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妮来杯柚子茶
刚才他捂着心口剧咳,着实让她后怕,轻殊将他搁在床头的书拿起合上,“师父才好转些,要多休息,这些费神的事就别做了。”
扶渊任由她将书拿走,好笑地看她:“看书也算费神的事?”
当然算,不仅费神,还让人头疼。
轻殊只想让他好生静养,话也如此说了,可接下来几日,各种麻烦事偏偏源源不断掷向他……
“君上,这是近几日的生死薄,请您过目。”
“君上,判官大人不知这些阴符之魂该赏该罚,请您做个决断。”
“君上,这些公文判官大人拿不定主意,请您批阅。”
“君上……”
“嘭——”轻殊破门而入,惊得正在启禀事务的小黑小白抖了抖。
扶渊坐在案前,扬眸望去,只见轻殊疾步如飞走来,二话没说,将案上小黑小白刚带来的大叠公文吃力地抱起丢回他们怀中。
小黑小白双手突然一沉,听见她批判道:“不晓得我师父大病未愈么?还叫他劳气伤身!那什么判官大人若是如此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不如卸了官帮婆婆熬忘魂汤去!”
小黑小白闻言忙垂下头不敢作声,整个冥界,怕也只有轻殊大人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了。
扶渊见她怒气冲冲的泼蛮,不由自主一笑。
轻殊侧头,连着他一块儿指责:“你还笑,说好了在这儿静养的,怎么又开始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了!”
小白忍不住替扶渊解释道:“大人,君上是酆都之主,大小诸事需得经过他的同意方可……”
轻殊斥道:“我才不管你们有什么天大的事,在他痊愈之前,谁都不能来打搅!”
小黑小白:“……”他们此刻就是殃及池鱼里的鱼,委屈弱小且无助。
轻殊秀眉紧蹙,小黑小白站在边上噤若寒蝉。
小白悄悄抬眸看向轻殊身后惬意而坐的扶渊,向他使了个求救的眼色。他们恪守职责,兢兢业业,求君上庇佑,解救他们于水生火热……
谁知,扶渊无动于衷,不仅回了个自求多福的神情,甚至捂住胸口闷咳了声。
轻殊闻声蓦得转过身看他,紧张道:“怎么了?”
扶渊悠悠叹了句:“事多,心口疼。”
小黑小白:“……???”
轻殊回头就将他们和公文一起踹了出去。
自从上回人界回来后,冥楼宫便多了间御膳房。此刻,小黑小白蹲在炉灶边上,双双叹了口气。
林泉攥着长汤勺,在锅里搅动了几下,“怎么了,唉声叹气的,你们今日不用给君上递公文了?”
小白拿着木棍子戳了戳炭火:“别提了,轻殊大人在,我可不敢再让君上操半分心。”
林泉还在阳间时,从小便无父无母,为养父所收留,因他的身世自小就没少受人指点,好在他年少有为,不过二十出头就已是楚国皇家御厨了。原以为好日子要来了,谁知道养父病重无医,不治身亡。
养父就是他的天,他的精神支柱,天塌了,人就成了行尸走肉,他多次寻死却未果,那日遇见小黑小白,意外殒了命,如今留在这里闲来下下厨,对他确实是种解脱,因此他也并不怪小黑小白断了他的阳寿,反而对他们心有感激,这里也不是谁都能留下来的。
林泉模样清秀瘦弱,全然不似其他虎背熊腰的厨子,他笑笑,不怀好意道:“轻殊大人在君上屋内,你们去当然会打搅。”他不知扶渊是受了伤而一连几日足不出屋,只以为他是和轻殊两人单独相伴于屋内。
小黑抿了抿唇:“我还从未见君上对谁言听计从过。”
小白点点头赞同:“轻殊大人真乃妙人……”
闻言林泉八卦道:“你们这意思,君上他……是个妻管严?”
现在还不是,照这情形下去,迟早会如此,小黑小白默契点头。
林泉恍然大悟,随后将锅中炖好汤盛在碗中,对他们道:“这十全大补汤好了,去端给君上吧。”
小白好奇:“十全大补?补些什么?”
“补肾壮阳。”
小黑:远古大神终有朝一日喜吃软饭
小白:气宇轩昂竟脱胎换骨佯装病娇
林泉:横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扶渊捂住胸口,痛苦咳嗽:“哎,人言可畏,心口疼。”
轻殊怒眸,提起了百米大刀——
黑白泉:“……”
第36章
一盘棋局当前,轻殊支手托腮,咬着下唇愁眉不展,几经踌躇,怯怯执起一子在棋盘另一处缓缓落下,手还未收回,便听见案前相对而坐的扶渊摇摇头,慵懒开口。
“三思。”
听他这么一说,她刚松开的两指立马将棋子捏了回来,细细思踱一番后才在别处放下,谁知扶渊下一步以炮隔马,吃了她刚放下的车,动作干净利落。
“……”轻殊呆了呆,敢情她这步棋是送死来了,她拍案而起:“师父你又忽悠我!”
扶渊抬眸睨她,“嗯?此话怎讲?”
轻殊努努嘴:“我刚才可不是要下这的,你让我三思,敢情是蒙我掉陷阱的!”
扶渊笑了出来,“我前有车后有马,你若下了先前那一步,绝对身陷囹圄,到时我将你所有棋子吃干抹尽,你就是满盘皆输,现在以一棋车子换一局生路,还觉得自己亏了?”
