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箫泠君
红色盖头蒙上,洛奥曦一步而上,双手伸出,横抱起妹子,心中一叹,妹子好像又瘦了,居然如此轻盈,压下所有心事,他抱着怀中珍视了十八年的妹妹,慢慢往花车上走去,倾昀是远嫁,坐的不是轿子,而是红纱布置的马车,他们一行人现在要去皇城。
凌帝和皇后早就等着呢,见到那一片红云飘来,凌帝抓紧了皇后的手,那是沈宸霜的血脉,就这样被他送走了。倾昀被奥曦抱着下了花车,她一步步步向帝王,在到了凌帝面前后,她抬手扯去了头纱,直颜视君,悠然跪下,以见长辈之礼见过凌帝皇后,旁边是皇子及大臣。
凌帝无声,皇后低泣,众人无语,许多人第一次见大长公主,这样的仙姿,恐怕今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叩首之后,倾昀站起,对着凌帝一笑,“陛下,德沛走了,陛下放心,德沛永远是您的公主。”倾昀的话带着目的,她要让凌帝放心,洛家无私,她也一样。
果然,凌帝鼻头似乎一酸,转了头,众人一见都低下了头,谁都不敢这样去看帝王伤情。
倾昀转过头,她的容色被许多大臣记在脑海中,许多人直到终老,就对定国公主的这次出嫁念念不忘,公主其人,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皇城宫门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抬手盖上头纱,倾昀再次偎依上兄长,秦王也拜别凌帝皇后,跟上送嫁的车队,一行人开始往宁国进发。
170 兄妹别
绵长的送嫁队伍中载着熙朝最尊贵的女子,带着无数人的期盼,也带走了许多人的念想。这一路上百姓们驻足观望,车行到何处,都是焦点,无数女子带着羡慕,看着那后面整车整箱的嫁妆,这何止红妆十里,再看车驾两旁,一侧是俊美温柔的秦王,一侧是天人之姿的洛府公子,这样的两个男子紧紧守护着那车中人。
倾昀第一天是安安分分,规规矩矩地穿着她那三层嫁衣的,不过那日是为了给人看的,她可是要去拜别帝王的。过了那日子,直到现在,她每天都是素衣简服,这看在外人眼里,别说那新来的可琪了,就是她的两个侍女也是大大不赞同,心想,就算你装装样子,也得穿件红衣服吧,可倾昀就不,她连头发都不盘,还是一如姑娘家的打扮。
原本这可琪对大长公主本来并不太了解,不过这一路行来,倒是知道了些,看这公主不像去嫁人,倒像是秋游,只是这秋游惨了点,只能在车子上听听声,问问这是行到了何处,听说这里什么什么好吃。平时就看这公主一路歪在车里,要么看看书,要么和侍女聊聊天,有时也会把她自己给叫进车里,谈谈说说。
可琪觉得这个公主不太像传闻,什么瞪眼就杀人,委实看不出来,倒像是挺好相处的一个人,只是这公主现在对她好像有些防备,她也没办法,自己在宫里久了,自然明白,哪个宫里的人都不简单,公主对她有着戒心很正常。
这一路走来,送嫁队伍住的都是驿馆,每到一个地方都是官府接待,倾昀觉得甚无意思,但是就算这样,她觉得也比早早到那宁国强。跟着车队,那敲锣打鼓的,平时也不可能一直奏乐,就是在刚进入城镇的时候总要闹腾一下,每每这个时候倾昀就觉得头晕。
到了一处地方,要下车时,倾昀就披上她的无敌大红斗篷,罩住那一身素衣,再盖上那红盖头,遮住那简单的头发,乍一看,倒也像个新娘。
晚上倾昀就和奥曦一起,说话下棋,仿佛在家中一般,这样乐呵的日子过了大概40天,终于快到了边境。
这天夜里,奥曦和倾昀依然在一处,他们两个从来不在乎俗礼,本来是公主出阁,那寻常男子,就算亲哥哥也得避嫌,哪像他洛奥曦这样不管不顾,日日在妹子这里,弹琴论诗,且歌且舞,其实这样一路走走,他们的确也逍遥。
“浅浅,明日就到边境焕城,我们也只能送你到那边了,而宁国也派了迎亲使者等在了焕城。”
“好,我知道了,不过阿哥,那个迎亲使者何必如此神秘,连名字都不肯说。”
“你不是也不高兴去查吗?”
