动。
她小心地撩着盖头朝外看,只见面前是一处雕着龙纹的玉柱,柱子顶端有方圆一丈的平台,台子边角上都有围栏,里外三层。这柱子究竟有多高则不得而知,只知是一眼瞧不见底,柱身消失于脚下的云层中了。
龙公子伸爪,将景善若轻轻地放在柱子顶部。
景善若就席地坐下,呆在平台中心,安静地回头瞧着龙公子。
——那个绣球头是怎么回事?
她愣了愣,随后盖上盖头,偷偷发笑。
龙公子顶着一张无表情的龙脸,游到不远处的另一根玉柱上,盘身卷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把前爪放在平台上,竖起脑袋。
如果景善若是一条龙的话,这两根柱子的距离,恰好可以让两条盘在柱身上的巨龙伸出前爪够到彼此。只可惜她不过是人而已。
景善若一面偷窥,一面好奇着:接下来是要做什么?
很快,她就听见四面天际都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紧接着,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沉沉地划过她的视野。
她转首看向遮住光源的那一侧,竟然是有座山从天而降,稳稳地浮在西北边。
从山底下游出一条细长的龙,落在云上,远远地望着她和龙公子。
东面则是水声隆隆,巨浪竟然直接涌上了云头,浪花中,浮出一个青色鬃毛红犄角的龙首,那龙一爪子搭在浪头上,悠然地瞧着龙公子这边。
此时明相也追了上来,沿着玉柱,呼哧呼哧地朝上飞,好容易才爬上了柱子顶部。
“老人家。”景善若道,“你也来了?”
“咳咳咳,公子爷的大事,老臣怎能缺席?”明相说着,抬首看向四周,“不错嘛,好歹也有两条老龙神敢来。”
“咦?”景善若不解。
明相道:“相信景夫人也知道,归墟发出了通缉令,要拿公子爷回去治罪!”
“嗯……”
“在如此风声之下,仍然敢来观礼之龙,真是少之又少。”明相感慨道,“原本东南西北、以及各相杂的方位,都各有宾客礼座,若是公子爷这般血缘高贵的龙神结亲,各个方位一共八十一座,应都是挤满了龙神观礼的……唉,只可惜如今那可恨的狱王爷……”
他正念叨着,龙公子突然朝这边转首,轻轻地唔了一声。
明相听得懂龙的话语,立刻道:“是、是,公子爷,是老臣多言了。这就住口。”
龙公子再看景善若一眼,随后正首,面向南方。
那号角声一直响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时候,仍然没见再有宾客前来,明相有些沮丧。他却仍是乐呵呵地朝景善若点着头,解释说这一切早就在意料之中,丝毫不能打击到龙公子的兴致。
——当然,他这老头子仍然免不了要在意一下的。
景善若明了他的心思,也没出言安慰,只是微笑了一下,随后就继续静静地等待。
日头落在玉柱上,一阵阵幽香从柱里飘散出来,嗅得人神清气爽。
明相立在围栏旁,眺望四周。
他突然大叫起来:“啊!公子爷,快看!”
景善若闻言,也急忙掀起盖头一角,朝外看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冉冉升起一条巨龙,带着几只小龙,分别占了几个席位,舒舒服服地坐下了。
“那是南海的龙神爷啊,过去是鼎王公麾下大将,后来销声匿迹……如今竟然来了!竟然来了啊!”明相抚掌笑道。
紧接着,一条条神龙纷纷现身云台,各自寻了席位落下。
明相激动得跳起来,一一同景善若作介绍,听得后者根本来不及辨识究竟谁是谁,只知道都是鼎王公旧部,都在鼎龙族事变之后沉潜于名山大川与各个海域之中,不再回归墟——都是消失行迹已久的老龙啊!
不过一转眼时候,云台周围的八十一个席位,竟然客满,并还有龙神来晚了,只得浮在界外观礼。
虽然明相欢喜得连连蹦跳,但龙公子却一直保持着镇静,高昂着头首,坐北朝南,等待吉时到来。
待到日头高悬,正是最烈的时候,龙公子突然扬声,发出了有力而高亢的龙吟,直震得景善若身下的玉柱台都晃了晃。
见状,群龙纷纷仰首应和,一时间龙啸长吟此起彼伏,云台外围应声聚起层层阴云,时雨时雷时雪时雹,玉柱之下的云层也不断被海浪给淹没。
景善若看得目瞪口呆。
“景夫人,来前面。”明相招呼着,将她引到平台边缘,让她能得见云台全貌。
此时龙公子突然上半身离了玉柱,倾身过来,绕着景善若身下的柱子卷了一圈,随后将脑袋竖在景善若身侧。
“景夫人,请与公子爷贴面……”明相指点着。
这个动作难度很大,景善若小心地扶着栏杆,探身过去,轻轻地用自己的脸擦了擦龙公子的侧面,也不知凤冠上的装饰有没有钩挂着他。
回身之时,她突然瞧见上方的天空中又出现了一片洁白的云。
那云端似乎立着一排人,却并未出声。
明相道:“是元华大帝亲临呢……景夫人莫要理那些仙家人,他们要来观礼,便教他们远远地看好了。”
龙的嫁娶(下)
作者有话要说:有请存稿箱君吐稿了!睡醒了再回帖……挥~ 天上的仪式完毕之后,景善若与龙公子从耳岛着陆,见时候还早,便选择步行回景府。
方丈洲人赶来迎接之时,生生地给吓了一大跳。
——因为跟在这对新人身后的,除了明相之外,便是黑压压一群衣着怪异、举止霸气的陌生人啊!更甚者,其中少数人头上还生着犄角,不知背后有没有拖着尾巴!