“……”听了他的话,轻殊重新审视了番棋局,他说得分毫不差,确实是她自己考虑不周,自知理亏只好悻悻坐了回去,嘀咕道:“我这才刚学会,师父也不让着点。”
扶渊难得百口莫辩,无奈笑了笑,若他没让,不出三五步就能将了她的军,现在不仅磨到了小半个时辰,还刻意下错,允许甚至提醒她悔棋,谁知她自己步步都往险棋上走。
想不动声色地输给她还真是不容易啊,扶渊心叹。
“大人,臣给君上送补汤来了。”
听见门外小白的请示,轻殊摆弄着棋盘,“进吧。”
如今要进扶渊的屋子问过他本人还不行,须得经过轻殊的应允才可,因此在这不成文的规矩下,小黑小白也就学会了直接同她询问。
征得轻殊的同意,小白这才托盘入内,仔细将汤盅摆到扶渊面前,轻殊凑近瞧了两眼,颇为不满,“又是这汤,都连喝三天了,没点别的了?”
小白嘿嘿一笑:“大人有所不知,这可是十全大补汤,最能补肾壮阳,别的汤可比不了!”
他话音刚落,就被扶渊凝着寒光扫视了一眼,匮乏才要进补,他这才意识到这是间接在判君上那方面不行,顿时一激灵,抿嘴住了口。
食疗药理轻殊是一窍不通,追问道:“补肾,补的是气神?”
小白没想到她来了好奇心,“呃……补肾补的是……”他下意识看了眼扶渊,没敢再多说:“是,是补气神的!”
轻殊毫不怀疑点点头,“那正好,师父多喝点,虽说连喝几日腻了些,但总归对身体有好处。”
扶渊侧眸斜睨了眼小白,“你说呢?”
小白接收到他的肃杀后,不禁心里发毛,“骇!君上好体魄,根本无需补!哈哈哈……”他挤笑说完,心里念叨,早知道让小黑来送汤了。
他正祈祷着这茬快些过去,偏偏轻殊又来了句:“分明还很虚,哪里好了?”
小白流下一滴冷汗,这话可不是他说的,“咳,这……”
扶渊一边不急不缓将棋子摆回棋盘上,一边面色阴鸷了一分,沉声:“坐下。”
小白怔了怔,不明所以,忖了半晌才谨慎地在案侧跪坐下来,拘谨着手脚,心觉事情不太妙。果然,随后便听见扶渊对轻殊道:“小白棋技差些,让他陪你练练手。”
小白:“……”棋艺尚且胜百盘才算是入门,他虽远不及扶渊棋技高深,但对付轻殊这种刚学会如何下法的,那是绰绰有余,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轻殊倒是不以为然,有句话叫无知便无畏,说得对极了。她展颜一笑:“好啊,小白你可别放水。”
扶渊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一字一句道:“好好下。”
一句“好好下”小白要想听不出他话中之意是不可能的,谁不知道近几日轻殊大人在君上屋子里苦练棋技,每回他们送补汤来都能见着轻殊观棋愁眉的样子,一看便知是一个有心输,另一个却不论如何也赢不了。
这回他要敢当着扶渊的面赢了轻殊,再挫她信心,保不准自己会被罚个惨绝人寰,于是他们开始了一盘我努力赢、你认真输的棋局。
输,还要暗着输,输得不动声色,让她误以为是自己学有所成,可在小白深藏了一身的功与名后才发现,想要暗中输给轻殊,简直比赢扶渊还要难!
报复,绝对的报复!小白心里哭唧唧,却只能向大佬的势力低头,君上竟如此睚眦必报,明天他再也不来了,以后汤药什么的,一定让小黑来送!
轻殊:“小白你这步不对,你该不会是故意让我的吧?”
扶渊盯他一眼。
轻殊:“你下这儿不就能稳吃我的车了?长点心吧!”
扶渊盯他一眼。
轻殊:“哎呀你刚才都能直接将我军了,这都没看见吗?你是不是在放水?”
扶渊沉眉盯他一眼。
小白:“……”
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说的就是此时的他。左边一个大佬,右边一个祖宗,惹谁都不行,他该怎么办……
生命垂危之际,还是小黑及时出现,打断了这场劫难。
小黑进来第一眼,便看见小白端坐案侧,夹在相对而坐的两人中间生无可恋。
见小黑来了,小白疯狂朝他使眼色,眼珠子左一瞥右一瞥,后用口型比了个“救命”。
小黑本是有事要禀告,但心里掂量了一下此刻的情形,君上沉着脸,轻殊大人索着眉,而小白表情哭丧,绝对没好事,他当然是选择明哲保身,不被他连累,于是毫不迟疑道:“等君上和大人空闲了我再来,臣先告退。”
小白立刻看出来了他想一溜了之的意图,在扶渊应允前一口喊住他:“等等!我记得小黑的棋术虽也比不上君上,但比我强多了,轻殊大人,我这着实技丑,不是您的对手,嘿嘿,不如让小黑来和您下一局?”
小黑满脸疑问,他做错了什么要顶替他受磨难?这破主意在得到轻殊赞成后,小黑默默在心里记了小白一笔,而后认命地承接了小白的位置。
半柱香后,棋局过半,红方几欲殆尽。
轻殊攥了颗棋子在手里,不知该落于何处,磨蹭半晌后焦躁一扔,委屈道:“不下了不下了,师父,我下不过小黑!”
扶渊阴沉的嗓音淡淡传来,“小黑?”
听见一旁小白得逞偷笑,小黑忽然明白了什么,睁大眼睛,急中生智:“是、是臣发挥失常了……呸,是臣超常发挥了!大人仅学两日就能有如此高超棋艺,实属难得,臣甘拜下风!”
轻殊狐疑瞅了他几眼,“罢了,我还是喜欢和师父下。”
扶渊:“……”
小白阴柔的笑颜灿烂:“臣也如此认为,只有君上此等棋艺才当得起大人的对手哇!”
小黑十分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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