“他不想说,我们又何必查,横竖明天就见到了,我才不浪费这个人力呢。”
“确实,刀要用在刀刃上。不过浅浅,华姨的结果到了。”
“哦,怎么说?”倾昀微微挑眉。
“没什么,可琪的背景很简单。8岁入宫,没什么亲人,现在17岁了。”
“这样呢,明白了,泠语看过,她会武功,我想这也是皇后选她在我身边的原因吧。我会看看的,如果可以,可琪也是个不错的苗子。”
“凡事小心!”
“大哥放心吧,你还不知道我嘛!”
“我就是太知道你了,虽然聪明,可是你心太善。”
“说的好像你心不善一样,大哥,你和我一样,不过我知道分寸。”
“好了,不说了,休息吧!”奥曦拍了拍妹妹,一脸宠溺。
看着大哥走了出去,倾昀心里还想着那个可琪,她从来用人不疑,人心都是一样的,而且她觉得可琪未必不可信,既然这样,她是真的要好好考虑下自己侍女的事了,到了宁国,她该怎么办?
第二日一早,倾昀就起床准备了,没办法,谁让今天到宁国国境呢,总得装点像样才行,层层叠叠的嫁衣一件件地往身上穿,垂发盘起,凤冠加固,只是不用化妆了,就这样可以了,正式地装扮还是等洞房吧。
出门眼见着那红纱罩顶的豪华车驾,倾昀的心突然一阵失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离家的时候她没有难过,真的,那时候她还能笑,不是伪装,而是无心。可现在临近焕城了,倾昀才觉得心空了,现在她上车的腿都在抖,她还是害怕了,她还是不甘了,她毕竟是个女子,她真的不想,这一生错付。
登上马车后,那一瞬间冰凉彻骨,手指在颤动,觉得浑身起了疙瘩,这种感觉很不好,一闭眼,那泪珠滚落,一滴滴能灼伤自己的手背。公主车驾上没有旁人,倾昀一个人盖着红盖头,哭地无声,心中沉痛,她不知道,在车外骑马的洛奥曦此时心里一样难受。
洛奥曦不时看看一旁的马车,他看不见自己的妹妹,从早晨出了驿馆,浅浅就一副新娘的装扮了,自己疼爱了18年的妹妹就此嫁人,再也不属于自己了,要说不失落是假的,握紧手里的缰绳,他唯有一条路,一条属于洛家的路,小妹在家一直是珍宝,即使到了宁国也要如此,任何人不得相欺。
炫城就在眼前,一路吹吹打打,秦王看了看那边毫无声响的男子,自己心中也是一叹,要说他对于这个女孩曾经也是有念想的,但是在他明白不可能后,就早早的收起了,他不是老七,也不是老八,他明白该做什么,河不该去争什么。现在这个女孩就将嫁人了,他的心里也有隐痛,那个人是宁久信,一个命不久矣的人,连他都如此伤怀,别说洛奥曦是这个女孩的嫡亲兄长了。
宁国的官员已经跪在了城门口,城门那边垂下红绫,当前的一人如秦王一般,是高头大马,一身蓝衣,虽然华贵,但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不是新郎,只是迎亲的人。
倾昀坐着车里,一动不动,感到那晃着的马车停下了,她的眼泪早就干了,刚上车时候的痛已经平复了,但是随着那乐声,还有那断断续续秦王的声音,她知道炫城到了,她正式地要和兄长分别了,此去宁国,再无亲人。
车帘被打起,倾昀的面上依然覆着盖头,在她的丫鬟的搀扶下,她慢慢地往外,刚刚支起身体,一个有力的臂膀就伸了过来,将她抱起,慢慢地往前走,前面似乎有声音,不过倾昀听不见,她似乎在心底听到大哥的话,虽然奥曦什么都没说,可是倾昀就是能听见: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慢慢悠悠,终于还是停下了,倾昀她好像被放在了一处,这次耳边终于响起了大哥实实在在的话,“浅儿,不管何处,洛家永远是你的依靠,大哥永远在你身边。”
不对,飞散的神智突然回来,倾昀觉得整个世界静了,身上开始冷了,那温暖的怀抱不在,那兰花幽香开始飘散,那种害怕和恐惧再次席卷上了倾昀的身体,她从来高雅知礼,她从来华贵淡漠,可是现在身体之内有股压抑不住的冲动,让她忘了一切。