明相上前,将曲山长拉到一侧,悄声嘀咕一番,解释了这群人的来历。
曲山长立刻换了神色,吩咐众学生对这些陌生人以上礼相待。
“明老相爷……”山长悄悄问道,“为何公子不乘车呢,莫非是嫌吾等来得迟了……”
明相笑道:“多想了不是?你看,诸多龙神爷皆是步行相随,公子爷再是尊贵,也仍属小辈,哪有在长辈面前自己驱车代步的道理?”
“唔,明老相爷说得极是。”
曲山长应着,吩咐生员赶紧飞奔回去取了十来卷红线丝毯,铺在新人以及众龙神将要行经之处,以示尊崇。
“疲累否?”龙公子略倾身,悄悄问景善若。
景善若双手拉住红绸,正一面走,一面盯着那红绣球发愣,见他如此问了,便答说:“并无疲惫之感,只是想到仙家众人来观礼之事,心中隐约介意。”
“介意?”
景善若用指尖拨了拨盖头上垂的流苏,轻声说:“那什么元华大帝,应是仙家要紧的人物罢?公子如此轻慢,是否妥当呢?”
“哈哈哈哈!”龙公子仰首大笑一番,道,“客来主不顾,定是无良宾。不请自来之人,理他作甚?”
他俩轻声说话,众龙神天赋异禀,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此时便都笑了起来。
景善若也跟着笑了笑。
却说,众龙还在云台上行仪的时候,那些仙家人立于云端看了一阵,示好一般地降下来,停于云台旁侧。那时候,明相留了心思,往仙家人群中看过几次,上百名仙衣飘飘的神仙之间,寻不见越百川的身影。
他便对景善若道:“景夫人,你放心,临渊道君没来。”
“啊?”景善若本没念着此事,只好奇着下一步的礼仪是什么而已。
乍听见明相提起临渊道君四字,她像是突然被人对着耳朵狂吼一番似地,竟然懵了懵神。
明相说:“老夫一直担忧着,生怕那道君临了翻悔,突然杀出来扰乱亲事……哈哈,看来是老夫多心了!”
景善若盖着喜帕,并未搭腔,没人瞧得见她的脸色。明相也只能看到她微微地颔一颔首,转身踱了几步,到靠近龙公子那边的栏杆前坐下。
老人家见状,噤声,回首再望望那群观礼的神仙,发觉不仅临渊道君不在,那个讨人厌的竹簪女冠,也同样没出现在仙家人群之中。
“哼,算她识相……”悄声嘀咕着,明相将注意力移回到了典礼上。
而到了眼下,众龙正缓缓朝着景府前进,明相也闲得无聊,便将方才之事,绘声绘色地说与曲山长听了。
“明老相爷,你是说,仙家也有人去观礼?”曲山长惊讶。
“可不是?公子爷才不稀罕呢,统统拒之于外!”明相得意道。
方丈洲人道:“公子不愿与仙家打交道么?那、那吾等发出去的喜帖……”
他们倒没有那本事发喜帖给昆仑的元华大帝,只是数着龙公子与景善若的人脉,往玄洲岛的那些仙人手上也递了帖子。
而今,玄洲岛已经有客人如约前来了。
“散仙岛主么?无事,请来也不坏。”明相道,“公子爷还承过玄洲的情,大喜的日子,同喜共庆也是应该的……”
一行人走到景府大门前的时候,旁侧几寸宽的小道路上,行来一队吹吹敲敲的小人小马,穿的也是喜庆衣着,抬着拳头般大小的箱子,上书“贺”字,跟在厚礼之后的小人有戏子妆扮骑假马抬假轿的,有踩高跷的,甚至还有舞龙舞珠的。
这是木缘国特别派出的助兴游艺队伍,之前已经在自己国内游行一圈了,知景善若等人将至,故而在道旁相迎。
入得景府,曲山长等人立刻忙碌起来,分别给诸位龙神安排坐席与小憩的厢房,然后又飞快地剪纸裁料,用八仙桌替木缘国民搭起戏台,让他们可以先演上几出喜庆的剧目。
景善若本以为自己须跟着龙公子接待来宾呢,谁知明相将他俩往内引,引过了花园,走过平桥,径直朝景府深处去。
“这是要去哪里……”景善若不解。
她搭着盖头,不辨方位,只是由着龙公子牵引那方红绸,低头跟在后面而已,心中不免忐忑。
“快到了,快到了!”明相乐呵呵地说。
龙公子则一言不发。
——难道龙族的婚仪还没结束?景善若猜了又猜,仍是弄不明白。
不知过了多少道门,明相与龙公子才在一处建筑外站定。
景善若悄悄掀起盖头看上一眼,发觉此处原本应是仓房的,只不知什么时候被改了改,窗户扩大了,檐角与门楣上都挂了红绸,还挑着双喜字的大红灯笼。
“公、公子?”
瞧这精心布置的模样,难道是洞房?这也太——
景善若匆匆放下盖头,低首,羞涩地唤了声:“公子,宾客还在外边呢……天色也早,尚未拜堂……怎么这样快就……”
她无条理地嘀咕了几桩事儿,轻轻拽那红绸,不好意思再往前挪一步。
龙公子却不解她的弯弯心思,纳闷回首:“啊?”
景善若半侧过身,将手里的绸带卷了一圈又一圈,垂首娇羞状,不理他。
龙公子奇怪道:“怎么?快快入内罢,省得耽搁太久,你双亲在前边等得急了。”
“咦?”景善若闻言,心生疑惑——什么事省得耽搁太久?难道不是想洞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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