一手扯去了头上的红盖,望向前方,她的教养死死地让她硬是压住了逃回家的冲动,她就在车上,就坐在那崭新的花车上,大批的嫁妆已经被赶在了身后,前方有着飞扬的尘土,可是那些都掩不住阳光下那俊美如神祗的男子,相视一望,从此兄妹隔两地。
盖上红盖,她是未来的宁国九王子妃,不过她最贵的身份是洛家嫡女,最尊的身份是大长公主,宁久信所有的,她都有,她真正需要的,宁久信未必给得起,这个婚姻注定了她的坎坷。
迎亲的是宁国十王子宁拾语,他代表了宁家老九,迎亲的大臣是太尉段染尘,他是宁久信的心腹,从炫城去宁都——华亭,还有大概半个月的路程。这半个月不同于之前的四十天,倾昀已经到了人家的地盘了。
171 花丛遇
炫城门口,现在只觉,幽昙花香绵长扑鼻,暗兰清香萦绕气息,外人不明,却都眼漏疑惑,这香味如此浓郁,好像他们全都置身花海一般,这感觉又如此伤悲有力,仿佛这能冲透整个炫城,把人的心都染上悲戚。可是这九月天,这白日间,怎会有如此的香味,不明,当真不明。
“公主起行!”那尖尖的声音显示了说话人是个小黄门。
倾昀的软轿被十六个人高高抬过头顶,她就端坐在上面,那种感觉十分地奇怪,她极不喜欢,现下倒有些怀念起那从熙朝帝都出发的马车了。
软轿之上,倾昀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头上的盖头把她的眼也遮了个严实,手攥住了座下的软垫,那冷汗涔涔,心却已经开始平静,路还要继续。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宁国的官员并没有在炫城停留,这于理不合,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无伤大雅,她从不在乎,身后的乐声一直响着,让她头痛,但是无可奈何。
“请公主下轿!”同样的声音点醒了神游的女子。
软轿缓缓降下,倾昀素手微抬,泠语还有心媚搀扶了她出来,在前方宁国人的引导下,一步步往前走,现在天已经黑了,可见他们已经到了下一个城镇,倾昀要扮好一个无知雍容的大家小姐,她不问不说。书 香¤手打团
到了驿馆,倾昀和自己的丫鬟们单独占了一个院子,这原也是应该,接下来就是拜见了,这个过场是要走的,但是也得等她这个大长公主用过饭,可是今日倾昀还如何有心用膳呢,微微饮了些花露,她便示意泠语,可以去请人了,而自己又重新蒙好头盖,端坐主位。
“见过定国德沛大长公主。”两个男子的声音,年轻而好听。
倾昀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可垂下的眼眸依然可以从底下看到他们的鞋子,而辨出他们的身份,“不必多礼。”
“谢大长公主。”
那宁拾语对着倾昀行礼,本就不太甘愿,现在倾昀一说,他立马起身了,而后面的段染尘也是一样。
“大长公主,驿馆简陋,但是这是行路途中,委屈了公主,还请见谅。”这是段染尘的声音。
“无妨!”短短两个字,让人看不出心思,也显示了女子的尊贵。
泠语站在倾昀的身后,冷眼看着对面的男子,那段染尘的确俊美邪肆,可惜倾昀的两个侍女早就被她们的小姐还有公子磨练出来了,这样的男子或许能让她们惊艳,却无法撩动她们。
泠语觉得这两个人都对她家小姐不服,那恭敬不达眼底。心媚想,那个叫段染尘的,长得是好,可是一看就是危险动物,现在他看着她家小姐的眼神如此奇怪,哼,以为小姐盖着红盖头就看不到了吗?心媚不屑。
心媚的段数不及段染尘,也不及倾昀,泠语也是一样,她们两个就算睁大了眼,也读不出段染尘眼中的意味,现在要是让倾昀确确实实地看到,就能发现,那个段染尘看着倾昀,就如同看猎物一般,他的确把对面的美貌公主当做了自己的猎物。
“公主,此去宁都,大概需要半个月的路程,正好可以赶上吉日,但是如果公主想快些,也是可以的,不知您意下如何?”
呵呵,倾昀笑,问她?
“随意。王子决定吧,本宫入乡随俗,如果早到花嫁房是宁国之风,那么王子安排吧。本宫累了,卿家们退下吧。”
宁拾语眼睛瞪了一下,说不出话来,倒是段染尘邪魅一笑,站起一个抱拳,还拉着他,“微臣告退,小王告退。”
等他们退出去后,倾昀一把扯下面上红盖,吩咐泠语准备浴汤,她要沐浴就寝。
等一切全部弄好后,倾昀躺在床上,并没有马上入睡,她现在在这宁国就要准备开始接招了,各种一切,她还都并不熟悉呢。
第二日上路,倾昀就吩咐人,撤去那顶软轿,她依然坐她的红纱马车,本来女子到夫家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但是倾昀不一样,她是帝国公主的身份,这个身份压死人,凌帝给了她那么多的特权,不用也是招人恨,不如现在物尽其用。
这路行地并不急也不赶,可见那些什么早点到都是废话,倾昀偷眼观察那宁拾语似乎不耐烦见到倾昀,估计他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想快点赶路的。其实想想也是,现在有了个定国大长公主在队伍里,本来颐指气使的王子殿下要天天请安,早请晚也请,他自然心中不耐。
看这些宁国人对自己也是敬畏有加,倾昀心中的防备也减了些,行路2日后,她就恢复了素衣荆钗,反正在严实的马车里,无人看到。这日行到了仰筠府,这是个大城镇,官府们出动了比较多的人迎接花嫁之人。
到了驿馆,倾昀觉得十分之累,虽然才走了5日,可是算上从熙朝帝都出发,倾昀已经在路上走了一个半月了,这天也进入了10月,开始寒凉。
到了自己的院子后,倾昀早早地便说休息,她打发了所有人,也让那王子臣子不必请安了,他们每每请安,其实她也受罪。
不过事实是,倾昀没有休息,她只是想走动下,换上一身简单而不失庄重的衣服,也不蒙面了,免得外人奇怪,就想在驿馆里走走,徜徉一下心情。
这里不愧是一处大城镇,但看这驿馆就很不错,菊花满园,小桥流水,拱门假山,应有尽有,倒算的上是处别致的小院。
倾昀一面走,一面想,这个仰筠府倒也真富有,这亭台楼阁,品位倒也不俗,她已经闷了许久,现在这样走走,确实能够放松,要知道倾昀看上去如大家闺秀,乖巧懂事,可实际上,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真正憋坏了她,现在没有大哥陪伴,她觉得甚是无聊。
晋之陶渊明最爱菊花,花之隐者,走在这香氛之中,倾昀也确实有种遁隐的念头,抛开这一切凡尘琐事,她只是她,可世外桃源终是假象,人怎么可能离开这俗世呢,世人都是俗人,倾昀自己也是,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就避不开。
转过小径,倾昀正式出了她自己的院子,门口的人不敢拦她,倾昀也不让他们跟随。
院外的景致也还可以,虽然比不上腾出来给公主住的临时院落,但比起之前住的那些地方来看,这里确实好。倾昀一个人往前走着看着,前面还是花海,还是菊花。
但是菊花丛中一人,却有些恍惚,看那青色的背影,居然是他,倾昀没有想到出嫁的路上能遇熟人,她慢慢地踱上前,不用回避,倾昀相信在她一进入此地后,那人就已经听到了。
“国师!”笑似暖风,眼如清泉,声如翠啼。
“公主!”眸光清浅,神情平和,从容飘逸。
“没有想到在此处见到国师!”倾昀依然笑。
“公主请坐!”圣镜缘早就站起,现在出声相邀。
“多谢!”倾昀也的确不用客气,就坐到了圣镜缘的边上位置,也是他手指的位置。
“数月前离开帝都,回了圣族一次,现在作为国师,需到处看看,正好行到此处。”
“那可真是巧!”
“缘已在此住了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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